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神十分专注，有歉意，有无辜，有探究，又有点小小的愉悦。两人对视的瞬间，她心里像是突然窜过了一道细微的电流，心尖酥酥麻麻的，接着便莫名一软。
乔安柠抿了抿唇，不自在地别过头，视线低垂，落在了自己抱着膝盖的右手上。
有些事情太过自欺欺人就没什么意思了。虽然她一直在告诫自己不要再心动，可是事实却是，她不但没办法阻止这件事的发生，还眼睁睁看着它愈演愈烈了。
她喜欢上了这个她曾一心想要避开的人。
不管她多么想要抗拒这个事实，可她就是喜欢上他了。
三年的时间过去，即使是现在，她依然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准备好进入下一段感情。
如果是她喜欢的人，她只想没有任何杂念地，全心全意地对他好，让他开心。而不是因为自己心里那些不安和不确定去伤害他，就算不是故意的，也不可以。
现在，这个人就坐在她对面。
而就在昨天，他对她说，他就是她那个理想中的另一半，这件事，她没有选择。
乔安柠咬了咬嘴唇。
如果是他……既然是他……那……
“还生气？”
恍惚间，身边的沙发一沉。
乔安柠怔怔转头，视线对上陆暻熠近在咫尺的双眼，不由匆匆移开，小声答：“没有。”
“真的？”他不怎么信，目光若有所思地追着她避开的眼睛，又问了句。
她躲不过，只好回视他，认真地点点头：“真的。”
陆暻熠幽沉的眼底不易察觉地轻然一松，唇边漾过一个细微的弧度。他轻托起她右手的手腕，放在手里仔细端详了一好会儿，仿佛要透过那层厚厚的纱布看清她里面的红肿似的。
“怎么了吗？”她看着他严肃又郑重的表情，忍不住出声。手伤而已，看这么认真干嘛。
“扭的？”他侧头看她一眼，语气有点意味不明。
“嗯。”她眨眨眼，这也算事实。
“怎么扭的？”他不动声色，继续发问。
“就是今天……”她舔了下嘴唇，视线往左飘了飘，“我出门，然后……”
“安柠，”他突然出声，“记得说实话。”
呃……她目前讲的这些都是实话啊……
乔安柠瞄他一眼，有些心虚地嘿嘿笑了两声，解释道：“真的就是今天下午的时候，我开车出门，被一辆车追尾了。我想报警，那个车的车主就拽着我的手，然后，呃，扭着扭着就扭成这样了……”
一句话说完，空气中忽然漫开一丝诡异的静默。她小心翼翼抬眼望去，只见眼前的男人神色平静地望着她，一双眸子里的温度却在蹭蹭蹭蹭急速下降。
“然后呢？容则出现了，帮你解了围，还带你去了医院？”他的声线也是一样的冰冷，一个字一个字念出来，似乎每个字都结着一层厚厚的霜。
“是的，”她惊讶，“你怎么知道？”
“不好意思，”他扯了扯嘴角，“我刚好长了脑子。”
……
“不好意思，”她学着他的样子也扯了扯嘴角，“我刚好没看出来。”
陆暻熠闻言轻轻一笑，目光落在身边人抿着嘴角的别扭表情上，眼眸中渐渐恢复了些许的暖意。
算了，有些事情既然不需要她来操心，就不要因为它们耽误他跟她相处的时间了。
比起那些杂七杂八的事情，他还有件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没看出来也是正常的，”他笑着抬手，轻拍了下她的头，“谁让你眼睛是玻璃球呢。”
“……”
乔安柠无语，微一侧头，气哼哼躲开了他的手。
然而下一秒，他却一手握住她的左臂，一手搂过她的肩膀，微一用力，直接将她拢到了身前。
“你……”
他精致深邃的五官骤然放大在眼前，她只来得及说一个字，就被那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的压迫感消散了所有的声音。
客厅的灯光柔柔亮亮，落在他眼里，留下了一片清浅的光影。而他的眼眸深处，似乎正翻涌而出一个愈发幽邃的涡旋，墨色沉沉，如暴风雨般，急骤又汹涌。
“安柠，”与他眼底那片澎湃的情绪不同，他的声音依旧是平静柔和的，“关于我昨天的那些话，你有答案了吗？”
“我……”她仰头看他，手搭在他的腿边，紧张得握起了拳头，“嗯，有了……”
“哦？”
微微上扬的尾音，不经意间便勾出一抹蛊惑的味道。
