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宝钗,我们去前院,等着你哥哥,我倒要看看,他是不是想将这个家折腾散了才算好呀!”
母女两个正要动作之时,就听到外面有人呼呼喝喝地道,
“快去禀报太太和姑娘一声儿,大爷回来了。”
薛蟠在门口就知道了姑娘身边的莺儿一时没看住,进了内宅,他心中晓得怕是有些不好,便将马鞭扔给旁边的小厮,转身去了内宅。
不过让人把他白日里收集到的物价单子和今儿登记造册的账册一块捧着,随他去内宅,省的又是哭,又是闹的,他也头疼的紧。
“妈,我饿了。能吃完饭然后再说这样乱七八糟的事儿,我要饿死了。”
他这样一示弱,喊饿了,却让薛王氏心疼起来了。于是她便喊人赶紧准备饭菜,却尴尬地发现,她家的厨子下人的少了一大半,根本撑不起事儿了。
“没事儿,我已经让人去酒楼订餐了,怕也快到了,如果有什么糕点的话让我先垫垫肚子也行。妹妹,替哥哥倒杯茶吧,实在是渴死了。”
宝钗闻言,放下了手中的帕子,递给了他一杯茶,看着他一饮而尽,便又倒了一杯,这样两三回后,薛蟠方觉得嗓子没那么干了。
宝钗看他嘴干唇裂,心中也有些不忍,更别说薛王氏了。就这样,她的怒火却是熄了大半儿。
正在薛蟠等的心焦之际,酒楼的饭菜终于到了,狼吞虎咽地吃了两大碗饭,这才觉得没那么饿了,便让人端了碗汤慢条斯理地享用了起来。
这顿饭宝钗母女吃的颇有几分不是滋味儿,每人只用了小半碗儿便放下了,看着他的吃相,都甚是心疼。
等他慢条斯理地喝完汤,又洗漱了一番,这才说起了今儿所为之事。
“这些奴才简直欺人太甚,要不是管家精明,我们怕是要一辈子都要被瞒在里面,妈你说说,这些人到底是我们家太过仁慈了。”
边说着,就让人将下午抄家的单子递给了宝钗,薛王氏不识字儿,便望着女儿。
宝钗看了第一页,正是莺儿家,张大。入目便是五进的大宅子,接着就是各种珍品,银子就有两万两,再看到后面,她的脸色便更不好了。
莺儿在家里竟然也有四个丫鬟伺候着,八个嬷嬷跟着的,似乎比自己都享受!
薛王氏正向问女儿呢,就听宝钗道,
“莺儿,你家里也有四个丫鬟跟着伺候,倒也真是小姐了,别在这里伺候我了,出去和你们一家子团聚吧。”
“来人,带着她出去。”
薛蟠挥挥手,就让人将呼天唤地的莺儿堵上嘴,带了出去。
“妈,这事儿哥哥做的是对的,就应该这么办。我念给你听,你就晓得这些人多欺人了,简直就是把我们这些主子当傻子玩呢。”
“好,你快说。”
“鸡蛋,外面卖三文银子,我们府里10文。缎子一匹40文。我们府里2两。其他很多的都是我们铺子里直接送进来,铺子里就抬高了两倍的价钱往铺子里报账,是以好几个铺子便是亏损的状况。”
“这,这些人真的敢这样大胆?”
薛王氏震惊地问道。
“有些事儿爹还在的时候就有,不过更多还是爹去世之后才发生的,都是我这个当儿子的没用,保不住爹留下的家产,儿子不孝,请母亲责罚。”
薛蟠说着就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父亲离世,我不听母亲好言相劝,成日里就知道斗鸡走狗,吃酒胡混。却不想,到了今日,要不是有忠仆,我们薛家累世家业,就要毁在儿子手上了,儿子对不起薛家列祖列宗啊!”
说着便以头捶地,痛哭流涕,以示自己的悔恨。
“我去祠堂向父亲祖先请罪去。”
他站起来,就要向外走去,薛王氏看着儿子头上青紫的伤痕,一把拉住了他,
“你都受伤了,还去什么祠堂。明儿,好不好?都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地去请大夫啊。”
“母亲,不要紧的,小伤而已,别惊动了。我们薛家今日怕是算是金陵城里的西洋景了。别这样了,我这小伤,贴个膏药就行了。”
“唉,哥哥打算下一步怎么做呢?”宝钗问道。
“这些管事儿的都被官府抓走了,自然依律处置了。其他的,我想着亏损的铺子处理了,多添置些祭田放在族里,也算是给薛家留些底子,日后也能有些个退路。”
“至于剩下的这些小宅子,自然是赁出去了,我们只要收房租就好了。金陵城里外省人多,可好宅子有限,是以我觉得很有前途。这样的生意又赚又隐蔽。”
“至于这些奴才的家人,自然是发卖吧!我们家真的不能再留这样的在家里了。要是因着丈夫、儿子的事儿,存有报复之心,让我如何放心。我们就要上京了,日后在京中再买丫鬟小子的,如何?只是如今要委屈妹妹了,身边只剩下一个青雀伺候了。”
“哥哥这样处理倒也好,只是日后哥哥有什么打算么?”
