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提学带着王石在京中参加了几次宴饮之后,亲自将他安排在了会馆中,让他安心备考。
殿试这日,正好是个艳阳天,虽然天气还寒冷,可是有太阳这样熏着,倒是舒服许多。
王石、林季阳等人随着礼部官员的安排,立在太和殿中,等候皇帝陛下的亲临。
差不多一刻钟的时间,就听到静鞭响起,虽然他根本不紧张,也被这样肃穆的气氛所感染,热血上涌了几分,林季阳暗暗一笑,难不成自己也是那些毛头小子么?再者国家领导人自己没见过,但是各部委的大佬们见过的不知多少,何至于紧张成这样子了
这样自嘲地调试了一番之后,林季阳面色恢复如常,再不似普通士子那般面红耳赤,激动万分了。
皇帝身后随着的六部的各位大人,林如海兄弟自然亦是位列其中。但看今年一甲前三,王石二十二,林季阳十七,左立年三十二,就知道皇帝的取材标准了。
景辰帝随意地打量了一番底下各种激动的士子们,便点点头,示意旁边的礼官。
礼官再次宣读了一下考试的事项,便开始发放考卷,林季阳面色沉稳地打开了试卷儿,阅读完皇帝的试题,林季阳便开始研磨,借着这个空当儿,他便开始理清思绪,很多人都开始奋笔疾书了,一直在研磨的林季阳便显眼起来了。
林如江紧张地有些手心冒汗了,就怕季阳这小子犯浑,在太和殿发生点儿什么事儿,那一辈子的前程可就不保啦!
所谓的关心则乱,便是如此了,林如海依旧一副神神叨叨地样子,他倒也不是不挂心林季阳,显然很清楚自己的侄子不是个鲁莽之人,便也不急。
快一盏茶的功夫了,林季阳这才放好了砚台,打开了试卷,运笔如飞,一气呵成!
让林如江隐隐提着的心稍稍地放下了些,同朝为官,自然晓得他的长子今儿殿试,大家倒也能理解他的一片慈心,无人嘲笑,倒是羡慕的紧。
这要是自家小子也能这样沉稳自若,死也瞑目啦!想到了自家的那些个成日里就知道斗鸡走狗的小子,很多人都是摇头苦笑。
林季阳放下卷子后,抬头看了一眼那座大大的自鸣钟,只剩下一刻钟了。还好,自己答题的速度不慢!
将卷子平摊在小机子上,林季阳闭上了眼睛,等待结束的铃音。
景辰帝微微转头,望着戴权,他立即挪了几步,来到皇帝身后,悄声在他耳朵边上嘀咕了几声,皇帝点点头,算是知道了,面色平静,不辨喜怒。
“叮……”
一声清脆的声音如同炸雷般在士子们的耳边响起,大家都有一时地怔愣。很快,就有礼部的官员上前,收了各位前面的试卷,众位再抬头时,就发现皇帝不知道什么时候早已离开。
很多人都哭丧着脸离开了太和殿,林季阳也随着人流走了出来,遥遥地与王石望了一眼,相互拱拱手,便离开了。宫里可不是放肆的地方,大家也无人交头接耳,沉默地随着小黄门走。
出了神武门,长安便迎了上来,
“大爷,老爷的轿子在那边儿。”
“好,我们这就过去吧。”
林季阳也感动于父亲的一片心,随着林如江一起回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例行的早朝完,皇帝便在保和殿上接到了礼部呈上来的卷子,二甲自第五名开始都有了人选儿,只有第一至第四是空着的。
皇帝随手拿起一份卷子,读了几句,便觉得言之有物,字字珠玑,又有着年轻人的锐意进取。心下十分喜悦,有开始阅读第二份,正好是林季阳的,皇帝看了后,文章做的四平八稳,虽可圈可点,但是太过沉稳,失了少年人的锐气。
连续四五分卷子阅读完之后,皇帝便直接定了头名,王石。
众人也不意味,就算是为了三元及第的好名头,这王石也是妥帖地状元头名了。更何况,他的卷子确实精彩!这样的策论要不是有过历练之人,怕也写不出来。
只是这榜眼与探花,大家到时有不同意见,礼部尚书觉得林季阳该是探花之名,他年少,相貌清俊,确实也符合人们对探花的期许。
皇帝看着争论不休的众人,轻咳了一声,问道,
“林大人,这林季阳是你的侄儿,你是什么意见呐?”
