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经理?”
齐灿灿挑了挑眉梢,对于这个称呼,她许久没再听人提起。
“我现在可不是唐氏财团市场部的经理了,你要多久才能记得?”
宋旭无言以对,他稍稍提起了精神。
“有事?”
“阿旭,你真无情,难道我找你一定是有事?也许是我想你了呢,最近过得怎么样?女朋友找到了吗?”
齐灿灿还是如同往日般,字里行间无不是轻浮,宋旭也不是白跟了她这么些年,对于她的套路,他也摸清了一二。越是将自己包裹严实的人,内心就越是脆弱得不堪一击。
“工资日结还是月结?有多少?”
宋旭无视了齐灿灿的嘘寒问暖,直接步入正题。
“哈。”
齐灿灿被他这句话逗得噗呲一笑,宋旭一直如此,一板一眼,无论过程怎样,他都需要一个满意的结果。
“总之不会亏待你,辞职吧,你不是想跟着我吗?我给你这个机会,来吧。”
除了宋旭,她找不出第二个人。至少宋旭是正直的,他若是跟定一个人,心里定然不会有二主。这点也是齐灿灿最放心的,她不管宋旭到底是谁的人,但他从未做过任何有害于她的事情,这样就足够了。
齐灿灿简洁地于他交代了一些,避开了要害。她倒也不是不信任宋旭,只是她得为自己留好后路。一个完全没有秘密的人,太容易被风浪摧毁。她这艘破船,可经不起风吹雨打了。
宋旭听得认真仔细,分析了利弊后,他略微严肃地提醒道。
“无论怎样,沈氏的股份你不能丢。我不明白你为什么对沈思勋有所愧,但现在你们确实是各取所需。别被爱情冲昏了头脑,没了这股份,你说你算什么?”
他说的直白,丝毫不留情面。
“道理我都懂,你不必担心这些。”
齐灿灿倒是从他的口中听出了些异样,他对沈思勋好像有极深的误会,不过也是,从她第一天勾搭上沈思勋开始,他就提醒过她。
“辞呈我今早会递交,有事电话联系。”
“等会。”
齐灿灿轻声一笑,宋旭做事雷厉风行,从不拖泥带水,可惜她不用宋旭压上这么大的赌注。毕竟唐氏财团给他的,是她企及不了的。她随时都可以怕屁股走人,宋旭好歹靠工资吃饭,她做不到那么自私。
“不用辞职。”
挂了电话,天色已经见亮,看着乌云后背的太阳,她想,今天也许会是个阳光灿烂的好天气。
宋世珍一大早便来了沈宅,与杨宁珊聊了许久,期间她特别耐心地等待着齐灿灿,从未催促半句。
齐灿灿大概只睡了四个小时,黑眼圈极为明显。她下楼后,看到坐在侧厅抿嘴浅笑的宋世珍。心不由一紧。她差点忘了,宋世珍交代过她,必须去医院给袁闻芮道歉,宋世珍势必不会轻易放过她。
“不用着急,先吃了早餐再去。”
宋世珍丝毫不给她拒绝的机会,先一步开口,饶有一副事先与她约好的架势。
齐灿灿故意吃得很慢,她也明白,这不过是无谓的挣扎,她不可能坐着吃一天的早餐。宋世珍俨然云淡风轻的模样,对于齐灿灿的举动,她但笑不语。
上了车齐灿灿才发现吴嫂也在车上,她莫名的放松了许多。吴嫂依旧十分关心她,与她说了不少要注意的细节,也许是有了袁闻芮的先列,吴嫂对齐灿灿肚中的孩子更加挂怀了。
一路上,几乎都是吴嫂在说话,齐灿灿偶尔应几声,宋世珍则一直沉默不语。
车停稳后,宋世珍接了通电话,随即抬眸看了齐灿灿一眼。
“吴嫂,你陪灿灿去,我还有点事,就不同你们上去了。”
齐灿灿如释重负,应声后便下了车。吴嫂本要跟着下去,宋世珍却唤住了她。
“你对灿灿挺用心的。”
吴嫂微微一愣,稍微有些不自然地笑了笑。
“当然,夫人先前交代过,我肯定上心。”
宋世珍的眼底布上了一层阴霾,目光紧紧地盯着吴嫂,半响,她轻笑了一声,随即挥了挥手。
“那你也该记得我还说过什么。”
吴嫂抿紧了唇,像是下定决心般点了点头。
她下车后,齐灿灿仍站在医院门口,她有些焦急地小跑了几步,挽住了齐灿灿的手臂。
“四小姐,外面冷,你先进去多好。”
齐灿灿只笑了笑,并未接话。她当然要进去,但她不会傻到自己一个人进去。
袁闻芮的脸色一直很苍白,她静静地躺在病床上,窗外的阳光恰好洒在她的脸颊上,倒是显得柔和了不少。
吴嫂对袁闻芮的关心并不比齐灿灿少,她就是这样一个老好人,对唐家尽心尽责。从她们的对话中齐灿灿得知,吴嫂几乎每天都会来看袁闻芮,且陪她的时间挺长。
“吴嫂。我有话想和灿灿说,你可以先出去一会儿吗?”
