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西洲感觉某些热度无声地上扬,并不热烈,但明确至极。
柳久期只穿他的衬衣,他深知那件衬衣下的柳久期,空无一物。不用目光,他不用看她就能在脑海中勾勒出她的每寸曲线。莹白的,浑圆的,柔软的,温热的,每分每寸。
她毫无所觉,用那条领带绑住了自己的眼睛。
柳久期跌落到一片黑暗当中,正因为黑暗,所以其他的感官被无限放大。她能听到夜虫的嘶鸣,风软而凉,扫过她的脖颈,她最近的温暖源就是陈西洲,他的呼吸离她并不远,软软喷在她的面颊上,带着一点点烟草的味道,还有淡淡的肥皂香。
她摸索着,伸出双手,无助地朝着陈西洲走去。
因为黑暗,所以无助。
因为恐惧,所以彷徨。
生于黑暗,渴望光明。求之不得,辗转反侧。某个灵感稍瞬即逝,就像盲女对于光明的希冀。她多么渴望能触碰到光明,感受光的热度和明亮。
陈西洲远远而轻巧地退开,厚实的地毯把他的脚步声吸了了干干净净。
她失去了目标,那个她以为他在的地方,并没有他,没有他的温度,也没有他的气息。她忽而生了惶恐,轻声喊:“稀粥?”
陈西洲没有回答她。
柳久期茫然地四处伸展自己的手臂,不知道应该朝向何方。那种空落和无助,立刻包裹了她。
天知道她敢于在任何地方恣意生活,正是因为她有他,无论他在那里,她总知道,他就是她的重心和方向。
她的眼泪迅速涌出来,又被领带吸了个干干净净,她茫然失措地站在房间的正中间,这就是失去的感觉。
她定了定神,决心开始摸索他所在的方向,她选定了一个地方,也不知道对不对,就这样一直向前,她有种孤勇,如果她错了,总有一面墙,一道障碍来阻止她的前进。
地毯更加重了她的跌跌撞撞,痛苦来的突如其来又意料之中,她撞到了茶几,“碰”的一声巨响,她闭上眼睛,等待接踵而来的摔倒撞击,却跌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你是不是笨?”陈西洲贴着她的耳朵问,声音略低哑,呵气软化着她的耳朵。
柳久期一阵战栗,微喘着仰起脸:“我想我知道那种感觉了。”那种跌跌撞撞却又勇敢前行的感觉,陈西洲就是她的光明,她努力在黑暗中寻找她的希望与光明。
深灰色的领带和她莹白的肤色形成了强烈的反差,她的唇色却冽艳,就像一只孱弱的蝴蝶,微微闪动着翅膀,仿佛呼吸就能惊扰她。陈西洲终于无法控制自己,狠狠地吻了上去。
他啃噬,索取,撕咬。
她是他网中的蝴蝶,等待他的缠绕。
柳久期伸手去扯眼睛上的领带,却被陈西洲反手一抓,固定在她头部的上方,他低声说:“不,就这样。”
于是,这变成了一场感官的盛宴。柳久期因为陷入在黑暗中,所以那些撞击的力度和角度,那些汹涌而来的波浪和战栗,那些或温柔或蛮横的舔舐都变得异常清晰。
她无法控制地迎合陈西洲的节奏,直到和他一起迷失在温柔的黑暗当中。
柳久期第二天亲自打电话给蓝泽,要了两天的休息时间,这两天里,她从来没有取下来那条领带,她一直生活在黑暗当中,被热水烫过手,被台阶跌过跤,原来即便是在她认为早已熟悉的家里,面对全然的黑暗,她也充满挑战。
两天之后,一个全新的柳久期出现在了蓝泽的舞台上。
一样的踉跄和笨拙,蓝泽却觉得柳久期突然变得不一样了,她失去了那种“优美感”,不再像是表演,而是一个真实的盲女,活生生在舞台上把属于她的人生展示给所有人看。
“太棒了!”蓝泽亲自站起来为她鼓掌!他不知道柳久期到底做了什么,但是显然,她做对了!“你闭关修行了什么?一定要和我聊聊!”蓝泽兴奋地跳到舞台上,低声对着柳久期说道。
柳久期依然用她漂亮的大眼睛盛满笑意:“我有一个最棒的秘密。”陈西洲就是她生命中最大的秘密和惊喜。
蓝泽看着她流转的眸光,发现了她的秘密,她原本细嫩的手背满是红色的烫伤,他恍然大悟:“你不会真的当了几天盲女吧?”
