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文就不知所措了起来,生怕凉至有什么过激的行为,只好先离开了。
*
“她真这么说?”
听完贝文的描述后,夜寂也震惊了,想了想,觉得或许是因为凉至和廷深并没有领证的原因?
但贝文却说:“夏小姐说这句话的时候情绪很压抑,像是在极力克制着自己。但没过多久,她忽然……忽然哭了。”后面一句话说得有点儿忸怩,贝文可不愿意承认,他一个大男人碰了一鼻子灰是因为把一个姑娘家弄哭了。
“哭了?”
贝文点点头,“所以我在想,夏小姐和夜少爷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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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狱中后,凉至绷不住自己极力压制的情绪,掩着唇蹲在角落里放声大哭。
她一直以为自己是克制情绪的高手,以至于这么多年来外人一直以为她是一个冷傲无情的人。当外界言辞激烈的抨击她的性格时,当他们看到她漠然又嗤之以鼻的神情时,何曾想过那张看似平静的面容下隐藏着怎样的惊涛骇浪?
她也不过是个女孩子!
是个经历过生死磨难、不得不坚强起来保护自己的女孩子!
同龄的姑娘们这个时候都应该在经历什么?而她,却在经历什么?一年半以前失去了最疼爱自己的父母!半年前被自己的亲姑姑夺走了本属于自己的一切财产权!两个多月以前被医生宣告剥夺了当妈妈的权利!现如今,她身在牢狱,又失去了……失去了她这一生,最爱的人!
哭声凄厉,宋辰亦在另一间牢房里听得清楚,薄唇紧紧地抿作了一条线,因为握铁栏握得太紧导致他右手的伤口抻裂,白白的纱布上又伸出了点点梅花。
来的人竟然不是夜廷深。
那能是谁?
*
“有些话,我以为我儿子来跟你说会更好。”
隔天,夜寂莅临监狱,却不是来探视凉至。隔着一层透明的玻璃,他面无表情地盯着里面的宋辰亦。那个男人此时的模样与他刚进来时看到的大相径庭,敛起了暴戾的外表,收起了尖锐的獠牙,只余下了波澜不惊。
听完夜寂的话后,宋辰亦嗤笑,狠言道:“可惜你儿子没那个命!”
原以为不能激怒夜寂,但至少能让他脸色变得难看几分。
然而,夜寂却没有如他所愿,反而向前倾了倾身子,格外平静地道:“你要知道,一个人到底死没死,不是你一句话就能决定得了的。”
宋辰亦瞳孔一缩。
……
贝文重整了士气,第二次试图将凉至从这个地方带出去。这一次他学聪明了,带了个凉至身边的“亲信”,也就是在凉至入狱前一直照顾着凉至的劳丽,也就是贝文之前偷拍的照片中推着凉至的轮椅的女人。
是个淳朴的当地人,昨天贝文和夜寂见到她的时候,她许是没想到突然会冒出好些个气质不一般的陌生男子,其中一个还是亚洲人,倒是被吓得不轻,后来他们说明了来因她才渐渐放松下来,随即立马红着眼请求夜寂:先生,请你把小姐接出来吧!小姐刚出院不久,在那地方待着会出事的!
然后,贝文和夜寂才了解到这段时间发生在凉至身上的事情。
“你家小姐,性子倒是挺烈的啊。”贝文又想到了昨天凉至的反应,忍不住失笑,忽而对走在前面的劳丽说了一句。
作为一个局外人,贝文在知道凉至被强行注射了大量的安定之后导致中毒,知道她以为夜廷深在失火中丧生而吐血昏迷,知道她为了摆脱宋辰亦而故意伤了他再进监狱……说实话,身为冷血佣兵的贝文都对这个亚洲姑娘起了怜悯之心,又何况是视她为亲女儿般的夜寂呢?
忽然贝文停下了脚步,迟疑了片刻,叫住了走在前面的劳丽,“你先去跟她说,她老公没有死,否则我想她不会出来见我。”
……
“既然你敢进到这里,想必也早给自己安排了退路。”夜寂似笑非笑地看着狠戾之色渐渐流露出来的宋辰亦,“也好,早点回国,沈氏、还有舆论那边还等着你给个交代。”
宋辰亦来澳洲,本来是带着商业目的来的。之前宋汝卿与律氏私下交易过一条在澳洲的产业链,但宋汝卿还没来得及亲自莅临此地,便已经驾鹤西去了。宋汝卿死后,宋辰亦接下了宋氏,第一件事就是四处视察和巩固外企的产业和资金,这也是为什么他会选择来澳洲的原因。
他本来,真的只是打算视察来的,在得知凉至会在十月底飞西欧参加产品秀展之前。国内几大财阀之间的商战已经打响,这个节骨眼上夜廷深脱不开身,他们二人难得地要分开一阵子,如果不抓住这个机会,以后便麻烦了。所以,宋辰亦才会掐好时间在凉至上飞机之前把她电晕带走。
这段时间里他忙于周转资金,又时刻顾及着凉至的状况,自然对国内的舆论减少了关注。今天夜寂如果不提起,宋辰亦怕是都忘了,他在国内还有一个名义上的“未婚妻”。
“你要带走凉至?”
