得知江以萝和自己竟是校友,叔母的语气亲切了不少。
戴玖玖不失时机地插话:“去年冬天你开毕业演奏会,我本想去捧场的,又怕过去会引起混乱给你惹麻烦……现在的粉丝太热情了,我轻易不敢一个人出门。如果不是真心喜欢电影,才不会入这一行。”
听到这话,江以萝十分意外。严格说来,她与戴玖玖连点头之交都算不上,远到不了她给自己捧场的熟络程度。
看出江以萝的疑惑,戴玖玖笑着解释道:“我和黎铮季泊均一样,大学都是学法律的,算是他们的师妹。”
江以萝这才想起,之前遇见戴女神的那三四次皆是陪季泊均参加季家的活动。
提到季泊均,黎铮的伯母燃起了八卦之心:“听说季泊均退婚了?准岳父一破产,他就和人家的女儿退婚……那孩子看着不是这样的人啊,季家家风也很正派,这事做的……那女孩儿得多伤心呀!”
江以萝吃掉黎铮刚剥好的虾仁,转头对伯母笑道:“其实我也没多伤心,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如果不退婚,我哪能遇到黎铮!我们黎铮可比季泊均强多了,季泊均哪会给我剥虾呀。”
伯母正吃芋头汤,她被芋头噎得半晌说不出话,隔了好一会儿才招呼大家多吃菜。
原本不再关注江以萝的黎觅接连看了她好几眼,问:“你和我哥是怎么在一起的?”
“我和季泊均分手后心情不好,多喝了几杯酒想去找他理论,扑过去的时候头昏扑错了人,黎铮不清楚我家住哪儿,就把我送到了酒店……”江以萝含情脉脉地看了‘男朋友’一眼,“后来我没钱吃饭过不下去了,只好偷偷爬进被法院查封的家里拿点值钱的东西应急,没想到那房子成了黎铮的,这就是电视剧里说的缘分吧……哦,还有一次我被人当街追债,也是黎铮路过救的我。黎铮答应会帮我和爸爸解决江家的债务,帮我爸爸东山再起。能遇到他,我们简直是三生有幸。”
素着一张脸的江以萝像极了十七八岁的小女孩,她的声音楚楚可怜,说辞坦率,只是把不谙世事表现得太过,泄露了急于钓凯子的心机。黎铮没有答话,看向江以萝的目光里却饱含了款款的深情,一脸被美色所惑、准备随时随地舍身散财的蠢样。
江以萝揉了揉笑僵了的脸,偷偷朝黎铮翻了个白眼,这人的演技浑然天成,倘若肯出演戴玖玖电影里的男主角,冲出亚洲、拿下小金人指日可待。
黎铮竟读懂了江以萝的白眼,用唇语回了个“彼此彼此”。
碍着礼貌,黎家人自然不会在江以萝面前询问江东欠了多少钱,但人人都知道承江集团的烂摊子有多大。
沉不住气的黎觅刚想说什么,就被黎铮的叔母用眼神制止了,她脸色不佳地说吃好了,拉起戴玖玖离开餐厅,去了花园。
黎觅和戴玖玖走后,餐桌上的气氛很是沉闷,连累得江以萝也失去了好胃口。
饭后,江以萝继续腻在黎铮身边,正准备告辞的时候,黎觅和戴玖玖走了过来,黎觅无视掉江以萝,径直对黎铮说:“哥,你是不是后天才走?我和戴姐姐明天准备回母校探望魏老师,你和我们一起去。”
黎铮回头询问江以萝:“想不想去?”
收到黎铮的眼神,江以萝嘟着嘴撒娇:“不想,没意思……”
黎觅冷哼了一声转身就想走,却被戴玖玖拉住了。
戴玖玖莞尔一笑,向江以萝道了个歉:“真不好意思,我刚刚不是故意提起季泊均的。”
“没关系,圈子这么小,等以后我和黎铮结婚了,这些事长辈们也是会知道的,还不如早点坦白……”
“你们还准备结婚?”黎觅声调极高,全无名门闺秀的风度。
一坐进黎铮的车子,江以萝就沉下了脸。
“怎么不高兴了?”黎铮侧头问。
江以萝没有回答,除了和黎铮的关系是假的之外,其它相遇的过程都是事实,原来黎铮说的没错,她不必刻意伪装,本色出演便能让黎铮的家人头痛不已。
周圆圆常说人要想过得开心,第一个该抛却的就是骄傲和自尊,但直到现在,江以萝才发觉,原来自己还没完全放下这两样无用的东西。
黎铮不知道从哪儿变出了颗巧克力,他单手剥开锡纸,将巧克力塞进了江以萝的嘴里。
这巧克力恰是江以萝过去最爱的,小时候每次江东出差回来,进门的第一件事就是从行李箱里变出一盒巧克力给她,想到身陷囵圄的爸爸,江以萝不由地眼眶发酸。
她怕丢脸,赶在眼泪掉下来前把脸扭到了窗边,假装看风景。
黎铮轻咳了一声,打破了车内的沉默:“没想到戴玖玖会来,气我爸爸之余你又帮我挡了次桃花,想要什么,我买了谢你。”
“不需要!”江以萝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让声音听起来没有异样,“每次遇见你都没好事,你要想谢我,下次再遇到,千万假装不认识。”
黎铮刚要开口,手机就响了,见是江以萝的老板,他按下接听,把手机递了过去。
老板恰在附近,约好见面的地点,黎铮把江以萝送了过去。
他目送江以萝下车,见她和看起来脑子同样不怎么好的“老板”叫着笑着抱成一团,表情无奈地摇了摇头,正要发动车子离开,又看到江以萝折了回来。
不等江以萝敲,黎铮便第一时间降下了车窗。
“有事?”
