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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靖问匆匆赶到G市,被告知生死未卜的何少铭,看着不过就是受了点儿小伤,而且,她推门走进病房的时候,他倒意外的愣了一愣。
“你怎么来了?”何少铭放下手中的杂志,眸底泛着惊喜,“是专门来看我的吗?”
不看她风尘仆仆的,连件像样儿的礼品都没有带,看什么看!
她无趣的白眼,转身抬步离开,他见势不对,私自迅速的拔掉输液管,三步并作两步,伸手拉她。
感觉自己被欺骗的曲靖问,抬手就是一巴掌,朝着何少铭完美无瑕,明显看不到一处伤痕的斯文脸颊上打去。
何少铭压根儿没搞明白怎么一回事儿,生生挨下这一巴掌,脸发黑,心也跟着不通畅起来。
一时安静无虞,之后小护士进来替何少铭换药,看见两个人相持的状态,何少铭肩下胸口处裹着的一层厚厚的纱布,底下泛起不浓不淡的血水,她掩唇一惊。
“你这个家属怎么回事儿,没看到病人病的很严重,你还故意气他,能不能好好照顾人的?”
曲靖问反手甩开何少铭,这次轻而易举,他就放开了她!
她眸底略微没过惊讶,倒是一时忘了转身离开。
“曲靖问是吧?”又是小护士开口打破了沉默,“我找你来的,病人那天车祸的确很严重,他手机上只有备注了你的名字,我就私自打电话告诉你,他快要死了!”
曲靖问黑线,漂亮的眉头皱了一皱,隐隐有发怒的迹象。
这个多事护士,着实让人恼恨!
“看来我是做错了,我的病人并不是你在意的,你走吧!”
曲靖问多么倔强的个性,搁平常她必定甩手就走,可现在被一个小护士指着鼻子使唤,她还就不走了!
而她这么一耍倔,正中了小护士的套路,她给何少铭换完绷带,骄傲的斜睨曲靖问一眼,偷乐着就跑走了。
何少铭不是丁一,他没有那么多的鬼怪心眼儿,小护士不是他指使的,她的的确确就是多事儿,因为何少铭手术之后高烧不退,迷迷糊糊的都在叫曲靖问的名字。
小护士多管闲事儿,见何少铭不是本地人,出了车祸这样重大的事情身边没有个管事的人,就私自做主给曲靖问打电话了。
歪打正着吧,给了何少铭和曲靖问私底下相处的几天时间。
而直到两天后,曲靖问方才知道临安做的事情,孟夏一受伤了,因为临安把他推下楼梯。
曲靖问当时就炸开了,在何少铭的病房中来来回回的踱步,暴怒中的雌狮子一样。
她握着拳头,恨的牙痛,转身告诉何少铭一声,没有收拾一件这两天置办的小东西,就要离开。
“我回D市了,你好好养病,家政公司的人我已经给你联系了,应该半小时就能到了!”
她说完,顿了一下等待他的回话,却半晌没有他的动静,他安静的靠在床背上,仿佛一尊忧郁雕刻的石像。
曲靖问紧了紧拳头,卷曲的睫毛低垂敛了一敛,吐口气果断离开。
何少铭直到她走了半个多小时,家政公司的人都到了之后,他方才斯斯文文的笑笑,从钱夹中抽出大约三十张一百的得给家政公司的阿姨。
说:“谢谢你,麻烦帮我办理出院手续!”
他在G市还有很多收尾的工作要处理,在这医院待的久了,就快要发霉了的感觉!
曲靖问两天之内,匆匆的赶到G市,又匆匆的回到D市,两次都是风尘仆仆的模样,可心情却大不一样。
前一次因为惦念着何少铭的安危,心情有些慌张,后一次因为担心孟夏一,可更多却是怅然。
大抵因为何少铭的态度吧,她性格直冲,年少时就被父母军事化管理和教导,直来直往,有时又略显暴力,她感觉到了,自大那一巴掌之后,何少铭对自己的态度,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他身为男人的自尊心,可能被她伤害到了,她欠他一句抱歉,可她别扭的性子,就是不允许自己说出口那样的话儿。
曲靖问强压自己不要再去想那些个有的没的,现在是孟夏一最为重要,他才像是自己的亲孩子。
曲靖问回到D市,首先来到医院,查看孟夏一的伤势,见他已然大好,这些日子与孟清焯以及孟家一家人,相处友好,所谓因祸得福,她深感欣慰。
然后,很快的告别高申冉,回去处理临安的问题。
高申冉没有劝她,任何一个当妈妈的,看见自己亲爱的孩子因另一个孩子的恶意而受伤,都不会再对另一个妈妈说,没事儿的,都是小孩子,无所谓。
即便孟夏一现在已经大好了,这样的话,高申冉也是说不出口的。
大概也因为,临安的的确确是个比较古怪的小孩儿,她其实有时候自私的想,曲靖问应该放弃她的。
曲靖问回到家,家里只有临安和保姆,房间里的气压,完全被一个小孩阴恻恻的目光冰镇,就连她回来也不例外,小孩扭曲的视线注视着她,若不是她身上有足够的阳刚之气,会觉得看见鬼了。
她快步上前,一把揪住临安纤细的手臂,带着她往门外走。
“我教不了你,现在就送你回你外公家,你和他都是一样的人,你们一起相依为命吧!”
