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不多半个小时,医生才检查完下楼。
送了她出门,江卓宁松了一口气,先上楼去。
房间门口遇到了姜衿。
姜衿低头看他一眼就蹙了眉,不悦道:“你的手不预备管了?”
“明天吧,明天有时间再说。”
“肯定是越早越好!”
“我知道,”江卓宁声音低低,带着点沙哑,看着她道,“可是现在这样,我走不开欢喜田园之金牌厨娘。她怎么样?”
“就那样。”姜衿有些无奈,声音也低,“童桐的性格你知道,看着挺软弱的,有时候又执拗,现在她情绪不好又受了伤,你得多体谅。”
“我明白。”
江卓宁点点头,看着她道:“晏先生还在楼下等你呢,赶紧回吧,大恩不言谢。”
“嗯。”
姜衿一应,江卓宁就叹着气往房间里去。
下意识扭头看着他的背影,姜衿突然出声道:“喂。”
江卓宁停下步子侧过神来。
姜衿走两步到了他跟前,抿唇一笑,张开手臂道:“来,抱一个。”
江卓宁愣了一秒,看着她的笑,突然觉得熟悉。
是了,国外参加长跑比赛之前曾经有过这一幕,当时两个人彼此鼓励,最后都拿了不错的成绩。
他也笑了,微微俯身,环住了她单薄的肩膀。
姜衿瘦,怀孕了其实也没怎么长肉,肩膀始终给人一种瘦削的感觉,可,这一刻,这样简单的一个拥抱,却好像突然间就能让他松口气。
“谢谢。”
江卓宁郑重的两个字落在她耳边。
姜衿从他手臂间退出,看着他,同样是一脸认真道:“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
江卓宁定然晓得她没说出口的那句话——
今日种种譬如今日生。
过去的已经过去了,并且一去不复返,未来所有才恍若新生。
江卓宁点点头,没再说话。
“加油。”
姜衿拍拍他胳膊,也稍微松了一口气,转身下楼去。
江卓宁抬步进了房间。
童桐伤口都上了药做了处理,此刻穿着宽松的上下两件睡衣,靠在床上打点滴,抬眸看见他进来明显愣了一下,却避无可避。
江卓宁坐到了她床边,良久,开口问,“饿吗?”
“想喝粥。”
童桐看见他就觉得不自在,索性有了要求。
“那我去给你熬点粥。”
江卓宁这会也不知道说什么,等了几分钟,给她换了第二瓶药挂上,又下楼去熬粥。
他熬粥的过程很慢,准备好材料全部放进去之后,几乎一直站在厨房里盯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等他终于回神,一锅粥都熬得就剩下一小碗,十分浓稠。
他用小瓷碗盛好,端上楼去。
童桐的点滴也差不多挂完了,正尝试着撕掉手上的胶布。
“我来。”
江卓宁下意识喊停她,快步到了床边。
暖气还没来,这时候挂点滴其实挺受罪,童桐一只手冰凉极了,被他握在手中,还有点僵硬。
江卓宁低着头,小心翼翼帮她拔了针。
“你手怎么了?”
江卓宁左手小拇指断了半截,此刻用纱布缠了伤口,倒也看不明白里面怎么回事。
那会在酒吧里情况混乱,她又精神涣散,根本没注意到。
意识到她没注意到,江卓宁反而轻松了,笑道:“采访的时候出了点意外,伤着了,没事。”
“哦。”
童桐咬咬唇,略微想了一下,又道:“很晚了,你去洗澡吧,早点睡。我已经没事了,喝了粥就准备睡了。”
“我一会睡过来?要不你睡过去?方便我照顾。”
“不用。”童桐连忙摇头道,“我真没事,医生也说了,都是皮外伤,上次受伤的地方也没影响到,伤口多半在背上,我一会趴着睡就行了,也没什么不方便。你明天还上班呢。”
“我……”
“还是别请假了。”童桐似乎晓得他要说什么,打断他又道,“上次请假那么久,你们领导都没意见啊。三天两头这样不太好,我不想影响你工作,最多请个阿姨照顾我。”
她说话显然已经事先考虑过,神色间也没有以往的小心卑微,倒有几分强装的疏离镇定。
是怕他担心吗?
江卓宁看着她的眼睛,似乎想在她眼神里找到答案。
童桐低头笑了,“已经没事了。你快过去洗漱吧,我先喝粥。”
“那你有需要叫我。”
“嗯。”
江卓宁在心里无声地叹口气,转身走了。
童桐在他走出房间才仰起头,看着虚掩的房门,喉头哽咽了一下。
想远离他,这个念头从未有这么强烈过。
江卓宁……
她想起多年前那个夏天,公交车上那一幕,人声吵闹、气息燥热,他这样好的少年突然用自己的气息将她包围,自那以后,她就弥足深陷了。
这是太长久一个梦,总有醒来的一天。
胡思乱想着,童桐又觉得饿。
坐起身看一眼床头柜边上放着的粥,正想喝一口,胃里面突然一阵排山倒海。
“呕!”
