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子烈这回回得很快:“那倒不用了。2号七点在国家大剧院门口见吧。”被拒绝了。
气氛比较尴尬。我看看叶蓝,又看看奶糖,大家都不知道陈子烈这是几个意思。
我说:“那他可能就是真的找不到人一起去了吧。”
大宝说:“那他怎么不找我?我也喜欢李云迪啊!”
我热情减退了:“那你去你去。”
奶糖拍拍我肩膀:“现在你明白我为什么不鸟陈子烈了吧?这个人,油盐不进啊!”
我爬回上铺:“那是人家不鸟你……”奶糖一把扯住了我的辫子,我忙认错求饶。
2012年5月
完全,听不懂。
我是指,完全,听不懂。
很好听,没错。但是,完全,听不懂。
我和大宝对自己都有着充分的认识,我们都非常认真地听过李云迪的专辑,听完以后我们紧握双手,做出了一致的结论:就我们俩这文化水平,还是就此告别古典音乐了吧。
所以我现在坐在国家大剧院的音乐厅里,努力地吸着旁边听众们的气,试图让自己阳春白雪起来。
但我当然还是不得不失神了:脚下好疼啊。
去国家大剧院应该得穿正装吧?我昨天晚上才想到这个问题,奶糖她们谁也没去过国家大剧院,但大宝回顾了一下《悠长假期》,觉得是得穿正装。我自然没有正装,于是,叶蓝贡献了一条长裙,大宝拿出了一条自己都没怎么戴过的项链,奶糖则借给我一双十厘米的高跟鞋。
我当然也考虑过我会穿不惯高跟鞋,所以我是穿着帆布鞋过来的,到了以后才换上了,走路的时候确实相当跌跌撞撞,但我没想到坐着也那么难受。也是,这不就相当于一直踮着脚吗,当然得难受。叶蓝每天穿着高跟鞋健步如飞的,她的脚是铁打的吗?
我转过头去看陈子烈,他的脸上并没有表情,但比平时要更柔和些,右手手指在膝上轻轻起落,像在弹奏一架风做的钢琴。
“我这个人怎么能这么善良?”奶糖的脸忽然出现在了我跟前,她在给我夹眼睫毛,“竟然愿意给情敌化妆!”一下子夹到了我眼皮。我痛得大叫,捂住眼睛求救:“叶蓝叶蓝叶蓝!唐子晴她公报私仇!”
奶糖说:“那是你自己乱动!”
我睁开一只眼睛:“叶蓝,你帮我化,我不相信她!”叶蓝笑着从奶糖手里接过睫毛夹。
我喷了叶蓝的香水,大宝给我摘掉了裙子上的碎屑,临出门前,奶糖给了我最后的祝愿:“今晚努把力,能不回来就别回来了!肥水不流外人田!”我也做严肃状地握拳。
陈子烈的脸重新回到了我的视野里,他穿着平时就在穿的衬衫牛仔裤,边上所有人也都穿着平常的衣服,只有我,招摇过市。
我把脚往椅子底下缩了缩。
舞台上,钢琴家被一簇光笼罩着,浑身散发着晶莹的光彩,遥远得像是另一个世界的人。他静默地坐了一会儿,开始敲下音符。
《彩云追月》。这首我总算听得懂一点了。
我又开始偷看陈子烈,而场景忽然换成了学校的图书馆。琴声像河流一样在书架间流动,是银色的;阳光照出一束浮动的微尘,是金色的。陈子烈微笑着看向我:“那你喜欢谁?”眼睛是棕色的。
普希金献上爱意,叶赛宁奉与衷情,莱蒙托夫手捧玫瑰,茨维塔耶娃给予双翼,俄罗斯文学的架子上书本纷纷坠落,书页翕动,每一张纸上熠熠生辉的词都是——爱情。
回应吧,回应吧,这是多么温柔的夏夜啊。
“冯芊敏?”我抬头,听陈子烈说:“晚安。”
我局促地回应:“晚安。”在包里翻了半天才翻出卡来,刷了门禁,大力拉开大门,走进了宿舍。
我推开寝室门,大宝和叶蓝正一人一头抖着洗好的被套,奶糖敷着面膜在看电视剧。我放下包,开始解胸罩的背扣:“妈的,根本就没有人穿正装去听音乐会的好吗?!”
五月,空气里有淡淡的花香,枝叶间投映着如水的月光,走在路上会有微风吹拂脸庞。五月,适合发生一场爱情故事,年轻的,勇敢的,热力四射而又满怀柔情的。但是,五月,我的爱情故事并没有发生。
2012年9月
我做了个特别奇怪的梦。
我们班有个女生,叫王恬,是系学生会的。她高中就入了党,整个人根正苗红,天天往系办跑,我们都特别烦她。我们早上不去签到,她就给我们打电话,说不来扣学分,我半睡半醒,迷迷糊糊回了一句“扣就扣吧,反正我学分多”,就把电话挂了。当天辅导员就喊我去谈话了。因为她个子小,长得白胖,我就在背后管她叫王大萝卜,后来传开了,大家在背后都这么叫她,她也不知道。
——我梦见她打电话来,叫我去系里开会,我吃过亏,这回麻利地起了床就去了,结果到了那儿一看,除了大萝卜,另外就是奶糖、大宝和叶蓝。我凑过去问叶蓝:“怎么回事呀?你卖淫被抓了?”
