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气呼呼抽过手帕,展开一看,帕子清凉如丝,淡青色,右下角绣着一个小小的H。她攥在手里,直直看着侯远靳:“喝完了?”
侯远靳慢条斯理放下勺子。
阮明镜看他这种斯文败类的样子就生气,右手托住他的下巴,左手拿起那条帕子,恶狠狠地擦拭他的嘴角,用力之大,几乎要擦破他的皮。侯远靳吃痛,皱着眉“嘶”了一声,眼睛里浮起几丝火苗,将她的手腕猛地拉住。
“会不会擦?”他质问。
“抱歉,我的服务不接受投诉。”她抽回自己的手,好像没事人一样,将手帕叠整齐放在桌子上。
侯远靳眼光一暗。
就在这时,门突然打开,两个服务员推着一辆小银车进来,原来是甜点时间到了。小银车上面放着一个小蛋糕,还有慕斯布丁小甜点,华丽芬芳。跟精美的甜点不同,小蛋糕做得很简单,软绵绵的蛋糕,上面抹上白色的奶油,点缀着一圈圣女果,最中间放着一粒硕大的葡萄,紫莹莹的,几乎一戳就破。
“今天是侯少生日,我们白宫全体人员祝侯少生日快乐,万寿无疆!”其中一个好像是酒店经理,笑得很热情,又将银光闪闪的餐具和刀叉摆了上来。
阮明镜看着那个蛋糕,惊讶地看向侯远靳,侯远靳却侧过头,脸上说不清是什么表情:“谁让你们送过来的?”
忽而又想到了什么,他回头飞快看了一眼小孟。
“下次再敢自作主张,就不必留在我身边做事了。”
他冷冷警告。
小孟脸色一变,低下头去:“是。”
阮明镜看着那只小蛋糕,甜腻的奶油香气,冲入鼻端,冲开记忆的闸门,她的耳边响起孩子气的童声:“我最会做蛋糕了,软软的,香香的,甜甜的,可好吃了!以后每一个生日,我都做给你吃好不好?”
“丑死了,我才不要!”熟悉的少年的声音,带着惯有的冷漠,像一道利剑戳在小女孩脆弱的小心灵上。
“哇,真的有那么丑?”难以置信。
“嗯,就跟你的人一样丑!”
小女孩受了刺激,丢下蛋糕哇哇大哭起来……
……
5月23号,是他的生日。
她曾经以为一辈子也不会忘的,结果还是忘了,难怪他今天举止怪异,非要她陪着吃饭。
可是,这又有什么用呢?
她久久凝视着那个小蛋糕,包厢的空气也凝滞了,侯远靳挥挥手让服务生和小孟离开,他现在心里真的感觉一股莫名的烦躁。
阮明镜感觉身上很冷:“侯远靳,你有千千万万的办法可以羞辱我,不得不说,这一次是最见效的。你赢了,我现在真的感觉很挫败。”
侯远靳很意外,没有料到她会说出这番话来。包厢的灯光总是幽暗昏黄的,添了几许暧昧,让他的脸显得模糊不清。他并没有想过要羞辱她,小蛋糕的事他之前也毫不知情,但是……他从来不肯解释什么,因为那个没用,她恨他。
一想到她还恨着他,他就觉得窒息,那种感觉可以让他杀人。
“我又让你难受了是吗?”侯远靳的呼吸近在咫尺,眼睛异常的黑,空悠悠的,简直像一个广袤的夜空,让她失魂落魄:“你不想留在这里,可以走。其实有些事,没有人逼你,是你自己在逼自己。”
“你真无耻,好话坏话都是你说。”
“不承认?”侯远靳语气中掺杂了一丝淡漠:“你心里是不是觉得自己特别无辜特别无奈?”
“我没有!”
第十七章 不得不防
“从你穿上这件裙子的那一刻,你就是这样想的。阮明镜,喜欢的牌子你能穿一辈子,用过的杯子就算摔碎了也不留给别人,睡觉认床喝水总是留一口,这些旧习惯你一点也没改。同样还有你的口是心非,我最讨厌你在我面前玩这一套!”
“那你为什么还要我陪你吃饭!”她不解,眼泪在眼眶中打转。
“因为我想看看我还能忍受你多久!”
他的气息喷在她的发丝上,清冷得好像高山上的千年积雪,被风吹下纷纷乱乱的雪沫,如牛毛小刺扎在她裸露的肌肤。她呆呆看着他,一时竟忘了说话。
“好啊,”她回过神来,语气凄楚:“那你现在得到答案了吗?”
她那么伤心,简直像拿着刀子割他的心一样。
侯远靳脸色苍白,气息冷峻异常:
“你真的让我厌烦透顶,阮明镜,从来都是。”
不要说了——
阮明镜在心中大叫,不要说了!
