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刚刚明明拎着四喜的腿——”
“我没有!”
这男人……他怎么能这么赖?简直耍赖耍得让人觉得幼稚!荆沙棘突然就觉得有些哭笑不得,她忍不住冷笑了一声,索性也不再理论,只是冷冰冰地丢给他一句“幼稚”,转身就要上楼休息。
“荆猫!”寒子夜再一次没好气地叫住了她。
“什么啊!”荆沙棘简直比他还要不耐烦,就跟施舍一个乞丐似的勉为其难地稍稍侧过身子看了他一眼。
试问,这个世上还有谁敢对寒子夜先生如此凉薄?试问,这个世上还有谁能让高贵的寒子夜先生于顷刻间优雅扫地?
寒子夜恶狠狠地看着那个站在楼梯口的女人,他发誓!他对天发誓!这个女人,等到他能下得去手的那天,他一定把她活活掐死!
他长长地吸了口气,告诉自己冷静,然后走到门口的衣架上取下外套,只冷冰冰地对她说了一句:“跟我过来。”
但凡可以选择,荆沙棘也绝不愿跟这个男人出去见光。要不是……要不是寒子夜救了她,要不是她真的害怕这个男人会不顾性命地跑去他的金融帝国操持生意,要不是她害怕他真的会因救她而死掉,荆沙棘发誓,她绝对、绝对不会与这个男人同行!
她不由自主地搂紧了七宝,那是临走时这个无良的男人随手抓来的。
这个恶棍!当时见她不愿动弹,他直接抄起只是路过的七宝,拎着七宝的猫尾巴送到她鼻子底下:“放心,我不会把你的猫怎么样,要是不放心你可以抱一只跟着你,这样——”他再一次挑起那邪魅十足的唇角,“就算回来时家里的猫全都滚蛋了,至少你还能落下一只。”
那时她真想立即扑过去咬死他!但……她还记得那天她一怒之下咬了这张价值连城的皮面之后自己付出的代价,甚至记得当她浑身酸疼,终于从这个魔鬼屋里走出来以后,医生们立即为他们先生脸颊上那一块不规则的椭圆形咬痕做了全面检查。
那些庸医!他们得出的结论是她一生的耻辱!
医生们断定,这块痕迹出自犬科动物之口!
——真意外。我本以为是猫科动物干的。——
当时那个男人摸着自己脸上的咬痕,眼中带着精明奚落的光泽,看她时就好像她荆沙棘没穿衣服一样!
汽车在一栋大厦前缓缓停稳,寒子夜刚一靠近她,她紧抱在怀里的七宝就像受到惊吓一般从喉咙里发出了一阵“咕噜”声。
连猫都嫌弃的男人!
她的心中恶狠狠地骂了一句,等着这个男人为她解开安全带,下车,然后绕到她这一边为她打开车门,见她还不肯动,他便嘲谑一笑,稍稍弯下身将那两片凉薄的唇凑到她耳边问她:“是不是要我抱你你才肯下来?嗯?”
一句话一出口荆沙棘如同吃了枪药,愤然起身走下车。
就算荆沙棘不认得几个地方却也知道这座东方第一大厦,以高耸入云的奇观而闻名于世。据说,这栋大厦由如今最著名的国际建筑设计师Geoffrey亲自操刀,其中的177层是整个大厦景致最佳的一层,据说,Geoffrey就是在那里向自己的女友求婚成功。
这个新闻曾在国际轰动一时。
177层不同于其它楼层的地方在于,只有这一层采用的是外凸式设计,楼层从大厦中凸显出来,使整个城市的风光尽收眼底。该层四面通彻,钢化落地窗包镶整层,自成一间,光是去年,这一层楼的售价就被炒至八位数字一平米的天价。荆沙棘第一次站在传说中的177,她抱着四喜站在楼梯间硕大的落地窗前,俯瞰整个城市的夜景,已然目瞪口呆。
如果能站在这里画一幅画……那她也真的是死而无憾了。
荆沙棘不禁咽了口吐沫,有些遗憾地痴痴盯着脚下的景色不愿移目,直到身后那个男人敲了敲门板,她才重新传回身来。说实话,她非常不喜欢寒子夜那种意味深长的笑容,让她心里没底。
她依旧紧紧抱着七宝,纵使七宝并不像九妹那样黏人,但她就是死活不肯松开她的猫,小心翼翼地走到他跟前,紧接着就被满屋子的油画震慑住了。
与其说眼前的是一个房间不如说它更像一个展厅。室内挂满了大大小小的油画,时间从六年前至今陆陆续续的收录了她为数不多的几个套系的作品。靠窗的位置放着两个画架,左手边一个玻璃隔间里堆满了颜料和油画用具。
荆沙棘一失神,怀里的七宝便蹿了出来,她怔怔地走到那些画前,一一看过去,继而在一幅画前止步——
“我爸爸的画!”仿佛像是在做梦一般,荆沙棘就只是这么怔怔地盯着它,半晌才敢伸出手去碰一碰。
身后一个声音徐徐在她耳边响起。
“喜欢吗?这间画室送你的。”他说。
她蓦地转过身去,额头正好撞在他的嘴唇上。她不由得往后撤了一步,然后就看到这个男人无比从容地从身后将一把钥匙拎到她眼前:“荆猫,生日快乐。”
☆、36.第36章 暗与光
对啊,今天……是她的生日!
