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林家的财产你可都带回来了?”
“这,林姑父只是病了,而且想念表妹了才来信接表妹回去的。”
贾琏面对长辈,却也不敢放肆,只好这么回了一句。
“什么?不是说快死了么?”
王夫人尖利的一声,吓的贾琏稍稍地往后退了半步,他好容易才稳住心神,回道,
“太太这是哪里来的消息?怕是以讹传讹,说错了。林妹妹南下之时带去的那位张友士先生,他的脉息很是不错,都说了姑父只是有些劳累过度,日后只要好好调养一番便无大碍了。”
“这……也是,这下奴才就知道胡说八道,诅咒主子。你也累了这样久了,还是快回去休息吧。凤丫头如今在那边府里帮你珍大哥哥处理些子事儿,你可不能怪她,这是我与你太太商量好了,才让她去的。”
王夫人及时地收敛了情绪,一脸慈爱地对着贾琏道。
“多谢太太慈和,侄儿告退了!”
“唔,你去吧。”
贾琏退出去之后,心中冷哼一声,去了荣庆堂。这个府里还不是二太太能做主的,上头还有老太太呢。
“这么说,你林姑父如今已无大碍了?”
贾母盯着手中的茶杯半晌儿,才盯着贾琏问道。
“是呀,如今已经没事了。听林姑父意思,他年后就能进京,说届时定会带着林妹妹来给老祖宗请安。”
贾琏也觉察到贾母的不喜,急忙补了这么一句。贾母也是换上了喜色,道,
“那便好了。你先回去歇歇,过两天便去那边儿府里帮你珍大哥哥料理两日吧。凤丫头甚是辛苦,你可要体谅她一些。”
“老太太就知道向着她,好歹也疼疼孙儿啊!”
“行了,别逗趣了,快去休息吧!”
贾琏又和鸳鸯一起说笑奉承了贾母半日,这才离开荣庆堂,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里。
看着空荡荡的屋子,他心中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和衣躺在床上,靴子也没脱,不大一阵子,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等闻讯赶来的王熙凤看到这一幕时,又气又心疼。盯了他半晌,复又让平儿吩咐下去,让厨房给他准备好吃食茶点,省的待会儿饿坏了,却一时地到不了嘴边儿。
平儿闻言便去了,王熙凤揉揉自己僵硬的脖子,也一同躺下,夫妇二人倒是一同地睡了个好觉。
平儿回来之后,看着这个形状,心中好气,不过也悄声吩咐了众丫头,管事媳妇子的,别过来搅合了,又亲自去看了大姐儿一圈儿,这才亲自守在了外屋,就怕人吵着他二人。
等贾琏夫妻二人醒过来时,已是掌灯时分了,风姐儿大惊,就怕误了那边府里的事儿,再让人耻笑,可该如何是好呢。
“平儿这蹄子,竟是不叫我,看我怎么罚她!”
“你行了吧,我看你脸色这样差,合该好好休息休息呢。罚她什么,正该赏她一碗好酒喝,才是正理儿呢。”
“哎唷,你这是心疼了不成?”
王熙凤睥睨着贾琏,就等着他说出些好话来,好骚骚他呢,
“说什么胡话呢?我是心疼你,好容易有了这样可心的丫头,如何能不替你护着一二。你可别不知好歹!”
“行了,你是什么人,我还能不知道了!怎么?去了一趟苏杭,还没经见世面么?”
“嗨,别提了。林姑父也只是累着罢了。可笑我们府里还只当人家快死了,让我去收家财去了,可笑!”
贾琏低低地骂了一句。
“你小声些,总归你不过是个跑腿儿的,事儿不成,也不值什么。这又何必呢?”
王熙凤啐了他一口,这个当口儿,平儿已经预备了水酒吃食地让媳妇子们送了上来。
“二爷,二奶奶,快吃两口垫垫吧,省的过了饭点儿,又吃不下了。”
“好丫头,不枉你奶奶我疼你一场!”王熙凤赞许道。
“快少贫嘴,多吃些饭才是正经,我拦了半日了,那些人快吃了我了。可快些吧。等会儿老太太屋子又要传饭了,你还哪里有空闲耍嘴皮子!”
平儿才不领她的情,头也不抬地回嘴道。复又将一碗珍珠丸子栗米汤放在她面前。
“该!”
贾琏解气儿地道。夫妻俩又说笑了两句,这才净手,好好地吃喝了起来。
吃晚饭,饮茶的空档儿,贾琏自是问起了别后家中的各项事宜与那边府里蓉哥儿媳妇的丧事儿。
王熙凤正愁没个人能知道自己的功劳似的,笑道,
“我哪里管得这些事儿!见识又浅,口角又笨,心肠又直些,人家给个棒槌,我就认作‘针’。脸又软,搁不住人给两句好话,心里就慈悲了。只是珍大哥哥鬼在太太跟前讨情,太太只得依了。如今我也只是在那边儿府里糊弄几日罢了。你明儿见了珍大哥哥,可好歹描补几句,让他日后别后悔抱怨才好呢。”
“行了,我还能不知道你的能耐,自是万事周全!”