“你刚刚说要谢我还算数吗?”江以萝的声音里早已没有了片刻前的委屈和悲伤。
“算。”
“有纸和笔么,借我。”
江以萝拿到纸和笔,唰唰唰地写下了一行字,递给了黎铮。
“我想要你书房里的那两个灯罩,打包好了寄到这个地址。”
“……”
☆、第11章 十一
回去之后的第四日,江以萝就收到了黎铮寄来的灯罩。
老板心怀愧疚,除了答应的报酬外,又额外给了她一笔压惊费,再加上第二批订出的珠宝收到的订金,江以萝终于有了一笔小小的积蓄。
碍于之前的经历,江以萝用周圆圆的身份证办了张新□□,把钱存了进去。
古董灯罩上的大颗天然无烧红宝石比沙弗莱、碧玺、海蓝宝这些价廉物美的半宝石昂贵许多,简单地镶嵌成项链、戒指、胸针售价也要上万。并不适合江以萝现阶段的客户群。
江以萝将红宝全数拆了下来,她私藏了两颗成色特别好的,把其余的分成两份,一份低价卖给姜侨安,一份留下来待建立了口碑、拥有了更大的客户群再用作高级定制。
给姜侨安打了通电话约好时间,江以萝迅速地收拾了一下自己、换上牛仔短袖便出门了。
前一夜未宛被恐怖片吓得不敢独睡,抱着江以萝开着灯哆嗦了一整晚。睡得不好脸色自然难看,江以萝只好选了支暗色唇膏。
之前的化妆品渐渐用光后,过去买东西从不看价,拿好一堆直接刷卡的江以萝才惊觉这些瓶瓶罐罐居然如此之贵。
护肤品必须要买,为了省钱彩妆却不得不戒掉,如今只涂隔离霜和唇膏就见人的江以萝自以为颜值已经降到负数,连衣服都懒得选,也没有闲情为了配衣服而隔三差五做指甲,更不用再为戴哪条项链哪枚戒指穿哪双鞋子拎哪只包包而烦——免除了出门前用一两个钟头化妆打扮的麻烦后,她倒是再也没有迟到过。
刚刚结束了例会的季泊均在车里等陈帆,他揉了揉眉心,往窗外看去,不经意间竟瞥见了正立在不远处的小摊上买花的江以萝。
回想起长期被江以萝的糖衣炮弹轰炸、经自己提点了多次仍旧屡教不改地出卖自己行踪的陈帆片刻前突然说落了份文件在会议室,季泊均自然而然地认为这是一场江以萝和陈帆刻意安排的“偶遇”。
许是心情好,季泊均并没直接让司机开车离开,而是主动打了通电话给江以萝。
正犹豫是买黄香雪兰还是白香雪兰送姜侨安的江以萝看到屏幕上的那串熟悉的数字,小心翼翼地按下了静音。
江以萝最终选了一束黄白相间的,店主包好后,她付过钱刚要离开,就听到有人叫自己“江小姐”。
回头看到陈帆,江以萝条件反射地四处张望:“季泊均呢?”
“在车里。”
抱着文件夹的陈帆刚要抬手指季泊均的车子,就被江以萝扯住了袖子:“我还有事,先走啦,千万别告诉季泊均你见过我。”
“知道知道!”
最令老板头痛的人就是这位江小姐,陈帆有限的主动在老板面前夸她“才貌兼备、用情至深”的那几次完全是因为拿了她太多好处手软。
每次夸她都会惹老板不高兴,他当然不敢再多嘴。
然而即使没有提到江以萝半个字,打开副驾驶的门后,跟随季泊均多年的陈帆依然敏锐地察觉到了气氛不对。
从后视镜中看了眼季泊均的脸色,陈帆抖了抖,下意识地回头道歉:“季先生对不起,让您久等了,下次我不会再犯这种低级错误。”
“你刚刚和江以萝说了什么?”
看见了?陈帆生怕让老板误会自己被江以萝收买,赶紧撇清关系:“哦,就说了几句‘真巧啊’之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