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年前的桑旬,旁人对她的全部印象,大多也离不开“沉默谦和,从容大度”这八个字,六年后的桑旬,看起来重情重义,其实他手中还有握着她家人的许多把柄,可没想到,单单孙佳奇一件事便让她乖乖就范。
是因为长久以来的压抑,还是一时的失控,才会让她对至萱做出那样丧心病狂的事情来?
他想不通,真的想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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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旬回到家中,躺在床上脑海中还一直不断浮现起刚才的画面,她甚至还能清晰地记得那个男人灼热的气息和滚烫的体温。
那个人一定是疯了……她按住心口,翻了个身,努力将所有与那人有关的联想都摒出脑海。
第二日是周末,桑旬一早起来,还在思考给沈恪的辞呈应当怎么写,却没想到母亲的电话又打了进来。
她犹豫片刻,还是将电话给接了起来。
等电话接通后桑旬却是大吃一惊,原来母亲居然带着继父上北京来看病了。
桑旬觉得头都大了一圈,继父得的又不是小病,这里但凡好些的医院就不是想住院就能住的,母亲这样贸贸然跑来,连医院都不知道有没有联系到。
桑旬在电话中虽然可以放狠话,可眼看着母亲人都到了北京,她却是不能不管,于是只得叮嘱母亲待在车站别动,等自己过去接他们。
孙佳奇也起来了,正在客厅里练瑜伽,看见她要出门,顺口问了一句:“你妹又怎么了?”
“不是杜笙。”桑旬苦笑,“杜笙她爸爸得了尿毒症,我妈带他来北京看病……”
这样严重的病症,对一个普通家庭来说几乎是灭顶之灾,饶是孙佳奇向来看不惯桑旬那些所谓的“家人”,此刻也忍不住感叹:“我的天……你怎么没和我说过?”
桑旬说:“我也是前几天才知道的。”
孙佳奇想了想,说:“我认识一个校友,人就在三院的肾脏科,要不我帮你问问?”
桑旬求之不得,可又不愿让孙佳奇因为这事欠下人情。
看桑旬一脸挣扎,孙佳奇有些好笑的拍了拍她的肩,说:“好了,你这马上就要出去了,我以后想帮你也帮不上了。”
桑旬此刻却轻易地被离愁别绪所感染,她突然伸手抱住孙佳奇,忍着哽咽低声道:“佳奇,你对我这么好,我这辈子都还不清了。”
孙佳奇不是喜欢煽情的人,闻言也不由得眼眶发酸,于是赶紧笑道:“你是还不清了,可惜我不是男人,不然你还能以身相许。”
孙佳奇干脆好人做到底,牺牲大周末的休息时间,开车送桑旬去火车站接人。
到了之后才发现不止母亲与继父,连还在念高中的弟弟杜箫都一起跟了来。
他们坐了一夜的火车过来,桑旬见一行三人脸上都是掩不住的倦色,于是道:“我找个旅馆,你们先休息一下吧。”
继父向来都是不太同她讲话的,也许是因为赧然,这会儿他的语气里带了几分畏缩,只喃喃道:“小旬,真是麻烦你了……”
孙佳奇的人脉果然广,当天晚上便打来电话,说是三院肾脏科刚好空出来一个床位,他们明天就可以办入院手续了。
母亲听见这个消息,愁云惨淡的脸上也终于露出一丝喜色,又握着桑旬的手道:“还是佳奇有本事,你以后千万别和人家疏远了。”
桑旬听着觉得心底升起一股难以抑制的厌恶,她一言不发地抽回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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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刚进了第三医院,现在一家人都在那儿呢。”
“桑小姐应该是……”阿道打量着席至衍的脸色,一时之间犹豫着到底要不要说下去。
以前叫的是“那个女人”,现在改成了“桑小姐”。
席至衍想,也许是自己表现得太过明显而不自知,才会让阿道都察觉了端倪。
他挥了挥手,示意阿道出去。
只是在回去的路上,他还是忍不住将车子开往了医院方向。
她也有病重的家人吗?看到他们被病痛折磨,生不如死,即便那并非她的亲人,她又会是什么反应?
