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天籁皱着眉头,无力感和不适感夹杂一起,心头一热,整个人就软在了宋昂胸口。
“除了你,我接受不了任何人。”她说的轻,宋昂浑身一激,哑着嗓子,“我不会让你接受别人,俏俏,我们会过的很好,我娶你。”
“你以前也说结婚。和施雅婷。”宋灵的话犹在耳边,施雅婷曾是宋昂的未婚妻,是宋家上下认可的女主人。
宋昂轻轻叹气,“我不瞒你,我与她的确有过婚约。”
二零零五年,宋昂完成本科学业赴美进修。他在一次学院组织的联谊会上遇见施雅婷。明艳美丽的东方面孔,在金发碧眼的人群里那么显眼。紧身的马甲裙把身材勾勒的完美无比,现场的音乐是1983年经典舞曲《To my heart》,最后俨然成为了她一人的专属舞台,嘴里叼着玫瑰,很多人为她鼓掌。
施雅婷的样貌才学,很合宋昂的胃口。他追求她,疯狂炽烈,强强对抗起来,激发了彼此更多的征服欲。后来一切水到渠成,他们在一起两年,情深意动时,也想到了谈婚论嫁。就在双方家庭着手准备着,施雅婷却暗自申请去哥伦比亚读博,拎着行李下了飞机才告诉宋昂。
三言两语说完,宋昂并没有太多情绪。程天籁的心跟搅了浆糊似的,慢慢滋生出醋意,故意说:“原来是你被她甩了。”
宋昂低头咬住她的嘴唇,重重一口,疼的她“呜呜”叫。
“的确应该庆幸,不然你现在怎么可能睡在我身上?”
他不怀好意,两人交叠的姿势不曾变过,程天籁却也不怒,反手将男人抱得更紧,“如果我要走,上飞机之前一定告诉你。”
“你敢。”宋昂急了起来,“天堂地狱,我都不饶你。”
“你为什么喜欢我?”她仰头,这是埋在心底很久的问题。
这个问题让宋昂蹙了一下,似乎被难倒了,半晌方说:“我的生活布满了面具和假装,久而久之我也变得如此,别人认为你普通,甚至像个烫手山芋。可在我眼里,你简单,没有太多的纠缠,和你生活在一起,很舒服,这种舒服的感觉让我渐渐明白,这才是男人该过的生活。”
怕她费解,又打了个比方,“就像喝了很多饮料酒水,有的很美味,有的很难忘,可人生病了吃药,却只需要一杯白开水。俏俏,我独自打拼近十年,厌倦了昂贵的烈酒,如今只想要一杯水。”
他眼里的真诚像一把剑,刺的她心隐隐作疼。夜很冷,天气预报说有寒流来袭。看来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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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还未亮,枕头下的手机铮铮作响,一接,那头清脆的一声“姐姐!”让程天籁瞌睡全无。
“好,好,乖,行,你别乱跑,我马上过去。”
搂着她的宋昂很不乐意,长手一挥夺走手机,“大清早的。”
程天籁急着穿衣裤,“知因好像有点事情,我得过去看看。你再睡一会儿。”
“我陪你。”宋昂坐起身,毛毯一角斜斜盖住腹部,浑身精裸。
“不用,你还要上班呢。”
宋昂倒也不再坚持,捞起电话吩咐备车。洗漱完毕,司机已经侯在门口了。程天籁坐在车里心急火燎的,电话里程知因说早上和爷爷一块去晨练,拉个尿尿的功夫,就找不着路了。到了说好的地点附近,刚下车,程天籁以为自己看花了眼“傅叔叔?!”
“嗨,姐姐早上好。”
从傅明朗身上侧出一个小脑瓜,正是傅知因。一大一小的,正悠哉地站在广场上喂鸽子呢。
“你不是走丢了吗?”
“是我让知因叫你出来的。”傅明朗笑着放下儿子,“打扰你们了,我会跟宋昂解释的。”
程天籁顿时不好意思起来,“不,不用。”这话一出更红脸,不摆明了她和宋昂睡一块嘛。
“睡觉之前,姐姐你会给宋舅舅讲故事吗?就像你每晚对我一样。”程知因歪着脑袋,满眼盼复。
“舅舅是男子汉,睡前不用听故事。”傅明朗适时解答。
“不听故事睡得着吗?”