“回皇上,正是臣的侄儿,是以臣因回避才是。”
“无妨,且说说你的意见。”
“臣的侄儿,才学浅薄,怕是难担大任。”
“呵。”
皇帝对于林如海的话不置可否,又转头问起了别人的意见。半晌后,皇帝朱笔轻轻一点,几位的名次便定了下来。
第二天一大早,礼部便贴出来榜单,当然,报喜的人是一波一波地赶往前三名的住处。
浙江会馆直接被围堵的水泄不通,在提学大人的安排下,王石总算是打点完了这些事儿,至于林季阳,他倒是好命的紧。家中事务,自有母亲操持,只站那儿当个吉祥物便是了。
即便如此,林季阳这一天笑下来,也觉得腮帮子僵的慌。
岫玉闻得哥哥是榜样之后,就一直哼哼着自己一定要考个状元,超过哥哥才是!
黛玉替哥哥换上了新的荷包儿,上面绣着大鹏展翅的景儿,寓意非常好,林季阳当场就换上了,之前那个旧的,也是妹妹的手艺,他让丫头妥帖地收了起来。
林家这几日只铜钱就散了几大筐,越发引的那些看热闹的闲散人往他们府门前聚集。
第二日,林家便给亲近的几家下了帖子,邀大家入府一聚,算是庆贺了。
林季阳虽着同年们,一起喝了好几场,这才算是消停了会儿。他酒量好,倒也不妨事儿,可苦了一直不大喝酒的王石。
状元,三年才出一个,又是三元及第这样的好兆头,人人都想一睹他的风采,便不停地灌酒,作诗提对,饮酒投壶,简直花样百出,还不能叫苦。
最后还是几位年长的看不过去了,才让这帮不知轻重的小子们放过了王石。
人前显赫,人后受罪,看着吐的脸色发白的王石,林季阳隐隐地有些庆幸,好在自己只是个榜眼,不是状元、探花的。
庆贺吃酒,这样闹腾了三两日之后,方算完。跨马游街,自古就是一件喜庆事儿。
礼部前前后后折腾了好几日,这才堪堪儿准备完毕,皇帝接见众位士子后,又封了王石六品的翰林修撰,林季阳与左立年为六品的翰林编修,之后,便是人人期待的跨马游街了。
两侧的酒楼茶馆上,人头攒动,路边亦是人声鼎沸,岫玉、黛玉远远地看着哥哥骑着高头大马,威风凛凛,心中闪过骄傲。
只是,要是哥哥走在最前面,那就更好了。
看着满面春风的王石,二人同时闪过这样的念头,倒也不愧是兄妹。
林张氏喜笑颜开地望着斗嘴的两兄妹,自家儿子争气,长脸,功成名就,今儿皇帝就会授官,日后有了大伯和丈夫的扶持,还怕前程么?
只是儿子也渐大了,也到考虑成亲之事的时候了,想到自己看过的那几家闺女,都不错。还得要好好地查访查访,省的
折腾了一圈儿,林季阳虽一开始还有几分兴奋,可到后来,就剩下无尽的疲累了。
回到宫中,皇帝又摆酒宴请了士子们,这才算是完成了整套的程序。在宫中,谁有敢大吃大喝呢?
一个个地屏气收神,规规矩矩地,就怕御前失礼,丢了前程!
这样的宴饮可不累的慌,一场酒宴下来,林季阳觉得自己的脸更僵了。悄声地与周围的王石谈论了两句,便也学着周围人的样子,不多说了。
出了宫门,大家也不敢多话,都纷纷告辞离去。
林季阳上了自家的轿子,这才长舒一口气,真是累的慌。
回到家中,自有另一番的热闹气象。
三五日的闲散之后,礼部为大家准备了一月的闲散日子,可以回乡祭祖,算是士子们的恩尚。
这是好事儿,可是林家远在姑苏,来回可不是那么简单的,林家几位长辈一合计,还是算了,也就免了林季阳的来回奔波。
只是在京中的老宅子里,举行了一场简单的祭祖仪式,告诉老祖宗,儿孙有出息了,望老祖宗们能保佑他,日后事事顺遂之意。
☆、44
东安郡王这几日不停地被家中的老太妃、王妃念叨,要是再不下手,怕是就晚了。这样的青年俊杰,如何不吸引人呢?那些榜下捉婿这样的说辞难道是假的不成,难保谁家不会也看上了林季阳,要是被被人捷足先登了,你就等着后悔吧!诸如此类的话倒也让东安郡王紧张了一番,便进宫了。
说起来这事儿都是三甲游街引起来的,东安郡王府的小郡主因在酒楼上看到了林季阳的英姿,竟是芳心暗许。
如今家中正为她物色人家呢,按说姑娘家家的面皮薄,哪里敢说这些话,可这位小郡主一向极得家中太妃,母妃的宠爱,性子又爽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