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周末的原因,排队领包裹的队伍都排到了小广场,我前面大概有二十多人。余乔嫌晒,拿上我的登山包躲到旁边的树荫下乘凉去了。
我一个人站在队伍里,额头逐渐渗出汗水,心里却是哇凉哇凉的:林知逸,你就这么绝情吗?就算我发了那条近似于分手的短信,你也不挽回一下吗?还非要做得这么决绝,还要把我送你的东西全都寄还给我,太小气了,你还有一点男子汉的气概吗?算了!算我看走了眼。
我就这么怨怼着,一步一步地走到了签字处。
“叫什么名字?”保安问我。
“林知逸是个大坏蛋!”我神思恍惚,气冲冲地报上了心中正在骂的那个人的名字。
“嗯?这里没有‘林知逸是个大坏蛋’的包裹。” 保安快速地扫了一眼他的本子,一本正经地说。
“哦,不对不对,我的名字叫丁柠,我是收件人。”
“你叫丁柠?”保安抬眼看了看我,“学生证给我看下。”
保安验完我的证件后,从他那个登记本中间抽出一张纸对我说:“来,你在这里签字。”
说完,保安拿着我签过字的那张纸走了出去,大约两分钟后,他拿给我一个包装袋。
我道了声“谢谢”,接过袋子,走出人群。
我一边疑惑包装袋似乎有些眼熟,一边打开看——居然是我昨天相中的情侣装的女款外套!
这时,余乔走过来,用吃惊的表情说:“大柠,你家大林也太和你心有灵犀了吧!你们居然看中了同一款外套!很神奇是不是?”
我睨了她一眼,“你确定这是心有灵犀而不是图谋不轨?”我很怀疑这家伙又收了林知逸什么好处,把我给出卖了。
还来不及和余乔对质,突然,北门附近的槐树旁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站在树下,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打在他的刘海上,他眼睛微微眯着,似乎一不留神就要睡着了。
他走向我,带着一脸灿烂的笑容,这笑容衬着他眼睛下方的黑眼圈,越发凸显出他的憔悴。我揣摩他一定是没买到卧铺票,在火车上站了一夜赶过来的。
走到我面前,他停下来说:“大柠,我哪怕犯了错,你总得给我解释的机会吧!你手机关机,电话也不接,昨晚十点钟了你都还没回宿舍,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吗?”
其实,看到他这副风尘仆仆的模样,我的心一下子就软了,所有的气话也烟消云散。只是,我脸上还是装出冷冰冰的样子,“那你说,你为什么那么长时间不回短信?”
他解释道:“昨天我坐的那辆车坏了,司机把我们硬塞到同一车次的下一班车里,里面人挤人,我掏手机出来都掏了好半天,而我的手机打字是手写的,要用到两只手,真的是没法回短信啊。我又不喜欢在公众场合接电话,你是知道的。”
我的眼前浮现出这样一幅画面——林知逸站在沙丁鱼罐头般拥挤的公交车里,费力举高手机,只为看我发来的短信,本以为是甜言蜜语,却是质问和类似分手的短信。他想要给我回复却囿于环境不能回,心急如焚。回到家后,他给我打电话想要解释,我却被坏情绪掌控,不给他解释的机会。情急之下,他干脆连夜坐火车赶到这里。
说不感动是假的,只是日光太烈,我宁可用笑容憋住热泪。
我把刚才收到的那件女款外套穿上,问他:“是不是余乔把这件衣服的款式告诉你的?”
他笑着说:“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今天是我们第一次穿情侣装的日子。”说着,他也从随身背的包里拿出男款外套穿上。
“哇,今天一看,你俩真般配啊!”和事佬余乔适时地站出来说。
我说:“小乔,你传递信息有误吧?你说他会快递礼物给我,刚才领的这件衣服包裹应该是今天早上人肉直送,去传达室签收什么的只是走个流程而已吧?”
“你傻啊!他快递的礼物就是他自己啊!”余乔拿手指戳了一下我的脑门。
“那刚才为什么要走我签字那个流程?”我疑惑了,直接把衣服亲手拿给我不是更直截了当吗?
“因为这个,这样你就不会跑掉了。”林知逸边说边将一张A4纸举到我的眼前,上书——
鉴于林知逸千里迢迢负荆请罪,对其之前的所有过失均不予追究,统统原谅。
钦此!
