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说八道。”唐惜嗤笑他,又是在自嘲,“我妈连我爸是谁都不知道,她人又傻乎乎的,谁能和她订娃娃亲。别想趁机攀亲戚,感谢还是要记在梁伯伯的头上。”
两个人斗嘴往孔家走,到了门外,梁笛声犹豫良久,轻轻地说了声对不起。
“嗯?”唐惜不解地看着他,不知他画风为何变来变去的。
梁笛声越过孔家的高围墙,看了眼里面的奢华,“太姥姥与我爷爷离婚,分走我家一半家产,如果不是……我家应该会更好一些,我母亲就不会去世那么早。”梁笛声顿了顿,低声说,“看到他们一家过得那样好,子贤孙孝和家大业大,我承认,我有些嫉妒了。”
唐惜看着在昏暗灯光下,梁笛声俊秀温和的脸庞,他说这些话的时候,十分为难的样子。唐惜脸上挂着无所谓的笑,“这的确是孔家欠你们的,你的想法没有错。”
梁笛声抬眼看唐惜,唐惜继续说,“我也很嫉妒呢,为什么他们能过得这样好呢,不如,我们就一起毁掉吧。”
唐惜进屋里,先去太姥姥的房间看她,老太太人还是昏迷着没有醒来。唐惜口渴去装了热水站在走廊的尽头,依着柱子喝着,隐隐约约听到有说话声音。
“唐惜已经到家,去梁医生那里了。”说话的是程青山,打电话的可能是程绍祖。
唐惜不急着走,站着慢慢喝水,仔细听。
打电话的的确是程绍祖,唐惜回双城已经三四个小时,虽然杨仁子打电话回来说过,可唐惜却连个电话都没有,倒是程绍祖又生气又无奈打电话回来,问了太姥姥的情况,还是忍不住问起她。
“爸,你记得叶静秋吗?”程绍祖想了想问。
程青云一惊,眼睛几乎是条件反射四处看,“怎么突然提起她?”
“我知道你和妈妈结婚前,曾和她谈过恋爱,为什么分开?”
“你是不是听说什么?”程青山紧张地问儿子。
程绍祖以前就知道程青山和叶静秋有过一段感情,所以孔文莲反感唐惜的时候他能理解,可孔绍宗为什么说唐惜回来是因为他的父母。“绍宗说了一两句,想问清楚,你们分开是因为妈妈?”
“是。”程青山没有否认,“叶静秋的父亲是我的老师,叶老师对我好,我总去叶家时间久了就和她谈恋爱,后来……你妈……怀了你,我们就分开了。”
“叶静秋因为这样发疯的?”程绍祖继续问。
“不是。”程青山却说,“叶老师和师娘去世,她成了一个人,那段时间事情发生得多,她一时承受不住,就失去理智。”
程绍祖顿了很久,他再问的时候,声音带着颤抖,“唐惜是我妹妹?”
程青山几乎握不住手机,“不是,她不是我的女儿,不知叶静秋怀了谁的孩子。”程青山放心不下,“不管你在谁那里听到的,不要让你妈知道,叶静秋已经死了,唐惜不知道这些事情,就让这些事情翻过去吧。”
“唐惜真的不知道吗?”程绍祖无力地笑,他似乎知道唐惜为什么一直要去双城了。
那边电话还在继续,这边唐惜的水已经喝完,她站在寒风里冷呵呵地笑,冷冽的风不如她脸上笑着的温度。
程青山到现在还不肯说实话吗?没关系,就由她的手一幕幕掀开,让他们备受保护的儿子知道,他的父母是多么肮脏的人。
梁笛声回到家里,奇怪地看着还坐在客厅里,坐着打瞌睡的梁中骏。
“爸,您困了就去睡吧,不用等我。”
“把唐惜送回去了?”梁中骏费力地睁开眼睛,似醒非醒地问。
梁笛声把他搀扶起来,哭笑不得地问,“您等在这里就是问这个?现在告诉您,送回去了,您是不是可以去睡觉了。”
“爸,你让我等唐惜回来,让我帮她,只是为了报复孔家分了我们一半家产的愤怒吗?”梁笛声陪着梁中骏回到房间,他人高微微弯着腰,轻声问。
梁笛声从小就知道梁家和孔家的上辈恩怨,他小被灌输过几次,他可以和孔家老死不相往来,或者用其他的方式报复他们。可奇怪的是,梁中骏让他等,和孔家保持良好关系地等着,等着那个坏孩子唐惜回来。
笃定唐惜会回来的,不是梁笛声,而是梁中骏。
“为什么这么问?”梁中骏靠着床头坐着,看着高大英俊的儿子。
梁笛声笑了笑,帮父亲把被子掖好,“只是奇怪,您为什么对唐惜的事情,那么热心。”
“以后你就知道了。”梁中骏重重地叹口气,挥手让梁笛声出去。
等梁笛声关上门出去,梁中骏睁开浑浊的眼睛,两串清泪顺着苍老的脸留下来,他喃喃地叫那个,一直想叫却不敢叫出声音的名字:静秋。
夜里,太姥姥清醒过一段时间,又混沌不清地叫唐惜。
当时房间里只有唐惜在,她快速地挪过去,坐在太姥姥病床前,惊喜地叫她,“太姥姥,您醒了。”
太姥姥眼睛勉强睁开,她用力看着眼前年轻漂亮的女子,轻轻地笑了笑,“原来是静秋啊。”
唐惜猛地一惊,这还是她回来后,第一次有人提起这个名字,“我是唐惜。”
太姥姥眼睛合了合,勉强睁得大一些,含含糊糊地说,“唐惜啊,你已经长这么大。你妈呢?她跟着回来了吗?”
