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府这里接到了桂花夏家的帖子,说是夏夫人要带着他家女儿金桂上门来拜会。
薛王氏正是百无聊赖之时,又因着薛蟠安排着自家堂弟读书之事,又要安排男女船只南下去接婶娘入京,也好让薛蝌兄妹能安心地居住在京中,不必在挂怀母亲。是以,他忙的一塌糊涂,却是不知道夏家来拜访的事儿,正好就在门口遇到了。
夏金桂听到了心上人的声音,却是小鹿撞怀,心情十分激越,可是想到他往日里的那些话,又黯然了几分。
薛蟠苦笑一声,让人将夏氏母女迎往内院儿,这古代可真是有好处的,至少他与夏金桂不用见面,否则多让人不自在。
薛蟠只得安排安排了一番,将手上的事儿都丢下,听的隔壁的林大人今儿在家,便拎着一壶的好酒,去了林家,倒是个赞避之意。
话说林如海与这薛蟠呢,之前是有些个人心思的,实在是这薛蟠对于林家似是有大图谋,让林如海甚是不自在,他年纪大了,只剩下一个女儿,孤单力弱的,难免多思多想些。即便黛玉说了宝姐姐是如何地亲切,怎么地与她情同姐妹,在林如海看来,这薛家就是个藏奸的,自己家只是一介皇商,这些人最爱钻营,自然知道与自己这等书香世家攀附上的好处。
更何况,这薛蟠在金陵的名声真真儿不怎么样呢。让林如海再如何地猜测他都不为过,只是彼时林家在维扬,这薛家在京中,两府又没有什么交际,彼此间久了,也不见薛家打发人上门来,林如海也只好将这一腔的心事放在心中,即便是女儿,都不曾吐露过。
等到了京中,却不想,这样巧,两府就是邻居,这样的事儿让林如海更觉得薛家是有所图谋的,他只是一时忙碌,又兼养病,一时间腾不出手来料理这一摊子事儿。
也正好如此,否则,薛蟠怕是要头疼了。
林如海在京中会老友,忙着修补往日的那些旧交关系。这日,正巧地就来到了陈进升府上。他与陈进升的关系倒是很少有人晓的,虽久不联络,也是避嫌的意思。如今上皇退位,他二人的关系显露人前,倒也无碍了。
那日薛蟠在伺候自家老师吃茶喝酒,作画吟诗地消遣一二,就听管家说是林大人来了,陈进升急忙地带着薛蟠迎了出去。
见面后,彼此寒暄毕了,听了自家老友的介绍,这才晓得这薛蟠竟然是陈进升的弟子。当然,薛蟠的惊讶也是不少,但是他之前曾听老师说过了,自己与林如海是君子之交,虽有惊讶,但也还算淡然。
只是大名鼎鼎地林妹妹的父亲,一向都被后人猜测为顶顶痴情的巡盐御史就站在自己面前,薛蟠倒也有些好奇呢。
趁着老师与林如海的相互打趣,下人又是重整杯碟之际,薛蟠仔细地打量了一番这位林大人。林如海如何能不察觉到他的目光呢?只当做不知罢了。且薛蟠并无恶意,只是单纯地好奇罢了。
这日,林如海与陈进升二人算是大醉而罢,薛蟠只得任命地指挥下人与自己一起将这两位料理干净了,安置好了,这才离开。
既然是陈进升的弟子,林如海的怀疑之心便减了三分。第二日,吃过清淡地粥饭之后,林如海便详细地问起了薛蟠的事儿,陈进升自然知道他的心病,也不管这其中的四五六,就将薛蟠的事儿一咕噜地都告诉了林如海,且把他之前替林如海换的的保命符之事让薛蟠出面料理都一一地说了,林如海自嘲道,
“这在江南待的久了,难免疑神疑鬼,还望你见谅!”
“行了,蟠儿是个好孩子,你们这些当官的,疑心病甚重,我还能不知了!你且放心,蟠儿对你林家,可没有什么好图谋的!”
对于陈进升的嘲笑,林如海也只能苦笑,实在是自己理亏在先,倒是委屈了人家,日后再补上这份情就是了。
“你可别多事儿,蟠儿不放在心上的,你若是太过热情,蟠儿还担心你有什么图谋呢。”
陈进升自是看出了林如海的心思,当然,这是他不遮掩之故,便打趣道。
“成,听你的,若是日后有用的着我的地方,你开口就是了。”
“知道了,看你这样婆婆妈妈地,真没有二十年前,风采过人的探花郎的半点儿气度了。糟老头子一个!”
陈进升却是丁点儿不留情面地嘲笑道。林如海对着老友这话,也只能苦笑,还能如何呢?官场磨人,哪里能知道其中的凶险呢?
如今,他倒是羡慕当初老友不入官场的明智之举了,只是那时候,自己一心要振兴林府,如何肯听人劝呢?
