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装做不好意思地低头笑笑，随口打了个哈哈，企图岔开这个尴尬的话题，重新转到新项目上，没想到对面的男人却在此时放下了手里的汤，眸光沉沉地望向她，慢条斯理地说：“乔小姐有什么需要的话尽管找我，不必客气。”
乔安柠的嘴角终是没忍住，抽了一下。
“呵呵，呵呵，”她干巴巴地笑了两声，无奈地侧过头，对上陆暻熠悠然自若的视线：“那就先多谢陆先生了。”
——
一顿饭局捱到结束，乔安柠顶着一张笑到僵掉的脸回到家，墙上的指针刚好指向了十点。她只觉得这几个小时过得异常心累，爬进卧室之后就以最快的速度洗漱完毕，早早地关了灯裹进了被子。
房间里一片黑暗，只有几缕夜色透过窗帘间的缝隙钻进屋里，在地板上投下了一小束细微朦胧的光。
她闭着眼睛躺了会儿，本以为自己会立刻进入梦乡，没想到睡意却没有想象中来得那么快。于是她索性又睁开眼，枕着胳膊望着黑蒙蒙的天花板出神。
今晚的饭局……有点怪怪的。
但是究竟怪在什么地方，她又说不上来。
可能就是因为一切都进行得太自然了，让她总觉得这平静下面好像藏着一片暗涌似的。
下午何志给她打电话的时候说是有个新项目要谈，等她到了那里才知道跟他们谈项目的人居然是陆暻熠。
何志说陆暻熠是恒熠律师事务所的高级合伙人，也是他们辰华景观设计的法律顾问，最近他朋友手头有个项目，请他来帮着问问，所以大家一起吃个饭看看有没有合作的可能。
这个理由听起来无懈可击，席间他们谈得也算融洽。
可即使是这样，她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
乔安柠叹了口气，觉得越想越头疼。该不会是快来大姨妈了所以心里才不踏实吧。
她努力摒开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正准备闭上眼睛继续酝酿睡眠，就听床头柜上“叮”的一声，是手机里进了新短信。
乔安柠伸手摸过手机，扫了眼发信人，是这次和她一起做项目的商务小李。
她随手点开，看清屏幕上那行字的瞬间，刷地掀开被子坐了起来。
——“乔姐，我刚听说，咱们这回盛心的项目没中……还有，咱们的标书好像出了问题。”
☆、Chapter 3. 冤家路很窄
女人的直觉有时候就是这么准得让人心烦意乱。
收到小李那条信息之后，乔安柠立刻给他回了个电话过去。结果电话那头小李支吾了半天也没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只说现阶段他也只知道辰华没中标，标书具体有什么问题他还没打听到，有什么新情况再给她讲。
挂了电话，乔安柠心里乱乱的，辗转反侧到半夜一点才勉强入睡。结果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觉得肚子有点不舒服，起来以后发现，大姨妈真来了。
本来她这觉就睡得不怎么踏实，这么一折腾，等到再次入睡已经是将近两个小时以后。
第二天早上，她毫无悬念地顶着两个遮都遮不住的黑眼圈，一脸萎靡地去了公司。
然后又毫无悬念地，接收到了数道或探究或同情或幸灾乐祸的目光。
乔安柠没心思理会这些，径直进了办公室，关上门，给自己倒了杯热水。
喝了水暖了肚子，她仰头靠上椅背，闭上眼睛，恨不能就这么睡过去。
现在这种舆论混乱的敏感时期，真是连眠都不能愉快地失了。
——
心情不好的时候，工作永远是缓解情绪的灵丹妙药——因为只要忙起来，她就什么都忘了。
辰华最近在谈几个新项目，乔安柠手头的这个案子客户已经催得很急，再加上要搜集整合新项目的资料，她这一上午都过得忙忙碌碌，打起的十二分精神里没有一分能余出来想东想西。
下午乔安柠开完会，刚坐进办公室准备看方案组交上来的概念图，助理陈琳就敲了门，探头进来说何志有事找她。
乔安柠闻言手上顿了顿，看向陈琳：“他说什么事了么？”
“没有，”陈琳摇头，“他上午就来找过你一次，但是你当时在跟华泰那边的人打电话，他就说下午再说。”
乔安柠点点头：“好的，我知道了，谢谢。”
——
所长办公室的门半开着，乔安柠走到门口，看到屋子里何志正背对着她在接水。
她轻轻敲了敲门：“何所，您找我？”
