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睡不好,自然精神也好不了。
现在一躺到床上很快就睡着了。
可聂老爷子却已经睡不着了,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旁边的两个小家伙团在一起,呼吸清浅,睡得香甜,可是这不足以抵消他心中的惊痛。
其实现在这状况在知道聂幺幺情况时就该预测到了的,但是有时候想象真的不能和现实相比较。
他一直觉得,只要能过好当下就成,以后的日子以后打算,可是现在真到了这种日子,他才知道这种痛楚有多深。
他知道,聂幺幺现在这情况,聂祀眼中肯定是容不下任何人的,这不能怪他,也不能怪聂幺幺,可是看着这两个小的,想到他们今晚的这番作为,他心里真的是酸楚的厉害。
如果祷告上苍有用,他真想让上苍马上拿走自己的命,只要让这一家子能够好好的活下去就行了,他们这样,他真的太心疼了。
尤其是这两个小的,才两个多月大,他们不懂事也就罢了,可偏偏他们很懂事,什么事情都懂了,却要承受这样的丧母之痛,这未免也太过残忍了。
还有肉肉,实际年龄不足一岁半,却要为了这一家子每日奔波,正常家庭的一岁半的孩子是刚学会走路,跑都跑不稳的吧?
他有时候也真觉得是上天不公平,才会将所有的苦难都加在这一家子的身上。
聂老爷子想了一个晚上,想的心都是疼的。
翌日。
是个下雨天。
初春,不但雨多,雷也多,炸雷响起,聂老爷子在天刚刚蒙蒙亮就起来了,完全是睡不下。
他看两个小的还睡得好好的,就轻手轻脚的起了床。
拄着拐杖走到楼下,刚好看到藤吉从外面进来,看到聂老爷子起这么早,似乎有些惊讶的样子,迎了上来:“老爷,您怎么起这么早?”
“这个家现在这个样子,我哪里睡得下啊?”聂老爷子道,语气中都是无奈与心痛。
藤吉也沉默,是啊,他从融入家庭开始,最清楚他们是怎么走过来的,就是当年的牛郎织女也没有这么多的灾难啊。
“你坐下来,陪我说说话。”聂老爷子道,这段时间他也憋的厉害,尤其是经过昨晚后,他更是急需找个人来疏解心中的痛楚。
藤吉点点头,也没有推迟,在聂老爷子的另外一边坐了下来。
“老爷子您有什么话就跟藤吉说,藤吉就算是没有办法解决,但您说出来,心里也会好受一些。”
“是啊,我心里真是难受极了,幺幺回来的时候,知道她需要轮回开始,其实就该知道了有这么一天,还以为经历了那些,肯定能够承受了,可是到底还是高看了自己啊。”
藤吉点点头,谁说不是呢,他现在就是偶尔看到聂幺幺和聂祀痴缠的样子,也会觉得心酸的想要落泪。
“还有啊,你知道我昨晚上看到什么了吗?两个小家伙半夜不睡觉,去他们父母房间的门口,趴在门上说要听他们妈妈的呼吸声儿!”
☆、1610.第1610章 听妈妈的呼吸声(四)
聂老爷子拍打着自己胸口,眼眶都湿了:“你说这不是在挖我的心吗?!”
藤吉诧异,也是心疼又惊讶的。
“阿祀的那个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只要幺幺有事,他几乎是六亲不认,什么都能撇下了,我不是怪他啊,我只是心疼,心疼他们一家子。”
“尤其是肉肉,那么点大,每天忙得不见人影。”聂老爷子抹了把泪水,说到动情处,几度哽咽:“是我们聂家没什么用,才会让他们从来到这个世界开始,没过过一次好日子!”
别人家的孩子哪里用的着这么辛苦?
都说成熟的孩子早当家,确实是这样,很多人也引以为傲,可那是因为那些人站着说话不腰疼,真让他们一岁多点的娃娃去奔波劳累,看看谁能受得了。
藤吉听着聂老爷子的倾述,眼眶也红了。
“我啊,也没有别的要求,也不要他们的大出息,只要他们平平安安的过完这一生就够了,就算没有那些超天的本事也没有关系。”聂老爷子道,手捂着脸,摇着头,擦了擦脸,看藤吉看着自己不说话,又苦笑道:“让你看笑话了吧?”