她早就忘记了,早就不记得自己过过的上一个生日是在多少年以前了。可寒子夜他竟然为她记着?
她一脸的诧异,望着面前的男人,这个男人啊,他的脸上从来都只写着两个字——自信。
这个时候,如此一位帅气多金的男人站在一个女子面前,手中拎着一只价值连城的钥匙,将这个城市最昂贵的一片土地装潢成画室送给她作为生日礼物,一般女子会怎样回答?
真不是寒子夜自恋,就算是石头做的心,面对如此的盛情恐怕也会有些许的动容吧。
看着荆沙棘脸上那复杂的表情,寒子夜的心中真是无比愉悦,他等待着这个女人从身到心,彻底臣服于他,等着看到她因感动而落下吝啬的眼泪,他看到她小小的红唇微微开启,然后,寒子夜就听到——
“你手里怎么会有我这么多画?”
……
如果说,这个世上还有谁能让一贯处变不惊的寒子夜先生在一瞬间溃不成军,据说,那个人的名字叫做“荆沙棘”。
寒子夜脸上的泰然才维持了多么一会儿呀!然后,就在荆沙棘提出了这样问题的那一刻便崩溃瓦解了。
“寒子夜,这里有我从出道开始到现在的所有画,你是怎么全部得到的!”说到这里,她突然想起了他们之间的第一次见面,“……那时候你也说想要我的画……你早就知道我吗?一直在收集我的画吗?”
如果说,在面对荆沙棘时还有什么是真正能激怒这个男人的,那么它一定就是那个绝对不能提起的“四年前”以及有关于四年前的一切。
所以,当荆沙棘竟在得知自己刚刚拥有了一间神级画室之后问出了这么一个与感恩毫不相关的敏感话题时,寒子夜有些生气了。
她自然不知道自己已经触犯了她和寒子夜之间那唯一的雷区,因为追溯收集这些画的原因,很简单,依旧是因为那个不能被提起的“四年前”。
四年前,在寒子夜得知父亲不堪外界舆论而选择在狱中终结自己生命的那一天,他崩溃了。有很长一段时间,寒子夜像疯了一样地四处寻找那个作伪证的女人,连梦中都会梦到自己将那女人千刀万剐的样子,除此之外,他余下的时间就只是将自己锁在父亲的房间里,将父亲生前的东西一样样拿出来怀念,然后,就是在父亲收藏的一幅名画下面,他第一次看到那个署名为“人鱼小姐”的油画作品。画的名字叫《远山(之五)》,画中是两个剪影,朝着青山行进,是一个父亲,却是一个半透明的背影,牵引着一个胖胖的女孩的手。当时,看着那幅画他整个人都震惊了,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酸涩,却是自父亲离世以来让他第一次感受到心底久违的暖流……
就是从那一天起吧,他便爱上了这个名为“人鱼小姐”的画,有时,端详着她的画,他常会禁不住好奇,能描绘出如此斑斓色彩的会是怎样一个女子?寻找她的画,收藏她的画,那恐怕是寒子夜那段灰暗人生中唯一一根能够救赎他的稻草。
是啊,那个时候的他……是爱上这个“人鱼小姐”了,那时,寒子夜就对自己说,他要找到她!他,要见她一面!
可……当他真的找到了救赎了他的“人鱼小姐”时,上天仿佛是对他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为什么,救赎了他的人竟是那害死了父亲的女人!
“喂,……寒子夜……”荆沙棘小心翼翼地叫了他一声。他缓缓从回忆中回过神来,看着面前这个女人的模样。难怪梁辰说他疯了。他想,他一定是疯了!他甚至不知道究竟该拿这个女人如何是好,所以就只能这么一面把这害死父亲的女人推进黑暗深渊,一面又矛盾地想要保护那个曾救赎了他灵魂的“人鱼小姐”……
他一定不知道自己的这一眼里包含了多么复杂的感情,一眼望到荆沙棘的心里面,又给了她多么大的震撼。
她有些无措,想了想,然后默默地走到他面前。
“寒子夜……我们之间究竟还要再这样继续下去多久?”
她的话刚一说出口,寒子夜的眼中便迅速被一抹暗色包裹起来。她明白,寒子夜不高兴了,但话已至此她也不想再给自己留后路了,于是,她便鼓起勇气又走上前一步一股脑将自己的话倒了出来:“寒子夜,我们不该有什么深仇大恨的,我也不想知道你为什么恨我了,如果你是真心想要送我生日礼物,那就让我离开吧,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