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吃饭时间还早,白以橙就先回酒店换身衣服。
白以橙在浴室准备洗澡的时候,白和睿的电话打了进来。因为之前老头子的电话,白以橙知道这会儿白和睿铁定是被拉来的说客。
她慢悠悠地过去接起来:“哥。”
“爷爷跟你通过电话了?”
“嗯。”
“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我反正不会见。你让爷爷省省心吧,不要把心思花在我身上,我自己的事我心里有数。”
白以橙在自己行李箱里挑着今晚要穿的衣服,漫不经心地说着。电话那头的白和睿稍微沉默了一下,认真的问:“你跟你看上的那个男人怎么样了?”
白以橙挑衣服的手一顿,掩饰地问道:“哪个男人?我看上的男人那么多,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哪个。”
“以橙,别闹。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哥,我没闹。我跟他掰了,没有开始也没有结束。是不是林恩又跟你说了什么?”
“没有,她什么都没说。我就是关心你,想问问。你年纪也不小了,再也不是十几岁时那样随便谈谈恋爱,现在还是要以结婚为目的。”
“哎呀我的哥哥呀,你又要开始说教了?”
“我是在提醒你。”
“那我收到你的提醒了,你和爷爷都省省心,别管我私人的事。不跟你说了,我晚上还有应酬。”
“你一个人在外面出差,少喝点酒,注意着点。”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拜拜。”白以橙眼瞧着白和睿的唠叨又要犯了,赶紧敷衍着挂了电话。白和睿不唠叨还好,只要一唠叨起来,就会没完没了。
全世界能受得了白和睿的,大概也只有林恩了。白以橙现在都还记得白和睿以前追林恩的时候,天天来她们寝室楼下请吃夜宵。林恩是个安静单纯的女孩子,一直都没发觉白和睿的意思,只以为白以橙有个大方疼人的哥哥,天天过来带她去吃夜宵,顺便带上全寝室的人。
那时候的日子阳光灿烂,生活无忧无虑,是现在的白以橙最怀念的一段时光。若不是那一场事故,白和睿不会失去一双腿,林恩也许也不会大学没读完就嫁了过来。
感觉自己又想多了,白以橙赶紧丢下手机去浴室洗澡,准备今晚的应酬。
晚上七点,白以橙和老李到达吃饭的酒店,老李很客气厚道,帮着白以橙介绍到场的人。几句话下来,白以橙也与在场的几个生意人熟识了大半。听他们说话,才知道他们原来是打算做金融投资,今天还请了a市最大的金融公司的老板过来。
白以橙没见到那个老板,也没有过多的关注,只是觉得应酬什么的,真的不适合她。她始终不习惯在生意场上叱咤,也不想做什么女中豪杰,一开始打算多认识几个人,现在也觉得并无所谓。
她只是现在有点累,不想跟人打交道。
饭局进行到一半,包间的门再次被打开。
进来的那个人气质冷然,修身的银灰色西装显得他很拒人于千里之外,那一双永远都高高在上的眼睛白以橙再熟悉不过。
邵景淮,没想到在这都能碰见他。
大家都起身去迎接姗姗来迟的邵景淮,只有白以橙坐在原位,一动不动。她第一次主动端起面前的红酒杯,小小地抿了一口。
邵景淮被一大群人簇拥着,不悦的眉头蠢蠢欲动。眼神扫视一圈,最后落在了在角落不为所动的白以橙身上。
邵景淮很意外看到白以橙,不过他不动声色地收回眼神,被老李邀请着坐到了白以橙对面。
老李依次介绍在场的人,最后一个是白以橙。
“这位是跟我工厂有合作的白小姐,今天刚从a市来。”老李介绍完白以橙,又转头对白以橙说:“白小姐,这位是邵总。”
白以橙没有避开邵景淮的眼神,跟他对视着,端起红酒杯生疏地一笑:“邵总,久仰大名。”
她在装作彼此不认识,邵景淮明白。只是眼神突然变的灼热起来,这连他自己都没发觉。
这是白以橙第一次向邵景淮敬酒,没等邵景淮端酒杯,白以橙就仰头把那小半杯红酒一饮而尽,好像特意避开碰杯。
一场饭局,白以橙表现的真的像是第一次见邵景淮,她的若无其事,很自然。大约坐了二十分钟,白以橙先跟老李众人告别,称自己回酒店有事要做。
他们的商业合作,白以橙确实不好在场听得太仔细。老李也没有多留白以橙,礼数周到地送白以橙到了酒店楼下。
“白小姐,明天咱们再见一面,把合同签了。”
“谢谢李总,我就不打扰你们谈生意了,明天见。”
老李目送白以橙离去,见她在酒店门口招了辆出租车后才转身。
白以橙没有立即回酒店,从邵景淮突然出现的那刻开始,她的心就变的乱糟糟的。原本出差就只是想给自己找些事情做,让自己变的忙碌,这样也就不会再去多想一些什么。可惜邵景淮永远这么阴魂不散。
喝了差不多半瓶红酒,白以橙觉得脑袋很痛。她最怕红酒的后劲,这会孤身来到了海边吹风。
s市临海,最大的便利就是能随时看到海。
深夜的海不像白天那样温柔,总像是藏着暗潮,如此汹涌。白以橙脱下高跟鞋,赤脚踩在沙滩上,沙子细腻的触感在脚底,痒痒的。
大概是海风太强烈,大概是海浪的声响太大,大概是这夜色太容易让人悲伤,许久没有掉过眼泪的白以橙,悄无声息地湿润了眼眶。
她固执地用手擦掉眼角的湿润,一下又一下,直到把眼睛擦红。
白以橙不愿意承认她会为邵景淮流泪,曾经跟南熏分开她都从未掉过一滴泪,邵景淮这样的人,凭什么?