宝钗倒也赞成哥哥,他好容易才做了这样的事儿,也不能完全打击,还是鼓励为好。
薛王氏本没什么主见,儿子处置了她的陪嫁,她本来有些气恼,可是看着女儿也赞成的样子,她也只好忍着不说了。
☆、52
薛蟠晚上躺在床上还有些不可置信,事情竟是处置的这般顺利,他开始思虑起自己的此次行事的得失来。
虽然迫于时间和原主的智商问题,他的行事颇多破绽,可是仰赖着薛父留下的几个最后的帮手,他也算是将事情圆了下来,这其中大部分都要说他是得天之幸,算是老天爷在帮他。
明天一定要去祠堂给薛老爷上柱香,占了人家儿子的身体,自然要尽一份责任,希望他在天之灵能保佑自己可以在这个世界好好地活下去,保佑薛家得以承续。
这才两日,就跟打仗似的,外加上他白天都有些栗栗,怕别人识破他不是真神,是以他的思虑也并没有持续太久,便睡了过去。
至于薛家之事,在这金陵城中掀起了多大的风浪,他却是丁点儿都不知道的。
贾雨村看着薛家送来的两千两银子,心中满意,这薛家虽说家主年轻,又混不吝了些,可是这真金白银可不假,不隔手,是不是?
至于后宅的娇杏,让他又对薛家满意了两分,他上任的第一件美事儿就是即报答了旧恩人又得了美娇娘,只是那门子,却要想个法子处理了才好,省的被别人知道了自己之前的旧事,就不美了。
众人得知薛家如此行事作为的原因之后,倒是警惕了些,外加上薛蟠让人在酒楼茶肆的散播些物价,田产租子的事儿,是以大家的注意力果然转移了。这年头,谁家没几个庄子啊,到了年底,不是遭灾就是减产的,真假还不是庄头说的,这万一自家也如同薛家一样被下人当成傻子一样耍着玩,那么几辈子的脸面可就没了。
于是,金陵城中便有那睿智之人开始查探自己的采买、田产、铺子上的事儿。果然,谁家没几个糟心的奴才呢,众人便立即发现,这金陵城的衙役好忙,每日里都有大户人家的奴才被带走,看着往日里那些高高在上的大管事们被带走,受过欺负凌压的穷人们便私底下偷偷乐一场,算是老天开眼了,收拾了这些仗势欺人的东西。
薛家处理了此事后,很快就低调了起来,众人好久才醒悟过来,平日里在金陵城各种嚣张的薛大傻子已经好久没出现了。
十几日之后,处理好家中庶务的薛家上路,前往前路未知的京城。虽然没有薛蟠打死人之事,可薛蟠总觉得前路依旧不明朗,他实在说不通这母女俩,不知道该如何让她们放弃进宫博得青云路的念头。
可想到原著里宝钗还是没法如意,他便压下了些心思,打着走一步看一步的念头了。
老总管看着大爷之前处理那些奴才的狠劲儿,心中不安更甚,他将自己各处的贪污、亏空都悄悄地补上之后,便向着薛蟠告老了。
理由也是现成的,他不想去京中,想要落叶归根。薛蟠看了他良久,便点头同意了,将铺子里退下来的一位老成稳重之人任命为管家,让来福去他手底下打杂两年,等日后有经验了再派出去历练几年,这样再回来接手管家一职,算是他与来福的约定吧。
当然,这也是大总管填补亏空的回报吧。他觉得自己是个很仁慈之人。
这赶路的日子可真不好过,古代又没有柏油马路,就算是青石板路也只有像金陵这样的大城市才有。出了金陵之后,过了送别亭,就剩下黄尘滚滚了。
他实在是懒怠骑马了,就去马车里坐上一阵子,和母亲妹妹谈天说地一阵子,加深儿子、哥哥果然长进了的印象。
每每听着儿子和闺女一起谈论书中的事务,薛王氏就各种高兴,直呼祖宗保佑,让儿子一夕蜕变,长大成人。
薛蟠自此离家前的那场祭祖过后,迅速地放下了心中丁点儿的愧疚,融入了新的身份中,他就是薛家的薛蟠,不是那个孤儿院之星,不是学校的英语老师,薛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