她飞快地跑进了卫生间,抱着马桶一阵干呕。
好半天,却没吐出什么东西。
偏偏很恶心。
那恶心的感觉突如其来,便怎么也排遣不掉,她睁着眼,脑海里也浮现出那五大三粗的两个男人,只觉得四肢百骸都无法舒坦了。
太脏了。
又脏又恶心入戏温柔。
她不晓得是不是心理作用,可她已经拿起了牙刷,一边灌着水,一边使劲地刷着,到最后,不知道灌了多少水,她没力气了,趴在盥洗台上急促喘气。
很快,牙刷又塞进了嘴里,忘了冲水。
她低着头,只一个劲刷,好像也感觉不到疼似的,将嘴里都刷出了血。
那些血滴答滴答落在光亮洁白的池子里,将她眼睛都映红了。
世界了好像就剩下刷牙这一件事。
江卓宁简单洗漱了一下,再回来,就听见洗手间动静不对,心下一惊,他快步过去将里面情景尽收眼底。
吓了一跳。
能不吓一跳吗?
童桐嘴角都是血,掏出来的牙刷上也全是血。
她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垂在身侧的一只手攥得嘎嘣响,江卓宁压低声音唤,“童桐?”
童桐那只牙刷又塞进了嘴里去。
江卓宁直接伸手去夺。
“我刷牙呢。”童桐不让,往后退一步低头到边上去,一边刷牙一边含糊不清道,“你别阻止我,我要刷牙,刷完了就干净了。”
“出血了你不知道吗?!”
江卓宁觉得自己要疯了,猛地一下,将牙刷从她嘴里拽了出来。
“出血了不要紧,刷干净才好,给我。”
“童桐!”
江卓宁终于忍无可忍,一甩手扔了牙刷,两只手扣着她肩膀,低头哑声道:“我知道是我不好。你别这样好吗?别这样!”
说到最后,他大力摇了两下她的肩膀。
童桐神色怔怔地看着他,一个劲摇头,“不行啊,太脏了,很恶心的。”
“不会。”
“会啊,很恶心的。”许是情绪压抑太久,童桐仰着头也吼了起来,边吼边闹,“很恶心,你都看见了。江卓宁,你都看到了,你不觉得恶心吗,唔……”
她话未说完,口唇却被人直接堵住了。
第223章 太可悲了【江】
江卓宁一把将她扯到怀里,低下头在吻她。
太心疼。
他来不及去分析这一刻的心情,只知道,眼前这张嘴他得堵住,里面蹦出的每个字都在剜着他的心。
“唔……唔……”
童桐在他怀里使劲挣扎,慌张得好像案板上蹦跶的小鱼。
她一口的血,这人在干什么啊!
多脏多恶心,他为什么要这样,怎么能这样!
不行!
她手脚并用将人往外推。
可——
她已经受了伤,原本站都站不稳,如何能是一个江卓宁的对手呢。
江卓宁不仅没有放开她,反而加深了这个吻,他柔软的舌尖扫过她口腔里每一处,牙齿磕碰到她的牙齿,不由分说,打开了她的牙关。
他已经亲吻过好多次了。
有些主动有些被动。
但从未有一次,带着此刻这般坚决的味道。
恶心吗?
他尝到了血腥味,却丝毫不觉得恶心。
脏吗?
他觉得这世界上再没有一个女孩,会比怀里这女孩更干净。
是不是爱他不想追究细想,他只知道,他待她,似乎已经和以往不一样了,他想保护她,疼惜她,用这一生余下的所有时间。
她身上有伤,他的手没有碰到她的背,只紧紧环着她的肩膀。
这一刻的感觉如此踏实,他抱着她揽着她,感觉到怀里她的动静慢慢小了,嘴里的喊声也慢慢小了,她无力地靠在他的怀里,终于像一只无比乖巧的小动物了。
房间里十分安静,江卓宁没法计算他吻了多长时间。
吻着吻着,他的身体慢慢有了反应。
这是第二次,他忘我之后动情,越是亲吻,越是不想放开怀里这姑娘。
许是因为她太乖,让他忍不住就想再多疼惜她一些。
这又是第一次,第一次,他在吻她的时候心无杂念,甚至,没有分出一秒钟的时间想到孟佳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