没想到家族没振兴,倒是弄断了传承,如今自己只有这样一根独苗苗儿,还是个女儿。林如海心中即使再如何疼爱黛玉,心中也不是没有遗憾的。
只是如今,又能如何呢?自己年过半百,又命中无子,这天意却不是自己这等凡人能强求的。只希望自己过世之后,黛玉能过的好就是了。
陈进升虽不十分知道他的心事,倒也有八分了,当下便笑着劝道,
“你却是迂了,这女儿家又如何?等日后你女儿出嫁了,自是让其中一子承续你林家便是了!或者坐产招夫,找个上门女婿,倒也成啊!”
“嘿,我如何不知道呢?终究意难平罢了。”
林如海自嘲一笑,二人便停了这个话题,这些俗事儿,却是败兴的很。二人便换了话题,又开始推杯换盏了。
自此之后,薛蟠与林如海也有过偶遇,不过也只是行晚辈礼,便告辞了。从不往上靠,也不见讨要什么好处的,这让林如海甚是不好意思,自己果然是太过……,自此,倒是更加和蔼了,只是薛蟠却谨记着老师的教导,与他保持着不远不近地关系。
两人慢慢相交,倒是颇为投契,能说的上话儿,林如海想起自己殇了那个孩子,若是还活着,是不是也这般能干,不对,定比薛蟠能干许多。倒是有了那么一两分的移情作用了,对着薛蟠倒真的是当成晚辈了。
薛蟠对于林家并没有什么图谋的,虽然林如海表达的都是善意,但是他哪里能吃的准,这人什么时候会不会翻脸,还是君子之交好了。
不过因着两家的邻居关系,倒是比别家亲厚些罢了。
瞧着薛蟠来了,又带着好酒,林如海倒也欢喜,让下人整治了几个佐酒的小菜,二人便在书房谈笑风生。林如海也不问他为何来,薛蟠自是不会说自己是来躲人的,一直将那一小坛子的莲花白喝完了,这就散了。
薛蟠从对角门儿进了自家,问起了今儿来的亲戚走了没有之类的闲话,管家自是答了,他便自去歇息不提。
这夏家自是知道薛家没有提亲的意思,也不由地有些懊恼,自家女儿生的花容月貌,又有百万家资,这薛家如今没落了,还这般不识金镶玉,倒也真该没落!
夏太太甚是不忿,金桂自也伤心,虽然念头还是没放下,但也在自家母亲的劝解下,好歹地转移了些子心思。
薛王氏虽然也得意自家儿子受欢迎,可是这夏家,她确实觉得有些不美的,商家的女儿,虽然相貌好,又能干,可出身不好,又有什么用呢?
说起儿子的婚事,如今薛王氏更愁了,女儿嫁的好,她的眼光更高了,只觉得自家儿子就是做个驸马,娶个公主也是能的。
只是那些世家如何看的上薛家,即便如今薛蟠是不错,但是底蕴不足,这是硬伤,怎么能将女儿许配与他,即便是庶女,人家都不愿意,更何况是嫡女呢
薛家发愁儿子的婚事,林家发愁黛玉的婚事,两家却是从没想过要凑合到一起,绝对不是一路人。
不想,一道圣旨,将黛玉许配给了薛蟠!简直就是惊天霹雳,林家与薛府都是惊讶不已,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难不成是陈进升所为?林如海满面喜色地送走了来传旨的天使,心中揣测道。
就是薛蟠,也觉得是自家老师所为,否则,谁有这么大的能量又能这样巧合呢?
可谁知,去了书院,问了自家老师之后,陈进升却是一脸地茫然,他哪里会管这样的闲事呢?
林如海也打发人来问了,陈进升自然是满口地否认!这媒人可不是好做的,他才不胡乱管这些闲事呢。
其实这是谁做的呢?正是宫里的元妃娘娘,元春的作为!
她因着肚子里的龙胎,如今风头无两,皇帝亦是颇为重视这一胎,实在是因着这是自他登基之后宫里有的第一个孩子。
对着元春,皇帝倒是也没了之前那么厌恶了,也是看在这个孩子的份上。太医说了,是个小皇子。
元春极有远见,晓得自家的短处,朝中无人,因着种种缘故,本是自己助力的薛家与林家如今又都与自家不亲,在王夫人的怂恿下,一时间,元春便出了这个昏招!
将薛林两家绑在一起,日后也该感激自己一二,前朝稍微有个耳朵也成啊!
听着王夫人的洋洋得意地说着皇上如今多么宠爱元春,她一相求,皇上便赐婚了之类的话。
薛王氏虽然心中有些不喜,但是也只能陪着笑,这婚事是皇帝老爷钦赐的,自然该是欢喜万分的,只是到底沾上了贾府的光,是为不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