“小乔啊，”何志转过身，指了指沙发，笑得亲切可掬，“快坐。”
乔安柠点点头，依言在沙发上坐下。何志喝了口茶，盖上杯盖以后才慢悠悠走过来，笑着问了句：“怎么样小乔，最近工作挺累的吧？”
“还好，”乔安柠听到这句问话，心头隐隐一跳，笑着答了句，“没有很累。”
“是这样的，”何志放下茶杯，在另一侧的沙发上坐下，“因为所里最近接的这几个项目客户的要求都比较高，所以我们想了下，决定把瑞安中心公园的案子交给你负责，回头我让人把资料发给你，你好好看一下。”
“所长，中心公园这个案子不是已经交给尹霜了吗？”乔安柠表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是一沉。
“之前是打算这样安排的，”何志手搭在沙发扶手上，笑得越发亲切起来，“但是考虑到你在公园这类大型项目上的经验比她丰富，之前成功的案例也比较多，客户会更放心一点，所以这个案子还是你来负责更合适。”
“何所，非常感谢您对我工作的肯定，”乔安柠定了定神，语气温和地开口，“不过我现在手头上的两个项目客户都催得很急，华泰新区的项目也马上要开始了，我怕如果再负责中心公园的话，会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尹霜虽然在这类项目上的经验比我少一点，但是她其他的案子都做得很漂亮，这次中心公园的工作您可以给她一个机会啊。”
华泰新区的项目是她努力了很久才拿下来的，现在让她接手中心公园的意思，说穿了不就是要把她调离华泰这个案子么。
“呵呵，小乔啊，”何志的小眼睛眯了眯，“公司在项目和人员的分配上有自己的考量，你来负责瑞安公园的话，华泰那边直接交给尹霜就可以了。你手头上的这几个案子都比较复杂，要是让你太辛苦，连找男朋友的时间都抽不出来，我这当领导的心里得多过意不去啊。”
“哈哈，多谢何所体谅，”一句半真半假的玩笑话，她也只能笑着应下来，“瑞安公园的资料我会好好看的，这几个案子我一定全力以赴，您放心吧。”
回到办公室，乔安柠靠在椅背上，看着桌子上摊开的那堆华泰项目的文件，闭上眼睛，叹了口气。
昨晚听小李说了盛心的事儿，她就知道何志一定会找她，只是没想到这么快，也没想到……居然就直接调了她的组。
华泰的项目更重要，所以不放心她是么？
昨天的那顿饭局她一直觉得怪怪的，却又一直说不上来是哪儿怪，现在想想，总算是明白了些。
项目什么的八成是个幌子，还有那个陆律师，根本就是作为辰华的法律顾问来的吧。
乔安柠想起那张漂亮得过分又淡漠得要命的脸，心头的火气蹭蹭蹭就冒了上来。
先是私生活被他莫名其妙踩了个泥脚印儿，现在工作上的事居然也跟他沾上边儿了？
这人晃悠来晃悠去，怎么哪儿都能掺上一脚，还有完没完了！
——
与此同时的恒熠律师事务所，五楼最里面的办公室里连续响起了三声喷嚏声。办公桌后的男人端起杯子喝了口水，低下头，毫不在意地继续看文件。
坐在对面的程温恒看他一眼，笑着推了下眼镜：“春季天干物燥，注意别上火了……”
“哦还有，”他顿了下，扫了眼陆暻熠身上的白衬衫，“春捂秋冻，注意别感冒。”
程温恒是恒熠律所的另一个高级合伙人，也是陆暻熠的知交好友。此人人如其名，气质儒雅，温润如玉，戴着副细边眼镜，说话办事总让人觉得如沐春风，踏实可靠。
只可惜对于他这有如春风般的关怀，陆暻熠的回应只有声淡淡的“嗯”，然后抬手，递给他个文件夹：“辰华这次的调查资料，你看看。”
“你昨天去跟何志吃饭了？”程温恒接过来随手翻了翻，抬眼问，“他怎么说？”
“他没说什么，就带了那个项目负责人，随便聊了聊，”陆暻熠想起那道鬼鬼祟祟偷窥自己的视线，嘴角不易察觉地抿了下，“不过那个负责人问题不大，重点查下那个设计师吧，资料里有，叫关露露。”
“OK，我让萧辰去办。”
程温恒把文件夹合上放到一边，左手搭在陆暻熠的桌子上，随意地敲了两下：“最近的那个传闻，你有什么想法没？”
陆暻熠翻过一页资料，头也不抬：“什么传闻？”
“就是传说你有个藏了两年的小女朋友，最近闹掰了，你把人踹了的那个。”
“哦，”陆暻熠平静地应了声，又翻过一页文件，“怎么，你有想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