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输给了你。”良久后,孔盛邦低声,说了这句话。
唐惜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她终于等到这一天,孔盛邦像个垂死的人,有气无力地说着既定的事实,无奈地承认过错。
“你输给了自以为是的运筹帷幄,你不了解你的孩子,不该试图毁了别人的人生去成就自己。”
“绍祖呢?我要见绍祖。”孔盛邦像是抓住一丝希望,他奋力坐起来,“只要绍祖在,他一定可以再建起孔氏。”
“恐怕你要过几天才能见到他,他现在在警局做证词。”
“你……你不仅恨我们,连绍祖……”孔盛邦吃惊地瞪大眼睛。
唐惜摇头,“我恨你们,不恨他。”
走到门口的唐惜,恍然大悟着补充,“我忘记告诉你一件事情,友友已经把属于孔文莱那块土地捐出来,建了养老院。”
关上门,里面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
唐惜站在楼下,强烈的光线让她睁不开眼睛,她却坚持看,硬是刺激出眼泪来。
我做到了。
唐惜仰头,脸上挂着笑,眼睛里却满是哀伤。
她给叶静秋讨回一个公道,也把自己的人生毁了。
第二天是孔友友的航班,唐惜提前说好去送她的,在她准备出门时,接到孔友友的电话。
年轻小姑娘声音里满是兴奋,“表嫂,我再有十分钟就登机了。”
“你不是两点的航班吗?”唐惜把记事本拿出来,的确写的是两点。
孔友友笑呵呵地说,“我骗你的,不想让你送我,不想在这里哭,不想让你看到我孤单的背影,我想潇洒地离开,美好自由的生活在等着我。”
“照顾好自己。”唐惜对她的幼稚感到好笑,叮嘱她。
孔友友吭哧了下,背景声音噪杂,她的声音有些低,“你把我家害成这样,就算他们不疼爱我也是我的家人,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我知道你没有做错,可是……”
“我知道,照顾好自己。”唐惜再次叮嘱。
“其实我一点都不开心,我很迷茫很害怕,不知道出去后自己能不能过好,你离开双城时,害怕过吗?”
“没有。”唐惜费力想,才想起来她牵着叶静秋的手站在双城车站时的模样,“没有退路时,就不怕了。”
“表嫂,你现在害怕吗?”
“……”
“表嫂,做错事情的是我伯伯、姑姑和爷爷,大哥……”
“我知道。”唐惜低声说,“照顾好自己。”
“我还能叫你表嫂吗?”孔友友的声音竟然有些委屈。
“叫我唐惜吧。”
孔友友犹豫了很久,嘟囔着叫她的名字,“唐惜,我希望你一直是我表嫂。”
不可能了,唐惜在心底说,她把程绍祖最后对她的眷恋、不舍和疼惜,消耗殆尽了。
刘贯一穿着工作装走进办公室,和熬夜的同事打招呼,递了烟过去。
同事揉着脖颈,垂头丧气地念叨,“今天怎么来这么早?又审讯?”
“今天不审。”刘贯一靠着桌子,烦躁地抽烟,剩下半截时,他用力吸几口,扔在地上,踩灭,极为麻烦的样子。
叹口气,还是站起来,事情总要解决的。
这是程绍祖被关进来的第三天。
程绍祖靠着墙壁坐着,整个人蔫了一样,头低垂着胡子邋遢,没半分精神气。
“吃点饭吧。”刘贯一把饭菜推到他面前,眼睛看他一眼就闪躲开,手摸向口袋想再抽一根烟,却发现把打火机落在外头了。
程绍祖坐着,一动不动。
“吃完饭,就回家吧。”刘贯一捏着烟,说。
程绍祖抬头看他,很平静的眼神。
刘贯一却被他的眼神吓出冷汗来,赶快撇清,“这不是我的主意,事先不知道。”
双城发生了一起谋杀案,罪犯一直没能如期逮捕,三天前又得到人举报,说某某车牌号车子里有可疑物品。
出动人力,逮捕回来的竟然是程绍祖。
刘贯一觉得荒诞不堪,可领导却是深信不疑,没审没问只是把程绍祖关着,就这么过了三天。
“已经查清楚,和你没关系,你是见义勇为。”刘贯一口不对心地说着。
程绍祖看着他,还是没说话。
刘贯一抽烟的想法越来越强烈,“过去的事情,就过去吧,以后好好过。”
“她说什么了?”程绍祖开口说话,声音干涸沙哑。
“谁?”