因为是在梦里,叶蓝也没生我气,说:“不知道,可能是大萝卜嫉妒我们的美貌。”我一听觉得特别有道理,就在叶蓝边上坐下了。
大萝卜拿叠书在桌上用力砸:“肃静!肃静!”我心想我也没讲话呀。大萝卜接着扶了扶眼镜,说:“现在有些女同学呀,不好好学习,整天跟男同学乱搞不正当关系——还是外系的男同学!这像什么话,像什么话!我们父母供我们来首都上学,是让我们天天吃喝玩乐的吗?做人,不能没有良心呀!”
我一愣:“我没有呀!我整天在寝室里躺着呢,我没有乱搞男女关系呀!”
大萝卜怒目而视:“还狡辩!我这儿都记着呢!”随后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本花花绿绿的小册子,数落起来,“你看这里,2011年10月,去夜店;2011年12月,当众表白、搞联谊……”我扑过去:“什么东西!”……然后我就醒了。
醒来的时候正是傍晚,寝室里没开灯,大宝坐在桌前,开一盏小灯在读俄语,因为怕吵醒我们,声音轻轻抑在喉间,一个个音节挤出来,像是小时候在课堂上无聊的时候吹出来的口水泡泡的破裂。我忽然想起七哥告诉过我:“我能把口水泡从嘴里吹出来,我们学校能做到这事儿的不超过四个。”我一直在想他读的是什么学校,居然还比赛这个。
叶蓝躺在我对面,手机的光照在脸上。我往下铺半探了个身子,看见奶糖还睡着,大红的被子裹得紧紧的,眼睛上盖着一副奶罩权当眼罩使。我正被叶蓝和奶糖这两具女尸吓得浑身一激灵,大宝听见动静,回过身来,咧开嘴笑了:“你醒了?我们叫外卖吧?”
我倾诉欲望来了:“我刚才做了一个特别奇怪的梦,我梦见王大萝卜找我们去开会……”我语无伦次地讲完了,说到“卖淫”的时候叶蓝砸过来一枕头。
大宝说:“哦,我们叫外卖吧?”
我说:“我潜意识里居然觉得自己特别有人生?这怎么可能呢?”
大宝说:“可能吧。我们叫外卖吧?”
我说:“我一个月才出去吃一顿饭,我自己竟然吃出罪恶感来了!”
大宝说:“冯芊敏你到底想不想吃饭?你不吃我自己去食堂吃了!”
我说:“……吃什么?”
大宝说:“我忽然特别想吃麦旋风。”
我一回味:“,可以可以,那我要一个麦辣鸡腿堡套餐,一对麦辣鸡翅,再一个麦旋风,原味的。”
叶蓝插嘴:“我也要一个麦旋风。”
奶糖好像被我们吵醒了:“你们吃什么我也要……”
好容易商定了菜单,大宝打电话过去,居然说服务忙,我说你试试英文的,大宝依言打过去,果然一下子接通了:“Hello, I want four maixuanfeng…”我扶额:“我忽然觉得自己没那么想吃麦旋风了……”
等外卖的时候我闲着没事,就干躺着回顾刚才做的梦。梦这种东西,越使劲想就越记不清,不过反正也不是什么和帅哥共赴巫山的梦,也没什么好追忆的。我摇摇头,清了清脑子里的缓存,摸索出手机来刷“人人”和微博。把午睡期间错过的无聊笑话刷干净后,我又点开了微信,一看朋友圈居然有新消息提醒,哗,陈子烈给我点了赞!赞的还是我的自拍!不得了,陈子烈肯定是爱上我了。
尽管过了一个暑假,我的这个“陈子烈爱上我”综合征还是毫无好转的迹象,甚至日渐严重了起来。他给我朋友圈点了个赞,没错他爱上我了;他连着两天给我点了赞,他爱我在心口难开;他连着三天给我点了赞——我靠,他铁定是爱我爱到无法自拔了!开学的时候周扬招呼我们去唱歌,陈子烈给我倒了啤酒,我注意了一下,只给我!陈子烈果然爱上我了。于是这酒我一口没喝,我怕我喝高了把陈子烈就地给强暴了。
所幸那次聚会拍了合照,我回去对着照片里的自己看了十分钟,最后总算承认:唔,原来陈子烈并没有爱上我——谁会爱上一头猪!(除了《春光灿烂猪八戒》里的小龙女)
我对着手机吃吃地笑了很久,外卖也跟着来了。大宝接完电话,回头看我们,一句“谁去拿外卖”俨然要脱口而出。我忙先发制人:“大宝,这个消耗热量的机会我们也就不跟你抢了,你去拿吧!我们就牺牲一下自己!”大宝心算了一下上下楼一共六层做的功,颠颠地就跑下去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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