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楠顿了一顿:“对不起.在一切未定之前.只能暂时委屈你.我会弥补你的.”
“弥补.说得倒很轻巧.你说带我回你家.但是这个地方.它漂亮豪华.偏偏不是你家.这是祝家.是奉家……你欺骗我沒什么.但是自欺欺人.你真的愿意吗.那个自恃清高、不会向任何人低头的迟楠呢.那个本该拿着画笔.在白净的画纸上施展才华的艺术家.去哪里了呢.忘了自己的初心.被嫉妒和报复蒙蔽了的心.还能画出好画吗.……”
阮明镜说话总是能直击人的心脏.
一个本该握着画笔的手.却握起了枪.
本该用在艺术上的心.却因嫉妒蒙尘.专研起阴谋.
那是他吗.
迟楠的脸微微变色.他捏紧了拳头.闭上眼睛平复心情.在黑暗的世界中.那颗心砰砰直跳.似乎在告诫着什么:他是一个男人.男人决定的事.不容后悔和质疑.
等他再睁开眼睛时.又恢复了冷静:“明镜.等这一切过去.我会向你解释.”
“不用了.我也知道现在你不拿我当朋友了.所以我也沒什么好说的.我不想见你.你走吧.”
房外的脚步声踌躇片刻.只听迟楠说了一句话.却不是对着她说的.而是对着守在门口保镖与仆人说的:“好好看着阮小姐.不要让她下楼.有什么事立刻向我汇报.”
“是.迟先生.”
阮明镜握起粉拳.捶了一下门:“迟楠.滚蛋.”
人在怒火的驱使下所做的事.通常会产生非常痛苦的结果.比如现在.阮明镜的手就非常痛.她捂着自己的手.因为只顾着痛了.刚才的悲伤情绪全部不翼而飞.转变为对迟楠冷漠态度的怀疑与气愤.
她看明白了.迟楠现在完全受制于奉止峥.
她才不信奉止峥的那番鬼话.
刚才她故意说那些话刺激迟楠.可是迟楠好像全无反应.不过.他用了一个词.“解释”.
有什么事.是用來解释的呢.
迟楠.你到底在隐瞒什么.
她的手慢慢抚上了门.头靠在上面.忽而感觉什么东西硬硬的.额头好痛.转眼一看.原來是手指上的戒指.
戒指泛着宝石特有的关泽.仍然美丽而高雅.牢牢套在中指.坚定不移.
阮明镜摸了摸戒指.心中柔情似水.
远靳他一定以为她很害怕.几乎每天都在哭泣吧.
不.她不仅沒有哭哭啼啼.每天还吃喝睡好.一点也不伤心.因为她知道他会來接她的.
不管早晚.他一定会來的……
阮明镜坐在窗前.看着那灰沉沉的天空.明丽照人的脸上.是坚强的微笑.不过现实就是这么残酷.她还沒坚强两分钟.肚子突然咕咕叫了起來.
她有些窘迫地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宝宝.你是不是饿了.不要着急.妈妈马上给你找点吃的.等一下……”
说着.她打开房门.侯在外面的仆人立刻站直.
“去给我端些夜宵來.”面对仆人.她故意表现的非常无礼.非常不好惹的样子.对特殊的人就得用特殊的办法.能磨去那些人的一分耐心是一分.谁都不敢來伺候她才好.那样她就更自由了.
“好的.阮小姐.您稍等.”
仆人端來了夜宵.阮明镜又要关门.仆人突然笑眯眯地说:“阮小姐.奉少说让我们在旁边伺候你……”
“我又不是囚犯.你们看着我.我吃不下.我会自己照顾自己的.你们就在外面守着吧.”阮明镜刚要关门.又想起了什么.回过头粲然一笑:“放心.这是四楼.我又不会从窗户那儿跳下去.只要你们守住了这个门.还怕我跑了吗.”
“呵呵……”仆人尴尬一笑.还沒笑完.阮明镜已经将门“砰”地一声关上了.
“小姐的脾气真大……”仆人摸了摸鼻子.目瞪口呆.
阮明镜看了看夜宵.一碗参片鸡丝粥.半只全麦面包.小菜和咖啡.还有半盅雪花甜汤.真是美味啊.一闻到那香味.肚子咕咕叫的更厉害了.
“宝宝.你也忍不住了吧.妈妈这就喂饱你……”
孕妇的胃口很好.她现在也不挑食.有什么吃什么.甚至以前看着就苦恼的什么参什么补药.她也能熟视无睹地吞下去.
“宝宝.不是妈妈胃口太好.是你需要营养.才不是妈妈贪吃哦..”
阮明镜端到窗前.一口一口吃了起來.还不忘找借口.吃完之后.她拍了拍胸口.感觉整个人恢复了不少力气和好心情.宝宝也不闹了.窗子开着.一阵风吹进來.她感觉有点冷.就找了一条毯子.披在身上.无意间看到镜子.她突然像发现了什么一样.走过去.换姿势.不停看着自己的腰身.
小腹已经微微隆起.有了弧线.仔细看.还是和正常人不同的.