他的目光顺着她小巧的鼻尖滑到她润泽的嘴唇上，流连片刻，又重新往上，缓缓对上她澄亮的双眸。
“如果是我想要的答案，”他再次开口，声音里带着微微的沙哑，却满满的全是撩人，“你就亲我一下，好不好？”
“啊……”他近乎低喃的诱哄让她紧握的手心里沁出了一层薄薄的汗，她不知所措地看他，“不、不好……”
“不好？”他挑了挑眉，目光含笑，“那你想什么时候亲？明天？”
“不要……”
“那后天？”
“不……”
他低下头，贴近她的脸：“现在？”
“……”
“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他勾了勾唇角，染着几分邪气的笑容颇有些得意，“安柠，口头协议也是有法律效力的，记得你说过的话。”
他的神情太过危险，乔安柠忍不住抬起左手抵上他的胸膛，磕磕绊绊道：“怎、怎么，如果我不亲你，你、你还要告我么……”
“嗯，没错，”他郑重点头，“所以记得履行你对我的承诺。”
……她什么时候承诺了！
“陆暻熠，你……”她真是无语凝噎，这人还能不能更无赖一点！
就在这时，眼前那张清隽的面容突然又挨近了一寸。乔安柠吓得猛地往后一仰，却又被他顺势滑下的手勾住了后背，轻而易举就被带了回来。
“安柠，”他稳住她的身子，目光落在她满是紧张和慌乱的眼睛上，柔声道：“给你讲个故事好不好，关于我们的，只有我知道。”
☆、Chapter 27. 温暖的回忆
关于他们的故事？还只有他知道？
乔安柠的好奇心被挑起来，手抵在他胸前，稍稍退开了一点，思索地看着他的眼睛：“……该不会是我们俩到底怎么传出来的绯闻吧？”
“那算什么故事，”陆暻熠回视她，目光里搀着些无奈，片刻过后，缓缓说道：“你还真是一点儿都不记得了。”
……哎？乔安柠一脸茫然，更好奇了：“记得什么？你么？我们以前见过？”
“倒是不算太笨，”他笑了笑，抬手捏了下她的鼻尖，紧接着手腕一翻，挡住了自己的下半脸，“这样，有印象没有？”
被遮住半边脸的男人眼眸更显幽沉，乌黑的眉眼和那半截挺直的鼻梁勾勒出的线条俊雅精致，竟比平常更多了份惑人的味道。
乔安柠蹙眉盯着他看了半晌，两手一拍，眉头舒展，恍然大悟地“啊”了一声：“我大二那年有天晚上走路上，有个戴着口罩的小男生突然冲过来，硬塞给我一把狗尾巴草，原来是你！”
话音落下，陆暻熠难得的：“……”
“多吃点儿核桃补补脑吧你，”他一脸鄙视，惩罚似地伸手把她头发揉了个乱七八糟，顿了下，有点挫败地说，“算了，你当时就是个冒冒失失的迷糊鬼，也没指望你能记清楚我。”
他睨她一眼，身子往后退了退，半靠在沙发上：“三年前的11月11号，有人在B市柏嘉公寓的楼下跟我聊了半天来着，”他勾了勾唇，饶有兴味地盯住她，“你猜猜，她是谁？”
——
三年前的11月，距离陆暻熠回国刚好过去一年的时间。
那个时候律所刚刚成立，正是要好好积累客户资源的时候，可是一个已经谈妥的大客户却在签约之前突然改了主意，陆暻熠没办法，只好匆匆办妥在S市的事情，马不停蹄地又赶去了B市。
初冬的B市，气温已经彻底凉下来。干燥冷冽的空气让刚从南方飞过来的他多多少少有些不适，于是在刚到B市的第三天，素来很少生病的他发现自己居然始料未及地感冒了。
鼻子若一直堵着，心也会跟着有点儿塞塞的。
遇见乔安柠的那天正是他病得最难受的时候，乱七八糟的事情堆在一起，心情简直烦躁到了极点。
当然，他之所以心塞成这样，有那么三分之一的原因，也要归功于这个女人。
陆暻熠住的地方在柏嘉公寓，是他小姑家一套闲置的房子。房子很大，地段儿也好，他小姑听说他要去B市出差，直接就留了把钥匙给他，嘱咐他一定要过去住。
由于感冒实在是有点严重，那天他给客户打电话推迟了见面时间，在家休息了一天，到了傍晚，就换了身衣服准备出门吃个饭，顺便呼吸呼吸新鲜空气。
走到门口的时候，门铃响了。他打开门，门外站着一位不速之客——宁萱。
“嗨。”宁萱手里提着个纸袋子，歪头看他，笑得又柔又甜。
陆暻熠本就被这不大不小的一场病折腾得头晕脑胀，现在看到她，不由皱了皱眉，面无表情地问：“你怎么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