曲靖问真的是气坏了,以前小打小闹也就算了,这一次让孟夏一经历那样的挫折,着实不可忍受。
临安被动的跟着曲靖问,五岁的孩子,做坏事的时候不害怕,可现在听说要被送到外公家,却浑身开始颤抖。
她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跪下来抱住曲靖问的小腿,“妈妈,我错了,你不要送走我,求求你!”
曲靖问冷着脸,却没有动容,“你不愿意去你外公家,也行,去孤儿院吧!”
临安从小就表现出比一般的孩子早熟,她懂孤儿院是怎样的地方。
也很聪明的拿捏人心,以前只要她哭着求饶,曲靖问都会松口宽宥她,可这次她却没有。
小女孩还看不出来是哪里出了问题,娇嫩如罂粟花般的脸蛋先是惊讶,而后染上恶毒。
“你是个坏女人,抛弃我爸爸,外公用皮鞭打我,都是因为你!”
临安两岁左右的时候跟着亲妈妈,她亲妈死了之后,跟着她的外公见怪了许多残忍杀人打人的情景,一开始她很害怕,做恶梦,外公就用皮鞭打她,让她长记性,临安家的人,是不能有害怕这种情绪的。
后来有一次她在山里迷了路,三岁大小的孩子,记忆中有妈妈告诉她的,关于爸爸的信息,走了两天的山路,她才终于找到了靖越。
然后又是曲靖问的出现,靖越让她叫曲靖问妈妈,并把她交给她抚养。
可现在连她也不要她了,都是因为孟夏一吗?
“杀了孟夏一!”她恶狠狠地说。
曲靖问简直气疯了,抬手就是一巴掌,“你跟我走!”
把临安送走的念头,没有哪一次比这一刻来的更凶猛,哪怕是十年前靖越弃她而去,她以为他死了,再也见不到了。
她都没有像这次一样,开始恨起了靖越,强势的丢给她这样一个麻烦的孩子。
曲靖问离开之后,高申冉和孟清焯闲聊,她问他,“你说越哥会对临安怎样?”
孟清焯没有她那么了解曲靖问,她都拿不准的话,他更没有主意的。
“临安需要好好的教育!”他中肯的下结论。
高申冉伸手捏捏他的手臂,脑袋搁他手背上噌一噌,“越来越鸡贼了哦,闲聊都不容易听到你的实话了!”
孟清焯不太清楚临安的来历,高申冉没有说过,不过以他的聪明才智,大概可以推测的**不离十。
“讲真,临安不会被曲靖问送走吧?”
在他看来,曲靖问明显更看重孟夏一,她从G市一回来先到医院,态度可见一斑。
高申冉瞪着眼睛,“不会吧?”
孟清焯的话,犹如醍醐灌顶,这真像是曲靖问会有的风格,她只是一瞬没有理清楚。
都是成年人,曲靖问又是那么有定主意的人,孟清焯不愿意多聊,转化话题问高申冉,“你说要联系欢姐,打电话了吗?”
高申冉娇俏的扮鬼脸,“见着越哥,把这事儿给忘了!”
高申冉自从三年前收到王悦欢的一条短信息,这些日子她们除了偶尔的明信片联系,两个人没有通过话。
现在自己的事情定了,当然要第一时间通知表姐,也要搞清楚表姐这几年,在英国是不是真的像她所说的,那么逍遥。
同一时段,英国郊区的小农场,王悦欢席地坐在偌大的一块草坪上,天很蓝,有微微的风撩动她乌黑的长发。
她的不远处,将近三岁的小男孩儿在草坪上拉着风筝的线,愉快的慢慢跑着,那样一个小小年纪的孩子,放风筝倒是很有一手,一只两个巴掌大小的燕子,被他放飞的挺高,他激动的眉开眼笑。
男孩儿一双眼睛乌黑明亮,眼尾上翘,绯色的唇瓣不薄,抿起来的时候却倍显凌厉,鼻子挺拔,两条腿,比一般三岁左右的孩子,长出了一截子。
他回头,浓密的睫毛在阳光下颤了颤,对着不远处的王悦欢笑,小家伙特有的,憨态可掬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