凭什么——大概就是凭她心里有他,凭她无可救药地爱上了他。
这是一个愚蠢的事实,日夜折磨着她的心,让她一颗心紧缩着没有透气的空间。
只穿了一件黄色无袖连衣裙的白以橙站在沙滩上,成为这个深夜明亮的一抹色彩。
停在远处路边的专车,司机保持着沉默,怕打扰后座上的人。
海风从半开的车窗吹进来,拂过邵景淮的脸颊,带着一股咸味。
他的眼睛紧紧盯着海滩边站着的黄色背影,那样明亮显眼。她好像站的不是很稳,后背一抽一抽的,竟连带着他的心也抽了一下。
都说若无其事是最大的报复,白以橙的若无其事,不是报复,更像报复。至少邵景淮想要靠近她又得必须保持距离的那种纠结,已经足以叫他感受到心的存在。
四年前傅宁溪指着他骂他没有心,没有别的什么原因,只是因为他不爱她,打算取消两家人定好的婚约。
邵景淮从来都没有去想过傅宁溪会一心寻死。
四年前。
梅雨天气的雨粘稠让人不适,傅宁溪坐在自己最心爱的钢琴前面,给邵景淮弹最近刚学的曲子。她温婉漂亮,一边弹,一边对邵景淮说:“下个月我们举行完婚礼后,就去马尔代夫旅行,怎么样?还是你不喜欢马尔代夫,不如我们去西欧?”
邵景淮站在窗前看着淅淅沥沥的雨滴,窗户没关,雨丝飘进来湿润了他的脸颊。他背对着傅宁溪没有说话,傅宁溪察觉到不对,蓦的停下了弹钢琴的手,房间顿时安静。
“你……怎么了?公司有什么事吗?”
邵景淮没有回答,不知是在想些什么。傅宁溪想了想,又问:“你的公司刚成立,应该很忙。如果没有时间也没事,反正以后我们总会有时间。蜜月再补就好了。”
“你不必处处顺着我。”邵景淮终于开口,冷淡的声音在这雨声中陡然降了几度温。
“体谅你是应该的,我们以后是要过一辈子的。”
“宁溪,有件事我考虑了很久。”
“别说——”
傅宁溪突然紧张地站起来,因为太迅速太用力,膝盖撞到了钢琴,可是这样的疼痛都不及她心内的害怕。她转过来面对着邵景淮的背,努力微笑:“我们下个月就要结婚了,不是吗?”
“你知道我一直都不想这么早结婚。”
“你是不想这么早结婚,还是不想……跟我结婚?”
邵景淮皱紧了每天,第一次没有勇气面对傅宁溪。他和傅宁溪以及傅遇津一同长大,两家知根知底,娶傅宁溪是板上钉钉的事。可惜邵景淮对她说,始终没有多少的爱意。就算傅遇津一直努力撮合他们,甚至最后成功让两家定下婚约,但邵景淮依然没有心动的感觉。
这些年他一步一步地朝自己的目标前进,没有过多的去想这个问题。直到突然被告知婚礼临近,他才抽空去想了这关乎一辈子的事。
对傅宁溪,有一点他很确定,他不爱她。既然不爱,他就不会耽误她一辈子。
“我不想耽误你。”
“耽误我?你没有耽误我,跟你结婚,跟你在一起,是我最大的愿望。”
“可是你应该知道,我从来都不喜欢你。”
邵景淮转过头,面无表情地说出这句话,没有避开傅宁溪的眼神。
傅宁溪被他的直白惊到,她以为他会一辈子都不说,一辈子选择沉默。就算是这样,她也会愿意,只要能在他身边,无论是以何种方式,她都不会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