一直以来她都觉得从桃南镇出来是一件幸运的事,可是事实证明那不是幸运,而是悲剧。这么多年了,她以为至少可以和侯远靳恢复正常的关系,却没想到,他居然这么厌烦她。从他口中说出的话,一字一顿,一字一刀,刺得她体无完肤。
还留下来做什么呢?
自取其辱吗?
阮明镜慌慌张张站起来,收拾了自己的东西,跌跌撞撞朝门口走去,小孟迎上去,侯远靳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字:“让她走!”
阮明镜飞快地离开了。
侯远靳坐在桌前,身体僵硬,放在膝上的手攥成拳头,捏的咯吱作响。差一点,他就要抱住她,亲吻她,把她留在身边,哪怕她不开心也要强迫她留下来。费了那么多心机不就是为了能够每天看着她吗?
为什么又放她走了呢?
空气中还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香气,是她的味道,可是她已经离开,再一次被他伤透了心。她一定很讨厌他,否则不会连一句狠话也不留,就迫不及待地跑了。其实他是想好好跟她说一说话的,就算不说话,坐一坐也是好的。
然而他就是控制不了自己。
只要看到她烦恼,他就忍不住心中发痛,痛的窒息,可就像上了瘾一样,他无法不这样做。因为一旦她不再烦恼,就会忘了他……她的心那么大,总是会忘记很多事,觉得痛苦的回忆,都会一一忘掉。她说过会一辈子记着他的生日,不也忘了吗?
他拿起那个蛋糕,狠狠砸在门上,小小的蛋糕顷刻间变成一团黄白,圣女果和葡萄滚落一地,其中几个破碎了,汁液染脏了雪白的墙壁,污浊混乱。
“我又搞砸了,小镜。”
他闭了一下眼,心中如惊涛骇浪般不得平静。片刻后他睁开眼,目光恢复冷静,隐隐有着血色。站起身来,小孟为他披上大衣:“侯少,去机场吗?”
“嗯。”他低下头,将桌子上的手帕攥在手中,径直走出门去。
小孟连忙跟了上去:“要不要派人监视阮小姐?”
侯远靳猛地站住,走廊的明灯在他身上落下淡淡的阴影。
只要国内一切稳定,阮明镜安然无恙,他就无所留恋,可以好好跟那些觊觎侯氏企业的蝗虫们周转斡旋。可是那个戒指……他的心又紧紧缩了起来。
这绝对不是好兆头,不得不防。
第十八章 小巷子
阮明镜落荒而逃,逃出“白宫”,站在车水马龙的白宫外面,骄阳似火,她站着就感觉一阵眩晕。勉强镇定心神,翻翻手包,发现手机丢在了包厢,她又不想去找江上宇,只好忍着不舒服朝前走。
没钱打车,又没有手机联系,再加上心神不宁,她一直没有目的的走,好像不知疲倦。
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叼着烟与她擦肩而过,距离太近,她又穿着碍事的高跟鞋,被他肩膀一撞,一下子重心不稳摔倒在地。
“眼睛瞎了啊,怎麽不看路?”男人骂骂咧咧,等看到阮明镜的脸时,立刻换了一个猥琐的笑:“美女,没撞疼你吧,我扶你起来。”
阮明镜细皮嫩肉,手和腿都磕破了,见男人来扶她,立刻摇摇手:“不,不用了。。。”
说完,见男人盯着她露出来雪白的长腿,她连忙伸手将裙子往下拉,站起来就走。
走了老远,直到看不到男人,她才松了一口气。
哪知那个男人根本没走,一直跟在她身后,待看到阮明镜漫无目的地走到一个拐角处时,男人嘴边的笑容更加炙热了。
嘿嘿,刚赌输了钱,正愁没地方借呢,上天就送过来一个标致的美人儿,看样子纯真得很,家里也很有钱嘛。骗到手,自己玩够了,还可以威胁她家里送钱过来,再不然卖出去,弄到一大笔钱到赌场翻本。。。
一个绑架的计划在他的脑中浮现出来……
阮明镜全然不知自己已经落到他人计划中,刚好此时走到一个小巷子口,男人搓搓手,嘿嘿笑着,伸出长着黑毛的手掌。
阮明镜走得脚疼,想要歇一歇,突然双臂被人牢牢抓住,抬头一看,她看到刚才的男人不怀好意的脸。惊慌之下,她怒斥道:“你干什么,放开我!”
“小美人儿,别害怕,反正你也独身一个人,不如让我来陪陪你……”
阮明镜浑身发抖,既是气的又是吓的,她没想到光天化日之下居然会发生这种事。她激烈地反抗他,手包砸了过去,又用高跟鞋踹男人下体,可惜那男人也不是吃素的,不仅全避开了,还狠狠甩了阮明镜一个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