车子一路开到住院部,六七点钟天还大亮着,席至衍将车停在了路旁的一颗大树下。
不过才两三根烟的功夫,他果然瞧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大楼里走出来,手上拎着一个保温饭桶,低着头往食堂的方向走去。
席至衍又点燃了一根烟,那根烟就要燃尽时,那个女人再次出现在他的视野中,越走越近。
他不想再看下去,正要发动车子掉头,余光却瞥见一辆黑色奥迪自他的侧面行驶而过。
他看见周仲安的车子在不远处停下,然后就看到周仲安下车,拦住那个女人,面对面的在与她说些什么。
席至衍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可等他冲到那一对男女面前的时候,已经晚了。
从他们惊讶的目光里他就能分辨出自己的荒唐可笑。
他是来干什么的?又是以什么样的面目出现在他们面前的呢?
Chapter 15
打从桑旬上次撞见周仲安与童婧在一起后,她心中便对周仲安生出了种种怀疑和猜测,此刻见他乍然出现在自己面前,一时间桑旬心中许多情绪都翻涌上来,五味杂陈。
周仲安冲桑旬笑笑:“我看到孙佳奇在打听医院的事情,想着可能和你有关。”
他私底下找了那个医生校友多问了一句,没想到果然猜得不错。
六年前谈恋爱时周仲安就清楚桑旬家的情况,桑旬的继父不过是个没什么油水可捞的公务员,弟弟妹妹还在上学,她自己又是刚从监狱里出来,家里陡然出了这样大的事情,哪里会有闲钱来治病。
他将一早就准备好的卡递给桑旬,说:“我也没什么能帮你的,这卡里有一些钱……”他怕桑旬拒绝,想了想,于是又补充道:“等你以后手头宽裕了再还我。”
桑旬觉得这件事实在有些荒谬,从前她便没打算过要接受周仲安的好意,在对他生出了那样的怀疑和猜测后,她就更不可能要他的钱了。
她移开目光,摇了摇头,说:“谢谢你。不过这件事情和我无关,你犯不着给我钱,我也还不起。”?
周仲安大概是以为她还在客气,一脸无奈道:“小旬,你总是这样,不肯承任何人的情。”
桑旬觉得可笑极了,她深呼吸数次,最终还是无法忍耐,她直直地注视着周仲安,嘴角带着嘲讽的笑意:“你为什么非要我承你的情?”她停顿了数秒,然后才继续道:“是因为旧情?愧疚?……还是因为心虚?”
周仲安皱眉看着她,过了几秒才偏过视线:“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桑旬闭了闭眼,她答应过自己,要放自己一马,与岁月握手言和。
任往事如何,都不再回望,不再纠缠。
“抱歉,我不该对你发火。”桑旬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来,“只是你每次出现在我面前,就会提醒我想起以前的事……不管我做过什么,都已经还清了是吗?”
她只觉得过去正在被她自己一点点亲手埋葬,“我不想再想起从前的事,所以还请你,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可以吗?”
她的这一番话说的不留一点情面,饶是周仲安,此刻听完这样一番话,也不由得微微变色。
过了许久,周仲安才轻轻点了点头,说:“好,我不会再……”
他的话音未落,眼角余光中突然闯进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席至衍。
桑旬不知道这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只是她一见他便想起了前几天的事情。
她极力忽略心底生出的那异样感觉来,转身便要离开。
先前周仲安拿出来的那张□□还没来得及收起来,此刻被席至衍看见了,他自然是要奚落一番的。
“姓周的,我家给你的钱,难不成你都拿来扶贫了?”
他这话说得实在不算好听,周仲安原本便因为先前桑旬的话而不豫,此刻被席至衍这样奚落,一口气哪里还忍得下,当下便反击道:“我从没拿过你们家一分钱。况且,这是我和小旬之间的事情,与你无关。”
与他无关……席至衍只觉得心里憋着一股无名邪火。
是,周仲安说得对,他和桑旬好歹还算是前任的关系,可自己算什么?连陌生人都算不上,他与桑旬都视彼此如仇敌。
她是好是坏,全部与他无关。
桑旬觉得三人在一起的场景实在太过荒谬,席至衍或是周仲安,无论是哪一个她都不想有过多的纠缠,当下便要转身离开。
只是她刚走进大楼,便有人从身后攥住她的隔胳膊,她还没回头,便听见了席至衍语带嘲讽的声音响起:“你跑的那么快做什么,钱还没拿呢。”
桑旬试图挣开他的桎梏:“你刚才也听见了,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情,和你无关。”
大约是这话再次激怒了席至衍,他手上的力道更大,将桑旬扯近自己,冷笑道:“看不出来你还挺本事的,这才几天,就勾得他连人带财的都送上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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