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滚开。”杜笙猛地推开她,又站起身来冲着对面的几个男人吼道:“谁让你们把她叫来的?”
先前说话那男人又开口了,语气嘲讽:“不叫她还能叫谁?席先生说过,不会再见你。”
席先生、席先生……桑旬惊讶于自己的迟钝,她心中浮起一个可怕的猜测,却不敢再细想下去。
桑旬容不得自己再犹豫,她向旁边那男人道歉:“道哥,真是对不起,我妹妹不懂事,您别和她一般见识。”说完她便将一边的杜笙强拉起来,语气严厉:“跟我回去!”
杜笙先前被那男人嘲讽,一腔怒气正没处发,此刻便狠狠地撇开桑旬的手:“你以为你是谁,你凭什么管我?!”
桑旬见她这副蠢样,恨不得一个耳光扇上去,可她到底还是冷静下来,说:“我是你姐姐,我不管你谁管你。”
“我姓杜你姓桑,你算我哪门子的姐姐?!”杜笙冷笑,末了又添一句:“我爸可没坐过牢的女儿。”
心口上的伤疤被人这样狠狠地撕开,桑旬脸色霎时间变得惨白。她几乎要笑出来,原来即便是在亲人心中,她也比自己想象的还要不堪。
周围的人脸上倒是没有表现出讶色,那个道哥见她们姐妹俩这样,也没开口劝,只是突然转向杜笙,指着桌上的几瓶洋酒笑眯眯道:“杜小姐,要是你把这几瓶都喝了,我就告诉席先生你在这儿。”
杜笙联系不到席至衍,又见不到他本人,可不就只能靠他们传话么?桑旬知道这群人有心捉弄杜笙,可却没想到杜笙居然连问都不问,直接拿过酒瓶就要对着瓶口喝。
“你疯了是不是?”桑旬哪里能真的放着她不管,她劈手将酒瓶从杜笙手中夺下来,厉声喝道。
杜笙这回没再和她犟,任由桑旬将她手中的酒瓶夺去,只是眼圈再次泛红,然后“哇”的一声痛哭起来。
道哥见她这样反应,唇角的笑意又深了几分,他转向桑旬:“那要不桑小姐把酒喝了?喝完了我就让这儿的人再也不放你妹妹进来。”
桑旬心中冷笑,这是将她当傻子来诓呢,但她眼珠转了转,然后说:“既然这样,你把这儿的老板叫来,话说清楚我再喝。”
道哥听桑旬这样说,又多打量她几秒,然后扭头让身边的小弟去叫人来。
没一会儿就来了人,可等桑旬问清楚,这人只是经理,她不依不挠:“把你们老板叫来。”
从“枫丹白露”这种地方出来的人,哪里会被桑旬一句话唬住,当下那经理仍旧是彬彬有礼的微笑:“我们老板不在,小姐有什么话和我说也是一样的。”
“不一样。”桑旬盯着桌上的一字排开的酒瓶,“这么多酒,喝出人命来怎么办?把你们老板叫过来,你也不用担责任。”
经理的脸色都没变,依旧是不动声色道:“喝出人命来是不太好,不过我们是服务业,客人要喝,也没有硬拦的道理,不过我们备了医生在二楼,二十四小时值班。”
桑旬心里打鼓,她从没喝过洋酒,刚才也并不预备喝。只是眼下被逼到这个份上了,于是她转向道哥,说:“我喝了这酒,不但不许我妹妹再进这里,还要让你们席先生亲自和她讲清楚,一刀两断。”
道哥笑笑,说:“我可做不了席先生的主。”
桑旬想了想,说:“那就让我和席先生讲个电话。”
话一说完她便觉得好笑,说来说去居然绕回到这儿了,那刚才还不如不拦着杜笙。
“没问题。”道哥这回倒是没犹豫。
看着面前满满的一玻璃杯酒,桑旬心中忐忑,可刚才话已经放出去了,她今天总要把杜笙从这里带出去,于是只能咬咬牙硬灌。
她屏着气灌了一杯下去,白兰地的味道辛辣呛人,她忍不住剧烈的咳嗽起来,旁边的道哥看见,似笑非笑的模样:“桑小姐慢慢喝,不着急。”
话是这样说,可那边早已倒好了第二杯等着她。桑旬十分认命的伸手去拿那酒杯,包厢的门却突然被推开。
桑旬怔怔望着站在门口的那个人,几乎动弹不得。
Chapter 2
“沈先生。”道哥和房间里的其他人都站了起来,“您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沈恪在房间里扫视过一圈,他的视线掠过桑旬,却并未停顿,最后落在了桌上的酒瓶上,他微微皱起眉,声音却是波澜不惊的:“阿道,别玩过火了。”
“我这也是没有办法……”道哥这会儿只能赔笑道,“都是席先生惹的风流债。”
沈恪脸上倒没什么变化,只是冷哼了一声,说:“至衍真是胡闹。”说完便掏出手机来,大概是要给席至衍拨电话。