藤吉赶紧摇头:“怎么会,藤吉知道老爷子的心里的苦,就是藤吉也和老爷子一样的想法,宁愿自己少活点,也希望他们能好点。”
藤吉这话,让聂老爷子挺感动的,但也不想自己这么狼狈的样子让他看到,便道:“行了,你也去忙你自己的吧,早餐记得多做点,不管幺幺醒不醒,吃不吃,总是要备着的。”
“好。”藤吉点头,起了身,先去了厨房,那边已经有女佣开始收拾了,她们一般是从厨房的侧门进来的。
早上九点。
天色大亮。
两个小的醒来了,迈着小短腿双双从床上跳了下来,自己回房去洗了洗小毛脸,然后准备下楼去吃早餐,经过聂幺幺和聂祀的房间时,都下意识的放慢了脚步,就想着这张门能够突然打开,然后聂祀抱着他们的母亲出来了。
但他们这种愿望注定只能是落空了,他们下了楼,吃完了早餐,那张房门都没有打开过。
等到中午,藤吉端了早餐去敲门,两个小的赶紧跟着上去了,一左一右跳到了藤吉的身上,蹿在他的肩膀上,狐狸眼儿满是期待的看着那房门。
房门开了。
一身家居服的男人站在门口,样子虽然清爽,但是眼中有着挡不住的憔悴。
嘟嘟和虫虫都努力的抬高了脑袋,往屋里望,想要看一眼聂幺幺,可是那床上的被褥太大,他们母亲身体又小,他们都要爬到藤吉的脑袋顶上去了,也没有瞧见聂幺幺半点的影子。
“祀少爷,这些早餐食刚出锅的,您和小姐趁热吃了。”藤吉道。
聂祀胡乱的点了点头,什么话也没有说就转身进去了,同时也将房门给关上了。
两个小的他更像是没有看见一样。
藤吉感觉到自己的脖子里,左右两边都有些湿润,一转头,就看到两个小狐狸都在抹眼泪。
☆、1611.第1611章 听妈妈的呼吸声(五)
“虫虫少爷,嘟嘟少爷……”
“吱吱吱……”虫虫才没有哭呢。虫虫一看藤吉那皱眉疼惜的模样就知道他要说什么,哼唧一声,然后甩着小尾巴从他肩膀上跳了下来,转身往隔壁的房间跑去。
嘟嘟则是眼泪汪汪的看了那紧闭的房门一眼,也跟着跳了下去,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藤吉无奈的叹气,默默的下了楼。
“他们了?”聂老爷子没看到两个小的下来,疑惑的问道。
藤吉摇头,指了指房间,做了个抹泪的动作,聂老爷子一看就明白是什么意思了,什么话也没有说,他知道虫虫虽然小,但是那份骄傲比肉肉还要厉害,起码当初肉肉还抱着他哭过很多次,但是虫虫则是每次哭都要狡辩自己是被风吹迷了眼的别扭孩子。
至于嘟嘟,虽然老和虫虫不对付,但是很多时候也只听他的话,两只狐是最为亲密的。
“随他们去吧。”聂老爷子道,实际上除了这样,他也不知道还有什么办法。
聂老爷子在客厅里一个人就这么坐了一个上午,直到临近中午了,他突然听到开门的声音,赶紧往楼上看去,果然看到聂祀的房门打开了,是聂祀抱着聂幺幺下来了。
聂老爷子以为是聂幺幺醒了,激动的站了起来。
“幺幺是醒了吗?”他问,眼巴巴的看着他怀里的聂幺幺。
聂祀摇头,小心翼翼的抱着瘦的几乎只剩下骨头的聂幺幺,在聂老爷子的对面的坐了下来。
“那你这是?”聂老爷子问他,语气疑惑,聂幺幺身体虚弱,不宜多挪动,所以聂祀一般不让她出房门的,怎么今天还没醒来就抱着出来了?聂老爷子太疑惑了。
“爷爷,我有话和您谈。”聂祀道,脸色一脸凝重。
“嗯?”聂老爷子看看他,又看看聂幺幺,突然脑中冒出了一个想法,惊得他赶紧摆手:“有什么事情下次再说吧,幺幺这不是还没好吗?”
其实聂老爷子是感觉到了他要说什么了,而他拒绝谈!
可是聂祀哪里会容许他退缩,直接抱着聂幺幺就在他身前跪了下来,聂老爷子挡都挡不住。
“你这是做什么?”聂老爷子沉声问,要不是怕吵着聂幺幺,他都会用吼的了。
聂祀抬头,眼中有痛,也有涩,但是更多的是坦然。
“爷爷,您既然已经猜到了,又何必如此了。”聂祀道,看着聂老爷子,眼神中都是坚持:“爷爷,您该知道的,我真的不能没有她,我知道,我不是个合格的孙子,也不是个合格的父亲,可是我真的没有办法,在她离开后,还独自活在这个世界上。”
“所以,你现在就开始托孤了?”聂老爷子问,眼神痛苦的看着他。
聂祀点头,他抱着聂幺幺,给聂老爷子磕了三个头,每一个都是实打实的磕头礼。
“爷爷,请您照顾我的孩子,阿祀这辈子可能也报答不了您的养育之恩,只能下一辈子来报答了,也请您继续受累,照顾好他们。”
☆、1612.第1612章 听妈妈的呼吸声(六)
“阿祀啊,你怎么这么自私啊。”聂老爷子问,几乎老泪纵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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