“回来了。”
太姥姥笑了笑,“改天让你妈来,我想见见她。”
“好。”唐惜随口应下,太姥姥神志已经不清楚,她分不清人,会快速忘记刚发生过的事情。
太姥姥心满意足地睡下,竟然无疼痛地安稳睡了整个晚上。第二天醒来精神好了很多,能靠着床坐十几分钟,饭能吃半碗白粥。
大家知道太姥姥喜欢唐惜,更愿意让她在病床前陪着。
早上吃过早饭,唐惜见外面太阳高照,晒得人暖烘烘的,她推着太姥姥去外面遛弯。到新新时代广场坐着,太姥姥被太阳一照就打起瞌睡,唐惜跟着躺在长椅上,她最近总是睡不醒。
十一点多,唐惜推着太姥姥往回走。远远看到有个四五十岁的男人站在门口,正伸长脖子往里面张望,穿着黑色的羽绒服和黑色的皮鞋,在冷风里冻得瑟瑟发抖。
唐惜把太姥姥送回屋里,再出来看,那个人已经不再那里。
第二天,那人仍旧站在门口,像是在等什么人,又像是在闪躲着什么人。
唐惜看着那个人若有所思,如果是来找人的,为什么不进来呢,如果不是,又在看什么。
“你找谁吗?”唐惜让五婶照顾太姥姥,她打开门,问那个陌生人。
那人搓着冻得通红的手,局促又紧张不安,神色慌张地转身欲走,“不找谁,我就在这里站站。”
“外面太冷,要不去家里等吧。”唐惜礼貌地请。
那人把包紧紧地抱在怀里,想起什么转过身来,拘谨地问,“这家的外孙叫什么名字?”
“孔胜邦的外孙?”
“可能是,我不知道他外公叫什么名字,他妈妈叫孔文莲。”那人木讷地解释,揉了揉头,更加紧张的样子。
“程绍祖。”唐惜好奇地打量着那人,为什么打听程绍祖呢?
“绍祖。”那人念了一遍这个名字,自顾着乐呵呵地傻笑,“这名字起的挺好听,他不在家里住?”
“他在望市上班,很少回来。”唐惜盯着那人的脸看,要看出什么破绽来,“你认识他?”
“不不。”这人连连摆手,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解释,“不认识,打听打听。姑娘你穿得薄,快进去吧,他不在我就回去了。”
唐惜往院子里走,却频频地回头,看到那个人的身影离开。这个人是谁?为什么打听程绍祖,又像是不认识他的样子。
第四十七天
唐惜进屋里刚脱下雪地靴,就看到孔文莲怒冲冲地进来,极为生气的样子。
唐惜试探着问,“妈,刚才门外有位先生找绍祖,你看到没有?”
“没有。”孔文莲怒声说,瞪了眼唐惜,刚好满腹的惊慌和恼怒无处发泄,劈头盖脸地训斥唐惜,“谁准你和他说话的,管好你自己,眼睛少滴溜滴溜四处打听。别被我逮到把柄,到时候就算怀着孩子,和绍祖舍不得,我也要把你赶出去。”
“您很生气?”唐惜倒是平静得很,她心里甚至是雀跃的,孔文莲这样不顾形象的发脾气,是不是说明认识那个人,而且那个人的出现让她方寸大乱呢。
“不要告诉任何人,那个人来过。”孔文莲稳住情绪,没那么生气,却仍旧没有好脸色,“尤其不要告诉绍祖,他工作忙,不要让他分心。”
唐惜乖顺地回答,“我知道。”
眼睛却是滴溜溜真的观察起孔文莲来,直觉,那个人能给这个家带来一场浩劫。
回到房间,唐惜给程绍祖打电话,肯定把这件事情告诉他,“今天有个人来找你,你妈看到很生气,你知道是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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