签字: 丁柠
我定睛一看,签字处赫然写着我的名字。原来,这就是刚才我在传达室签的那张。当时虽有疑虑为什么要签字到另外的纸上,但没想到林知逸会联合保安来欺负我,将那张纸对折起来,只把签字处留给我。
“鉴于我被你们联合演出的戏给骗了,所以你们今天的时间属于我!要请我吃饭!陪我逛街!”我对面前的这两个人说。
“那你的这个包还要吗?”余乔指指我那个装满林知逸送我所有物品的登山包。
我凑上去,在她耳边,一字一顿地说:“给——我——背——回——去!你这个叛徒,今晚回来跟你算账!”
余乔不动声色地说:“如果你还想要这个包,中午饭还是由你来请吧。”
我笑道:“我请,我请你吃鱿鱼。”
余乔嘟囔:“你明明知道我不吃鱿鱼!”
“有我在场,请客的机会还是留给我吧,想吃啥吃啥。”林知逸挺身而出。
“大林是爽快人,不像某人,又小气,脾气又坏,也只有你才受得了她。我们宿舍的人都很感谢你收了她,为民除害。”
“……”看着她一脸狗腿样,我很疑惑,这到底还是我娘家人吗?胳膊肘往外拐得也忒厉害了吧!
去林知逸的城市,每次分别的时候,他都会帮我拎上行李,亲自将我送到火车上。
每次都会拖到列车快要开了,他才依依不舍地下车。
我坐在火车上,透过玻璃窗看着站在月台上的他朝我挥手。
我微笑着,也朝他挥手,心里期待着下一次的重逢。
直到火车开走,他还没有离开,跟着火车跑了好远。
我曾看过一篇文章《亲爱的,你会为我跑几步》,说的就是离别的时候爱你的那个人会不会跟着你跑,会为你跑几步。那篇文章在末尾说:“你也可以问问那个说爱你到永远的人:亲爱的,你会为我跑几步?即使只一步,我们也该感动得流下眼泪。”
每次看到林知逸跟着火车狂奔的时候,我心里总是会涌现出一波波感动。
我当时想:哪怕将来不能在一起,只要记住离别时分他追逐火车的身影,就足够温暖我一辈子。
第七章 我要对你的一辈子负责
和林知逸异地恋的这两年,我们除了经常通电话、发短信,也约定每个月见一次面,有时是他奔赴我的学校,有时是我去他工作的城市。
每次只要我收拾行李,打算去看望林知逸,余乔就会对我笑道:“哟,丁织女又去看林牛郎啦!”
我没好气地对她说:“是的,王母娘娘。”
余乔笑得花枝乱颤,然后神神秘秘地凑近我,“老实交代,你们鹊桥相会时,有没有那个?”
“有没有哪个?”我装糊涂。
“咱们都是成年人了,你就告诉我嘛,有,还是没有?”余乔循循善诱。
“有还是没有,对你而言都不重要吧。”我守口如瓶。
余乔一本正经地说:“对我很重要,我听说,男人女人只要睡在同一张床上,就会生孩子,天哪!你不会还没毕业就生孩子吧……”
我赶紧伸手捂住她的嘴,打断她,“你中学的生物课是体育老师教的吗?谁告诉你男人女人只要睡在同一张床上就会生孩子的?睡在同一张床上还得发生亲密接触才有可能怀孕,如果做避孕措施,根本就不会生孩子好吧?”
余乔挪开我的手,大笑,“你懂的真多啊!是不是实践出真知?”
“实践个鬼啊!我们很纯洁的好不好?”
“那么,就算你们没有那个,到底有没有同床共枕过呢?”余乔大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决心。
“这个……”我犹豫了下,“才不告诉你!”
“喂!丁柠,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好朋友?好朋友不应该无所不谈吗?好朋友不应该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吗?”余乔急了。
我淡定回她:“好朋友不包括共享和男朋友之间的隐私,you know。”
余乔最终还是泄气了,“好吧。”
其实,也不怪余乔对男女之间的事好奇,就连我自己都很好奇呢。
大二那年的寒假,因为我没买到回家的火车票,宿舍的同学都回家了,只剩我一个人在宿舍。
偏偏放假前两天,余乔又拉着我一起看了个恐怖片,于是,夜晚时分,整幢宿舍楼静悄悄的,我的脑海里不停回放恐怖片里的恐怖场景,内心十分恐惧,连上厕所都得拿出视死如归的勇气和决心。
刚躺到床上,又看到床头突然有只壁虎出没,更是吓得不行,赶紧给林知逸打电话。
那会儿已经凌晨了,如果不是我的午夜铃声,他一定会继续和周公约会。
电话通了之后,只听他迷迷糊糊地说了声:“喂。”
“是我啊,我现在一个人在宿舍,有只壁虎爬到我床边了,好恐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