不知是不是因为刚才那杯酒的缘故,桑旬只觉得脸上烧得厉害。可她心里清楚,在这里遇见沈恪比遇见任何人都更令她觉得难堪一百倍。她在心中默默祈祷,希望沈恪并没有认出自己。
沈恪对着电话那头说:“你来‘枫丹白露’一趟,这里有两个女孩找你。”
不知电话那头的人回了句什么,沈恪简单的应了句“好”,然后转身对身边的经理说:“帮我把这两位小姐送回去吧。”顿了顿,他又补充道:“以后不要再随便放不相干的人进来。”
—
桑旬醒过来的时候头痛欲裂,她撑着脑袋坐起来,却发现置身于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中。
她的记忆还停留在昨夜的“枫丹白露”,没想到沈恪居然是“枫丹白露”的老板,和席至衍通过电话后,他便将自己和杜笙赶了出来。
桑旬打量了一下四周的环境,这应该是酒店客房,她又低头看了一眼,发现自己身上穿的还是昨天的衣服,于是稍稍放下心来。
她收拾好东西,去前台退房的时候问工作人员昨晚是谁送她来的。
“昨晚不是我值班。”前台小姐抱歉的笑了笑,又在电脑上查了开房记录,补充道:“不过账是挂在沈总名下的。”
桑旬心里一沉,没想到昨晚居然是沈恪送她来酒店的。可转念一想,便又觉得理所应当,除了沈恪,难道还会有第二个人送她过来么?
桑旬惴惴不安的想,沈恪肯定是认出自己来了。
是她自己蠢,哪怕她和沈恪之间再生疏,可当年两人却是在同一个实验室待了大半年,她去实验室又去得勤,尽管沈恪并不搭理她,但多半也是脸熟了。再到后来,出了那样的事情,她一夜之间在整个校友圈子里都出了名,即便那时沈恪已经去了国外读phd,可大概也有所耳闻。
她是觉得难堪的。不过幸运的是,以后也不会再有机会见到沈恪了。
—
从酒店出来,桑旬给杜笙打了个电话,但一接通就被挂掉,她还想再打,但杜笙那边很快发过来一条短信:让我一个人静静。
桑旬对着那条短信看了良久,终究还是放不下心中的顾虑,她略一思索,便直接打车去了杜笙的学校。
杜笙的辅导员二十五六岁的模样,大概还在学校里念书,听到桑旬的来意后,她皱皱眉头,说:“校方并不干涉学生的恋爱自由。”
“你们所谓的不干涉恋爱自由就是放任学生和社会上乱七八糟的人来往吗?”桑旬几乎气结。
只是等看到那位女老师略带讶异的目光时,桑旬才知道自己失言了。
在外人眼里,席至衍出身显赫,家教良好,再加上英俊多金,即便比杜笙大上几岁,可也是绝佳的男友人选,再古板的师长也不会觉得这样一段恋情有什么问题。一时间桑旬又想,在旁人眼里,和席至衍相比,她这个坐过牢的姐姐大概更加可疑吧。
桑旬想了想,决定晓之以理,于是放缓了声音道:“老师,我也不是反对我妹妹谈恋爱,可她年纪还小,我担心她不懂事被人骗。毕竟我连她男朋友是做什么的都不知道……”
那位女老师见桑旬说得这样情真意切,也不是不能体谅她的心情,于是便将她所知告诉了桑旬。
起因是一个月前杜笙她们院组织的公益活动——因为是美院,所以组织了学生将自己的画作拍卖,然后将拍卖所得一并捐赠给福利院。这样的公益活动各大高校经常组织,学生的画作哪里能筹集到多少善款,原本就是意义重于实质的活动。
可是在一月前的那场拍卖会上,席至衍却突然出现,花了二十万的价钱将杜笙的画给买了下来。
之后的事情桑旬都不用猜,杜笙迅速坠入情网,可不到一个月席至衍便甩了她。
“你妹妹的那个男朋友真的很不错,一看就是从好家庭里出来的,你不用太担心,她都那么大的人了,难道还不懂得明辨是非么?”女老师并不知道杜笙分手的事情,只是一味的安慰着桑旬。
可桑旬却觉得后背生寒,席至衍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要挑在她刚出狱的时候去勾搭杜笙,她实在很难相信这只是巧合。
念及此,她又去拨杜笙的电话,可打了一遍又一遍,对方根本就没有要接听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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