“大人睡不着会干别的事。”
程知因眨巴着双眼问是什么。傅明朗挑眉,揉了揉他的脑袋,“等你成年,自然明白。”
小朋友纯真坚定盼望成年的眼神让程天籁不忍直视,父子间的对话太富内涵。傅明朗回到正题,“之所以要知因约你出来,是因为我不方便出面,抱歉。”他抿了抿嘴,“我们去趟海市吧。”
海市位于省北,精于小商品制造,面积不大,但在全国也渐有声名。当然这都不是重点,因为程天籁的妈妈姚娇,在那里。
他们是开车去的,全程高速,程天籁一路无言。傅知因显得兴奋,“待会见到妈妈,我要给她唱首歌!”说完就自顾自的练习起来。童声稚嫩,偶尔有几个音符跑了调,傅明朗被儿子逗笑。程天籁却没有一点心思。
“孩子还小,总是念叨妈妈,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带他出来看看。”
程天籁抬起头,正好与后视镜里的眼睛对上,傅明朗不动声色的移开,清了清嗓子,“我单独在场不合适,所以……”
“没关系。”打断他,程天籁扬了扬嘴角,“人之常情。”
五个小时的旅途,到目的地已经中午十二点半。傅明朗找的饭店味道可口,傅知因吞了两碗饭,摸着圆鼓鼓的肚皮赞美,“爸爸,你太会挑地方啦。”
程天籁放下碗筷,看了看时间。
“不用急,离这儿不远了。”
傅明朗说完拍拍儿子的头,“走吧。”
这里本来就算市郊,往南走是开发商建造的大批私家别墅,拐到一个路口,傅明朗停车说:“就是这里,天籁,你带弟弟进去,我等着。”
傅明朗忌讳这种场景,所以不露面。程天籁什么也不说,牵着弟弟走了进去。别院的大门没有落锁,推开是一个室内的小花园,精致小巧,门牌号隐匿在花草丛中,傅知因兴奋地冲了进去,只听到一声“妈妈!”,然后是急促的脚步声。听声响,应该是拥抱的动作。
“妈妈,姐姐在外面呢。”傅知因探出小脑袋,推着拉着把人拽了出来。程天籁站在门口不动,冰冷冷的没有一丝热情。
“俏俏。”姚娇叫了她,略显尴尬的。
程天籁弯了弯嘴,负手身后,“你病好了?”
姚娇白了脸,去年也是这个时候,她装病的事实被戳穿,程天籁恸哭的质问历历在目。程天籁的脸色越发不好,看到她,就想起过去的苦难和委屈,以及如今傅家给的种种屈辱。
她冷笑了一下,“看你现在的表情,对我似乎稍微有点愧疚了,那应该是恢复的不错。说起来您演技真好,害死丈夫,又骗女儿,把装疯卖傻的功夫练的炉火纯青,完了之后,还有老相好念旧情,又是安顿又是照顾,还不忘把儿子带来一解相思之苦。”
每说一个字,姚娇的脸就白一分,咬着嘴唇直抖。傅知因躲在妈妈身后,像看陌生人一般。程天籁心血翻涌,怒气怎么也克制不住。
“可是傅叔叔怎么不进来见你呢?难为我在场吗?没关系啊,我既然答应一块来,就不介意当你们一家团圆的挡箭牌,都已经这样了,还讲究什么伦理纲常,妈,这不像你恣意洒脱的个性。”
话没说完,傅知因发出“呜呜”的啜泣声,抱着妈妈更紧,“我怕姐姐。”
程天籁一怔,傅知因的眼里挂着泪水,见她看着,又胆怯的往后躲了躲。像是猛然灵魂附体,她慌乱地说:“知因,对、对不起。”
再也待不下去,她转身跑走了。恶言相对,哪痛打哪,她本不是这样凌厉的人,可当所有的悲痛记忆呼啸而来,整个人都不受控制,嘴上逞强才能抚平内心的伤。就连傅明朗也被冲出来的程天籁吓了一跳,“你怎么哭了?”
见他紧张地往院里张望,眉目深锁满眼疑虑,她连忙解释,“太久没有见面了。”她笑得勉强,擦了擦眼泪又问:“傅叔叔你不进去吗?”
傅明朗摇头,指缝里的烟明明灭灭,他捻熄,“你心里不要有疙瘩,相信你和我一样,只是希望知因过得好。他想妈妈,我替代不了。我们家的情况很复杂,你知道的,所以只有委屈你了。”
她笑了下:“我帮着我亲妈见旧情人,还不能有想法,我爸爸泉下有知一定会揍我。不过就像你说的,我们都爱知因。”
傅明朗舒卷面容总算放了心。
这里地势静幽,少有人来车往。于是突如其来的车鸣声尤其刺耳,几秒的功夫,两辆黑色的轿车停在他们面前,傅明朗神色严凝,程天籁看到从车上下来了几个壮实男人,顿觉不妙。
“快!”傅明朗一声命下,程天籁返身跑进院里,“知因快把门锁上!”
步子还没迈开,就被人堵住推倒在地。她疼的皱眉,傅知因小小的身影跑了出来大叫,“不许打我姐姐!”
傅明朗一把抱住儿子护在怀里。义正言辞,“谁的人?!”
没声音,他们走近了,程天籁吓得往后退,目标却不是她,回头一看,门口站着的姚娇竟然瘫软在地上。糟糕!程天籁来不及提醒,姚娇已经被一巴掌扇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