她的导演大人,永远这么敏感而聪慧。柳久期点了点头,她坦诚地交流着自己的感觉:“我通过这种全然的黑暗,找到了那种感觉。”
有的时候,演员呈现给观众的,是生活和虚幻当中一个微妙的平衡,这场景很熟悉,因为你似曾相识,又很陌生,因为你从未经历。这种绝妙的代入感和戏剧性,让观众能感同身受,却又不以至于流于平淡。
蓝泽复杂地看着眼前的柳久期,他没见过这样疯狂的演员,为了能够获得这个角色的感觉,她真是拼其所有的在努力。
他不自觉地伸出手,用力拍了拍柳久期的肩膀:“做得很好,请继续努力。”
柳久期笑着仰起头:“当然。”那笑容的温度,明亮而快乐,几乎灼伤了蓝泽。
然而,快乐的日子总是短暂的。能够全心投入到蓝泽话剧的日子,是柳久期的白日,和陆良林碰面的日子,是柳久期的黑夜。那些黄昏和晨曦的温暖时光,她属于陈西洲。
陈西洲的并购案渐渐有了眉目,陈西洲大胆放权,把事项交待给了下面的心腹,却把注意力再次转移到了柳久期和她的事业身上,柳久期心知,随着和陆良林的会面频次加深,她还有所迟疑的一切,早晚要来。
柳久期时常想起当年的谢然桦,笑容温柔,一点不像现在风情万种却陌生的模样,当年的谢然桦甚至看起来是清淡自如的,她无奈地揉着柳久期的头,在月色下微笑:“傻丫头。”
陆良林展现给柳久期的谢然桦,是另外一个不同的人。
这个谢然桦,和把她出卖给魏静竹的那个谢然桦,似乎是一个相同的人。
陆良林吐着眼圈:“我动了个心眼,去查了一下谢然桦的账户,最近有一笔很大的支出,而且她对这个账号,不是第一次打钱,上一次,在你车祸发生前的两周,你觉得这两件事有没有关系?”
柳久期老老实实地摇头:“我不知道,不过宁欣会去查的。”她一转手就把那个写着账号的纸条拍了张照,发给了宁欣。
“不过这次,我不光是来和你谈这件事的,这次,新剧本是真的出来了,而且,我想听听你的意见。”陆良林平视她,事情已经脱手,他腾出空来,将自己转换成一个艺术家。
“剧本重写了?”柳久期诧异地问道。
☆、Chapter .44新的征程
“对,我觉得我还能做到更好!”陆良林很自负,因为足够的自信。
“当然。”柳久期的笑容里都是全然纯净的相信。她一点不介意在陆良林的面前扮演一个单纯无知的角色,以陆良林的自大,她赌一包辣条,这哥们儿绝对吃这套。
要知道,复盘谢然桦的上位之路,岂不就是牢牢吃准了陆良林这点大男人心理吗?
谢然桦是通过出演陆良林的《长街九号》女主角拿下他的。如果有人认真观看过这部戏,同时又具备足够的敏感和鉴赏力,会感觉到镜头的谢然桦在慢慢变化。
从刚开始的生涩,到后面的柔软成熟,镜头下的谢然桦还是那个谢然桦,却又不一样,因为镜头背后的那个人,渐渐爱上了她。
陆良林还记得那个时候的谢然桦,有些柔软的哀伤,似乎沉浸在柳久期的车祸中,还没有走出来,他不免对她多看两眼。凭良心说,谢然桦算敬业的演员,肯吃苦,演技不是顶尖,驾驭这个角色却足够了。
陆良林记得她雪夜里咬着的嘴唇,显得无助而哀伤,却又倔强而美丽,让他不由自主,多照顾她一些。
谢然桦把一个美丽坚强又充满力量的角色,演得很活络,陆良林就吃这套组合拳。
更何况,谢然桦足够漂亮。
对于一生都用镜头来追逐美丽的陆良林来说,首先是漂亮,其他什么坚强、倔强、柔韧……都统统是加分项。考试大家都知道,加分题做不做都不重要,要是连卷子主体的答题分数都拿不到,注定不及格。
等到陆良林反应过来的时候,谢然桦已经躺在他的身侧,说着,她绝不会破坏他的家庭。她哀伤又倔强,伤心欲绝,她爱他的一切,他的才华,他的资源,他的人,陆良林给不起谢然桦婚姻,资源却还是给得起的。
在陆良林无法同她聚首的日子里,谢然桦有演不完的戏,有接不够的商演和代言,他们双方都很满意这个状态。
“你蓝泽那边的话剧这个月巡演就该结束了吧?”陆良林又深吸了一口烟,“下个月我这边的戏就要开拍了。”
柳久期不轧戏,这是她的自我要求。她点点头:“下个月没问题。”而后叹了口气,“陆导,谢姐姐怎么会变成你说的这个样子呢?”
陆良林眼波一荡,最后只吐出来四个字:“食髓知味。”
贪婪,是七宗罪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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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然桦觉得脸上的笑容已经渐渐失去温度,她快要撑不下去了。陆良林还是那个陆良林,站在r背后,专注的就像换了一个人。他的每一帧都捕捉着柳久期的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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