吴嫂有些犹豫,她转脸看向了齐灿灿。齐灿灿蹙着眉,微微摇了摇脑袋。袁闻芮终是耐不住了,齐灿灿以为她至少会寻个由头,可她却直接了当地想支开吴嫂。吴嫂不傻,之前的新闻她也看过,虽然袁闻芮面上不介意,但难保她心里没有怨,好歹齐灿灿还怀着孕,吴嫂也放心不下来。
“就一会儿,好不好。吴嫂。”
袁闻芮人畜无害般地撒着娇,声音却虚弱至极,吴嫂在心里衡量了好半天,寻思着袁闻芮现在的状态也不能对齐灿灿做什么过激的事。
“好,你们聊。好了叫我,我就在门外。”
门关上的那一瞬,齐灿灿下意识地退后了几步,与袁闻芮保持着相较安全的距离。
袁闻芮冷睨了齐灿灿一眼,不由哼笑了一声,声音冷了几分。
“怕了?”
齐灿灿微微眯眸,反问道。
“我为什么要怕?你为什么会躺在医院你心里不清楚?”
现在没有外人,袁闻芮大可不必与齐灿灿演戏。她们的关系早在她摔下楼梯的那一刻彻底破裂。真可惜,受伤的是她,所有人都会同情弱者。
“我以后都不能生育了。”
她说得极为自然,就好像在讲别人的故事一般。她落得如此下场,却不带半点忧伤,好似一点都不介意。她的脸上几乎看不出任何表情,淡定至极。
闻言齐灿灿心里一紧,但她没有半点同情。袁闻芮这样狠心,她的确不配有孩子。就算孩子生下来,也会沦为她的工具。
“代价那么大,值得吗?”
齐灿灿依稀记得晚宴上袁闻芮与自己说过,他们甚至连孩子的名字都取好了。袁闻芮当时温柔的目光,不会是假的。齐灿灿也为人母,她不能理解袁闻芮抛出去的赌注,按理在唐家这样的世家扎根,必然是得有孩子的,否则唐家不见得能接纳她。
“值不值得,我说了算。”
袁闻芮转而将目光落在了齐灿灿身上,嘴角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孩子不一定要自己生,只要是纪修的就好。”
她说得不紧不慢,却听得齐灿灿一阵恶寒。
“你什么意思?”
“灿灿,你那么聪明,何须我把话说的那么明了。我说过,不该存在的孩子,理应消失。你看,我没了孩子,可我却依旧想做母亲。做人必须有自知之明,明知道是错的,就不应该开始。灿灿,你猜我接下来会怎么做?”
齐灿灿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她捂紧了自己的肚子,尽可能地不去细想袁闻芮的话中之意。她忽地一阵反胃,随即忍不住干呕了一声。
看着齐灿灿煞白的侧脸,袁闻芮得意地勾嘴一笑。
“你放心,我会保护好你肚子里的孩子。毕竟悲剧不能再有第二次了。不是吗?”
“我呢,特别羡慕我的母亲。就算她已经不在人世,父亲依旧想念着她。感情本身就不该有第三个人的插足,灿灿,你记得我上次和你说的故事吗?我那做小三的朋友,下场真的特别惨。她现在好像还在精神病医院里,瞎了一只眼睛,什么花容月貌,都不复存在了。她也够傻的,没了那副皮囊,她拿什么翻身?她的男人,可再没去看过她一眼。有些痴情,最后只会感动自己,别人可不会动容半分。”
袁闻芮自顾自地说着,期间还特别慵懒地打了个哈欠。
“这个世上,试问有什么比利益更诱人的?”
齐灿灿无言以对,她看着袁闻芮,却徒增了一丝悲凉,人之所以活得太累,是因为想要的东西太多。袁闻芮字里行间无不是挑衅,可齐灿灿只能假装无所谓,她不想再试探袁闻芮到底可以多恶毒。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袁闻芮现在的模样又能比她好到哪去。她莫名地有些期待,袁闻芮口中的值得会得到怎么样的回报。
齐灿灿始终不相信。幸福是建立在别人血肉之上的。
出了袁闻芮的病房,齐灿灿不顾吴嫂的呼喊,大步地向前走着,回想着她方才的每一句话,齐灿灿终是忍不住剧烈地呕吐起来。
齐灿灿蹲在花坛边,单手撑在冰冷的石面上。
等她吐到胃里再没有任何东西的时候,无力地坐在了一旁的长椅长。她闭着眸,不停地抚摸着自己的肚子。一下又一下,她感受着孩子的存在,心里却愈发不安。还有两个月,她只要再坚持两个月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