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羽脸上的欢快兴奋慢慢褪去。情绪一瞬间低落了起来。
并不是说这样的小白不好,只是,小白这是经历了这一连串的变故,才会这样面面俱到,滴水不漏的吧?
在一个女孩子人生中最美好的年华,她没能和自己一样过着没心没肺,最大的挫折不过是情场失利的日子。而是经历着人生中的分离。失去,痛击,苦难。如果可以。有谁愿意从一个水晶一样单纯清澈的女孩子变成这样殚精竭虑的女汉子?这样经历了痛苦才得来的成熟,是多么让人觉得难过。
“葛羽,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白苏荷觉得葛羽的眼神怪怪的。
葛羽脸上的笑容都变得勉强,却什么也说不出来。脑袋一热就扑过去一把抱住了白苏荷。
“小白,无论你以后会怎么样。你都要记得,我是你最好的朋友,永远都是。”
白苏荷也紧紧地抱住了葛羽,眼底深藏的忧郁在这一刻彻底散去。
她是不相信永远的。不是没有人跟她说过我永远爱你。我永远永远怎么样,但是结果那些永远都只是三五年的时光。
但是这一刻她相信。她相信这个一直都懂得她,体谅她。陪伴她的姑娘,跟她说的永远是真心实意一点都不掺假的。
林海看着两个美女在自己面前紧紧相拥。觉得好没面子啊。这年头,男人都是摆设吗?
白苏荷这个二百五,要抱不会往这边抱吗,自己这么一个大帅哥杵在这里她就看不见吗?
当然这话他也只敢在心里腹诽一番,要是被葛羽这个泼辣的美女听见,一定会指着他跳脚大骂,你瞎啊,没看见是我先抱过去的吗?
林海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心里不舒服,本着我不高兴你们也别想高兴的做人原则,林海重重地咳了两声,打断了这温情脉脉的一幕:“咳咳,我要说点事。”
松开,赶紧松开,大爷要说事儿了!林海在心里呐喊着。
葛羽和白苏荷果然一起看了过来,但是这样像是要把他抓起来揍一顿的眼神儿是怎么回事?
被两个女人虎视眈眈地看着,放在哪个男人身上,都是一件压力重重的事情,林海觉得脊背莫名地一凉,之前想要卖关子的想法倏忽之间就化为乌有了。
他端正地坐好,表情严肃地说出六个字:“秦梓梁抓住了。”
白苏荷果然立刻脸色就变了,嘴角噙着的微笑一丝也没有了,严肃起来的眉梢眼角偷出来的冷意和林海如出一辙。
秦梓梁啊,这个背叛了他们,间接害的她凄惨一世的人啊。
终于被抓住了。
只有葛羽还有些茫茫然反应不过来这个秦梓梁是谁。
白苏荷看到秦梓梁的第一眼,很快就想起来了自己几年前和林乐一起在南区公园摆地摊儿的时候曾经见过的那个中年男人。
那个人看着她,嘴里叫着苏蝉的名字,惊慌失措,仓皇而逃。那个时候,这个人只是她眼里一个可能的故人而已,一个过客。
却没想到,这就是那个见财忘义,为虎作伥的律师。
再久远的记忆,就是这个人常常在苏家来去,见了她总是笑眯眯的,她也会甜甜地喊上他一声秦叔叔。
现在想来,真是不折不扣的衣冠禽兽啊。
见了她,秦梓梁也只是看了一眼就低下头去,仿佛并不在意。戴着手铐抖个不停的双手却已经泄露了他心里的慌张。
白苏荷坐下来,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盯着他,眼神冷如刀锋。
十四年过去了,这个人也已经不是当初风华正茂,受人尊敬的秦律师了,而是一个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衰老十岁还不止,两鬓斑白的囚徒。
岁月如刀,刀刀催人老。但对于这个人来说,岁月的刀一定不只是割在他的身上,更多的应该是割在他的心上。只是面对这个人,白苏荷生不出任何的同情心。
任何的一点点怜悯,放在这个人身上,都是浪费。
两个人谁也不说话,秦梓梁的头越来越低,白苏荷的头却越昂越高,清秀的脸上布满寒霜。
这样僵持的气氛让秦梓梁觉得自己像是在面对着最严酷的刑罚,终于忍不住嘶声说话了:“你想问什么就问吧,当年的事我都告诉你……”
当年的事么……她又不是办案人员,她也不需要再问一遍看看这个人是否冤屈,她只想知道……
“秦叔叔,你眼睁睁看着我妈妈苏蝉死在那个医院的时候,你是怎么想的?”