“唐惜。”这个名字,干巴巴地平静地从他嘴巴里说出来。
刘贯一从口袋里摸出个皱巴巴的信封,“可能是给你的,我没看。”
三天来,程绍祖少吃少喝水,他宽大的手掌竟然拖不起一封单薄信封的重量,撕开封口,里面一张a4白纸,上面清秀的几个字:孩子没了,我们两清。
她成功了,程绍祖终于不爱唐惜了。
程绍祖拒绝了刘贯一请喝酒的提议,他走出屋子走出院子,站在太阳下,晃得头晕。
他眼神发直地看着大门外,不知该往哪里走。
很久后,抬起沉重的双腿,走进行人中,成了其中,再普通不过的一个。
没有光环的程绍祖,是再普通不过的一个人。
一年后,孔盛邦突然去世,有传是心脏病复发,有人猜测是得了不干净的病,因为孔家遮遮掩掩的就给葬了。
一年半后,孔绍宗勉强经营着只有二十多个人的小公司,普普通通地度日子。
孔友友再没有回来过。
双城越来越繁华,孔氏大厦成了福利性机构的驻扎地,养老院收纳更多的老人。没人再提起这块土地上发生过什么事情,没人再记得那个叫叶静秋的疯女人,和那个叫唐惜的坏孩子,知道她们的人越来越少。
第七十七天
五年,只是五个春天与五个冬天的轮换,在春寒料峭的冬天,一场声势浩大的商界精英聚会在已经升级成为五星级酒店的君来酒店举办。程绍祖做为活动承办公司的工作人员,他随着同事早早来到场地,铺上红毯,桌上的花束与食物完整摆放,确认签到本放在正确位置,确定签字笔能写出字……一些细枝末节的小事情。
“程绍祖,这个桌子怎么放在这里。”主管是个四十多岁的女人,大着嗓门粗声喊。
程绍祖抬头看,“杨经理说放在这里,放酒杯。”
主管没说什么,转过身又看到地上的线板,继续喊,“绊倒客人怎么办,怎么没点眼力见。”
程绍祖弯腰过去,把插头拔下来缠在线板上,放好位置。
女同事萧红过来说,“主管更年期,你去帮丁哥抬箱子吧,我来整理。”
“谢谢。”程绍祖拍了拍手,简单款式的白色衬衣黑色西装裤廉价的皮带,简简单单普普通通的样式,往男同事那边走过去。
另外同事扛萧红的肩膀,“听别人说程绍祖离过两次婚,这样的男人你也敢招惹?”
“不要胡说。”萧红红着脸,嗔怒地瞪着同事。
女同事继续说,“程绍祖长得挺好的,办事也妥当,他不像是做我们这样工作的人。”
“他两位前妻为什么和他离婚?”萧红偷偷问。
女同事摇头,“离一次可能是女方的问题,连续离两次而且中间间隔三个月,就是他的问题了,说不定人品不好或者……”其他话尽在不言中。
萧红垂着头想了会,“反正我觉得他挺好的。”
程绍祖帮同事把箱子搬去房间,出来时别的同事急着下班,把宾客名单随手塞给他,“帮我拿去给萧红核对一下,我先下班了。”
程绍祖拿着那本名册,站着发了会呆,这五年,他总是这样,站着就会出神。
程绍祖去找萧红,把同事的话转述过去,并把名册递过去,算是完成嘱托。
萧红叫住他,“名单有些多,你帮我一起核对吧。”
“好。”程绍祖把名册打开,手指点着名字一个个地念。
“景好地产,杨舜好先生”
“融泰科技,方耀泰先生夫妇”
“天方食品,时信厚先生夫妇”
“……”
萧红听着他用低沉的声音一个个念,正沉浸其中又见没了动静,“怎么了?”
“梁氏医院,梁笛声先生。”程绍祖用平稳的声音慢慢地叫出那个名字,与其他人并没有什么区别,好像那个只是一个普通的陌生人。
萧红做事细致,核对过名册又把场地再次确认一遍,才离开。
在回去的路上,她道谢,“害你晚下班,对不起啊。”
“不太晚。”程绍祖低头看着身前冷清的身影。
萧红咬着唇偏头频频打量他,程绍祖的头发半长,外面是件深灰色的男装棉外套,很土气的样式,里面是普通的白衬衣,穿在他身上却有不同的感觉,结实的身材透过衣服彰显出来,看得人面红耳赤。
“他们说你离婚两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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