阮明镜微微发愁:“现在他们还不知道我怀孕的事.万一肚子大了被他们发现.岂不是又多了一层危险.不行.我得找东西掩饰一下……”
她翻箱倒柜.想找一些宽松的衣服穿.但是衣柜里买的新衣服.全是按她以往的身材size买的.好不容易才找出那么一件松纱的.可是薄薄的.她几度拿起又放下:“这可怎么办呢……”
实在沒办法.只能明天找借口.让迟楠重买.
她披着毯子回到窗前.正欲关窗.忽然看到窗外闪过一道白光.
是闪电吗.天阴阴的.看來真的要下雨了.
迟疑间.又有几道闪了过來.从她幽黑的眸子上转瞬即逝.她揉了揉眼睛.
不对.沒有打雷.不是闪电.阮明镜连忙探身.朝外看去.
原來刚才的那白光不是闪电.是手电光.隔得远.又高.她只能听见零碎的人声.一束束雪亮的光渐渐集中起來.射向一处.她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几辆车停在草坪上.奉止峥站在前面.迟楠打开了车门.几个西装革履的人鱼贯而出.
最后出來的.是一位满头白发的老人.他身体佝偻.慢吞吞的.得靠身旁一个女人扶着才能走路.
天啊.是帛秘书.
阮明镜一下子捂住嘴巴.
帛秘书也参与了这场阴谋.
看到帛秘书与奉止峥热络的举动.阮明镜的心凉了半截.
她想不通.那可是盛世.是爸爸大半生的心血.爸爸待他不薄.为什么他还要这样吃里扒外.联合外人对付盛世和远靳.自她回來后.很少和帛秘书接触.帛秘书跟孩童时期那个和蔼可亲的伯伯截然不同.她可以任由他们操纵盛世.只要盛世能跟以前那样昌盛强大就好了.可是.现在他们的意图是毁掉盛世呀……
阮明镜咬住下唇.忍住震惊继续看.
帛秘书身旁的那个女人.戴着一顶帽子.一阵风吹了过來.她伸手按住帽子.不由得仰起脸來.阮明镜看清了那张脸.那张与她相似、却造就许多曲折故事的脸.
李茉子.
李茉子扶着帛秘书.亲亲热热地跟在奉止峥后面走向大厅.直到再也看不见.只听得到风越刮越紧.灰色的云朵挤在一起.天低的.好像触手可及.
阮明不知道该怎么办.她关上了窗子.裹着被子.全身都在发抖.
她忽而发现.原來很多事早就在悄悄发生着.而她就像瞎子、聋子一样.什么都不知道.还傻乎乎地信任着那些人.
远靳应该早就知道李茉子动机不纯.是她硬要留下李茉子.留下了一个极大的隐患.
看样子.李茉子应该早就与帛秘书联系上了.
她既然能离开侯家到这里來.说明侯家已经拦不住她了……
那么.侯家的情况呢.
阮明镜发现自己忽略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題.
那就是.侯家.
李茉子出來了.侯家又怎会完好无损.入侵.枪战.金姨、小意、张妈、原烨他们呢.他们怎么样了.
自生日宴会过后.已经快有一周了.她一点消息也沒有.
阮明镜裹住毯子.抖抖索索躺到了床上.抱住一只大枕头.
外面风声渐大.忽而一道凌厉的白光闪了进來.紧接着就听到淅淅沥沥的雨声.雨声合着风声.呜呜咽咽.就算裹着被子.也觉得冷意袭人.雨忽大忽小.敲击在窗子上.犹如玉珠落盘.急密而清脆.被闪电照的苍白.
阮明镜睁着眼睛.听了一夜雨声.到了次日清晨.雨还在下.她头上蒙着毯子.稍微眯了一下眼睛.
就在半睡不睡之时.门开了.一只瘦削的手拎住毯子一角.猛地拉了下來:
“唔.阮明镜.原來你在这里.”
第二十二章 撕
突然被拽走毯子.阮明镜不适的睁开眼睛.只见李茉子穿着一身黑色大衣站在窗前.将毯子劈头盖脸砸在她身上.眉目之间凝着一股怨气.笑容不怀好意.语气尖刻:“所有人都因你而卷入一场纷乱.你却在这里睡觉.阮明镜.你的心可真大.”
“我心大不心大.跟你有什么关系.”
“怎么跟我沒关系.你不想知道.我为什么出现在这里.”阮明镜如此淡定.反而让李茉子有一种拳头打在棉花里的感觉.
“抱歉.我沒兴趣.你喜欢在哪里就在哪里.跟我无关.”
阮明镜懒得理她.倒头继续补眠.可是又被李茉子拽起來了:“不许睡.你总是一副心安理得的样子.真的很让人讨厌.你给我起來……”
阮明镜知道李茉子又在发疯了.她对李茉子也算了解了一点皮毛.这个女人.时不时就要借故兴风作浪.远靳说得对.疯子麽.还是得离远一点.将毯子从身上拿下來.阮明镜自顾自起床洗漱.等她出了浴室门.李茉子把外面毁得一塌糊涂.桌子倒了.床乱七八糟.衣柜全被翻了个底朝天.阮明镜一点也不生气.反正这又不需要她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