“你眼睁睁看着我的爸妈被一口薄棺葬在那个荒山野岭上,你是怎么想的?”
“你亲自找人,把我的记忆抹去,让我变成一个人人可欺的孤女,你又是怎么想的?”
“你怎么不想想我爸妈是有多么信任你,怎么不想想我是你看着长大的苏苏,怎么不想想我叫了你那么多年的秦叔叔?”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白苏荷身子前倾,泪流满面近乎疯狂地质问着。
一个人怎么可以这么无耻,这么冷血,这么狼心狗肺!
许恒志和白成安没有交情,所以他心安理得地害了他们的命,谋了他们的财,可是你秦梓梁呢?你记不记得你是苏蝉心中最好的朋友,你记不记得你是他们最信任的律师,是他们眼中女儿的救命稻草?
秦梓梁始终没有抬起头来,任由白苏荷的一声声质问鞭笞在他的心上。
他想过的,他怎么没有想过?这十几年来,他无论走到哪里,都会夜夜噩梦,都会梦到这下场凄凉的一家三口。
这是他曾经最亲近的朋友,是他事业的基石。
可是,就在许恒志向他抛出诱饵的时候,他还是像这世上任何一个被钱财迷了眼的人一样,黑着心肠上了钩。
一开始他是觉得自己没有错的。
这能怨谁?只能怨白成安太蠢,他不知道这个世界都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吗?他不知道他那样幼稚的行为就是羊入虎口的吗?他自己蠢,他自己活该!又不是他杀的他们!
可是随着这件事情慢慢平静下来,随着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他反而越来越多地感觉到自己罪孽深重。
有无数次的梦里,满身鲜血的苏蝉和面目全非血肉模糊的白成安就站在他的身边,伸出手,掐着他的脖子,一遍遍地问他,我们的苏苏在哪里,苏苏在哪里?!
时间久了,这就成了根深蒂固的噩梦。他再也没能睡过一个好觉。(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一章 美美
人一旦睡不好觉,就会老的特别快。
做着反反复复的噩梦,他惶惶不可终日。不敢在大街上光明正大的行走,不敢在一个城市停留超过半年,甚至不敢回a市看看自己年老的父母。
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没有妻儿,只有一个人的东躲西藏和四处流浪。
尽管手握大笔的钱财,这样暗无天日的日子折磨得他几乎发疯。
那一年家中父亲传来病重的消息,他实在忍不住,才偷偷地溜回了a市。
就是那一次,他见到了已经被他刻意遗忘的小女孩苏苏。那一刻他以为自己看见的是苏蝉,于是仓皇逃离,心神欲裂。
后来,他才能够冷静下来仔细回想,原来这就是那个苏家上下千娇百宠的苏苏。
她长大了,那么像那个他曾经在心底偷偷喜欢过的女人。
可是她没有像他的母亲一样作为一个大家千金,像公主一样地长大,而是在路旁摆着地摊儿,沦落成为一个艰难糊口的市井女孩子。
他原本就****紧绷着的神经终于崩断了。
他后悔了,愧疚了,可是再也回不去了。
老天给他的折磨让他活得人不人鬼不鬼,迅速老去,所以在警方的通缉令下达之后,他才得以这么久没有被抓。
说来可笑又可悲,谁能认得出,这个偷偷摸摸,走路都恨不得贴着墙根儿走的老人会是通缉令上那个看起来年纪轻轻,气宇轩昂的律师呢?
直到有一天,他昏倒在大街上,被送进医院,那个年轻的小护士好心地为他办理住院手续。才对着从他口袋里摸出来的一张老旧的身份证发出惊天动地的尖叫。
“对不起,对不起苏苏……”
他的头埋在双手间,紧紧贴着冰凉的手铐,浑浊的眼泪在脸上横生的皱纹里肆意流淌。
他对不起她,对不起……
“对不起?”白苏荷泪光闪烁,惨然而笑。
“我要你这一声对不起何用!你把我的妈妈还给我,还给我!”
你的对不起换不来我想要的一切。
你的对不起换不回白成远和苏蝉的死不瞑目。
也换不来我曾经对你情真意切的一声声“秦叔叔”!
林海听着会见室里传出来的白苏荷罕见的咆哮声。一脸的苦笑。
他就知道。白苏荷见了秦梓梁,一定会心情特别恶劣的。
可是这也没办法,不让她见。她的心情会更恶劣的。
人就是这样,来自亲近的人的背叛,往往比陌生人更加让人无法忍受。
可他已经无暇顾及白苏荷的情绪了,他得先安抚住身边暴跳如雷。老泪纵横的白老爷子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