“噗……”
平儿这一笑,倒是让贾琏夫妇同时望着她,就想看她有什么样儿好笑的事儿!
“我的奶奶,你可别再清闲了,老太太屋里传饭了!”
王熙凤听了,急忙撇下贾琏,带着平儿,往荣庆堂去了……
☆、第64章 可卿入葬
自第二日起,贾琏便也去了东府,日夜地随着贾珍身后,操持那些琐碎事儿,迎来送往的活计。只累的腰酸腿疼,可也不敢抱怨,只得咬牙忍了。只是心下对凤姐儿的能干又是佩服又是心中厌烦。
一个女人家,这样能干,显见的不让他们这些男人活了,听着阖族人对自家媳妇的称赞,贾琏的这种心思越发地深沉,为日后埋下了些祸患。
薛蟠即便不出门,可这事儿还是逃不过的。这日,铺子里的下人回道,
“那尊墙木棺材被贾府之人两千两银子买走了!”
薛蟠听了一叹,也那管事儿的自去不提。也许那棺木就该是秦可卿用才是!天注定的罢了。
他也懒得理会那些事儿了,贾府炫炫赫赫地办丧事儿,让薛王氏艳羡不已,这才是世家大族呢!对于宝钗能嫁入荣国府,又心热了几分。复又念起儿子说的话,宝玉不上进,这却该如何是好呢?
如今宝玉还小呢,怕什么,等日后花钱捐个前程也就是了。
薛王氏想到了姐姐的这话,倒也有几分道理,就贾府这样,银子花的跟水似的,哪里就是缺钱的主儿了。
薛王氏对着自家姐姐,又多了几分奉承,只是如今王夫人大部分时间都在宁府招待那些诰命堂客的,却是见面也不大容易,她也只能干着急罢了。
七七四十九日后,秦氏的棺木送往铁槛寺,薛蟠也随着亲众们一起送了一番,算是全了亲戚间的情分罢了。至于宝玉又得了北静王的赞誉,凤姐儿包揽诉讼这些事儿,薛家该知道的都知道,不该知道的却是一概不知的。贾府这一场炫炫赫赫的排场才算是全副地收了起来。
剩下的又是喝酒,玩乐罢了!
只是,过了两日,薛蟠让人将屋子收拾好了,又去钦天监阴阳司讨了个好日子,这才回了梨香院。
“妈,这是我算得的好日子,如今我们也该搬回去了,儿子明年怕是要下场一试的,寄居在别人家,总有百般的不方便之处。”
“咦,哥哥不是说不下场的么?”
宝钗却是关切地问道。
“老师觉得如今依着我的水平,中个举人应该不成问题的。”
薛王氏并不感兴趣,只觉得这是儿子要吃苦受罪了,她甚是担忧儿子的身体,如今这样瘦弱,考试那样的辛苦,如何能撑的过去呢!
薛蟠听了自家母亲的话,只能苦笑,他只能求救似的望着自家妹妹。依着宝钗的聪慧,说通薛王氏不费吹灰之力。
“母亲此言不差……”
薛蟠闻言却是大惊,妹妹如何会说出这样的话?却听宝钗转言道,
“正是哥哥如今身子骨不强,我们更要回去替他料理一二,难不成还要哥哥继续操持家中的事务不成。再者,先生既然说了哥哥能下场考试,那自然就不是他能左右的,只能听老师的去试试罢了。母亲若是在客居姨母家,日后哥哥又要读书,又要操劳家务,身子更坏了,可怎么好呢?”
“我的儿,你这话却是正理儿,我也知道,你们都不爱寄人篱下。算了,如今你们都大了,有了主见。我也只听你们的罢了。”
薛蟠闻言大喜,总算是离开贾府这个是非窝了。
择了良辰吉时,又禀过了贾府的诸位当家人,薛家这才浩浩荡荡地搬走了。
贾母对于薛家的来去其实是无所谓的,只是王夫人有些不舍罢了,不过好在薛家也只是离开这府里,长居京中了,就算想了,念了的,去串门子倒也近便。
况且,因为薛蟠要去参加考试,宝玉不上进之故,已经被贾政明里暗里地打骂好几回了,王夫人对薛蟠这个没眼色的外甥儿其实是有几分意见的,如今他们搬走了,自己的宝玉才能松散几日呢。
薛家搬走之后,宝玉却觉得更空旷了,成日里恹恹地提不起精神,除了北静王时不时地找宝玉去他府上之外,宝玉越发地缩在府里,不爱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