此话脱口而出后,宋辰亦才惊觉自己问了句废话。此时他的心绪已经在前辈面前全然暴露,他索性不伪装了,累。
夜寂勾唇,“替我儿子带走我儿媳,有什么不对吗?倒是你,好好想想怎么解决后续的事情吧!年轻人就是容易冲动,只顾低头猛干而不想后果。宋总在做这些伤天害理的事情之前有没有想过因果轮回?你施加在那孩子身上的恶,总有一天会有人从你身上加倍讨回。”
傻子都能听出来夜寂最后一句话在暗指什么。
若是知道了今日凉至所承受之苦痛,夜廷深又怎会善罢甘休?
倒是夜寂那几声“儿子”“儿媳”听在他耳朵里着实刺耳,又奈何他此时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夜寂离开的背影。
……
另一边,凉至握着座机的听筒,焦急地等待着电话那端的接通,一如那个电闪雷鸣的雨夜。
一旁的劳丽也是一副又焦急又激动的神情,再看贝文,则是一脸的无奈。
他说的话就这么没有可信度吗?还非得电话求证!虽然他不知道打的到底是谁的电话,不过他猜测,十有*就是夜廷深的。
然而,无人接听。
怎么说凉至当时的心情的?一瞬间尝过了世间的甜,又立刻回味着过去的苦。一时间,她分不清自己心头究竟是悲是喜,倒是眼泪替她回答了这个问题。
她哭了,又哭了,肩头一抽一抽地哭着,死死地盯着没有反应的听筒。
贝文见状,懊恼地挠了挠头发,手足无措,“哎不是,你求证就求证吧!又哭什么啊?”
凉至咬着唇,嘤嘤地抽泣着,不语。
贝文扶着自己的太阳穴,差一点就要脱口“夜廷深是我亲自救出来的,你不信我的话还能信谁”,却在看到了狱警的目光后生生咽了回去。这时候这话要是说出口,怕是会惹来一连串的麻烦。
“别、别哭了。”贝文想要安慰她,声音僵硬,就连表情也尤其别扭,“先离开这里吧,离开这里我再好好跟你说说当时的情况。”
*
因为“受害人”宋辰亦本就松了口,又加上两方都力保,所以凉至出狱的时候还算顺利。向一直对她照顾有加的约拿道过谢之后,凉至快步走在前面。
澳洲的暖阳拥抱了她,在走出监狱的那一刻,她在门口看到了阔别已久的来自大陆的亲人。
夜寂站在车前,见她出面,刚毅的轮廓缓和了不少,流露出了慈父般的微笑轻拥她入怀。
“好孩子,你受苦了。”
-本章完结-
☆、249回国
回国后,夜寂立马安排了人照顾着凉至,并命人预约了时间去医院做一次全身检查。
夜南歌仍在国内,律凌天的情况已经有所好转,虽然凉至见到她的时候觉得她比之前又瘦了不少,但脸色却比她离开前要好看得多。夜南歌一见到她就扑上来抱着她,下巴抵着她肩头,隐忍着哭声轻拍着她的后背,“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
凉至又何尝不想哭?
在澳洲的这段日子,她历经了从天堂到地狱般的巨大落差,原以为不再有机会重新踏上这片土地,原以为她再也见不到这些她爱着的人,原以为……她真的会在监狱中度过最后一段时光,然后随着她的爱人去了。
还好,上帝给了她新的转机。
“我哥的手术很成功,医生说等些日子伤口恢复了他就能听到声音了。”夜南歌急忙向凉至汇报大哥的情况,这些天她除了寸步不离地照顾着生活无法自理的律凌天之外,还时时刻刻关注着奥地利那边大哥的情况。
凉至心口又揪疼了一下,眼眶红了,咬着唇用力地点了点头:“我知道。”
虽然已经证实了夜廷深当晚确实是死里逃生了,但没见到他本人,凉至心里总归是有落差的。又回想到在医院时那段以为他不在了的阴暗日子,凉至只觉得自己的心脏被一只手狠狠地攥住,捏碎。
见到她回来,夜奶奶也高兴万分,甚至喜极而泣,抓着凉至的手声音哽咽:“奶奶还以为,再也见不到我孙媳妇儿喽!”说完还伸手拭了下眼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