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伶帮他消毒了伤口,之后又花了好多功夫,才勉强能看清伤口的样子,唐伶用手电筒将光束都聚在伤口上……
盛赢腹部的伤口,狰狞得可怕。
“你怎么这么会受伤。”唐伶直皱眉头。
盛赢苦笑了一声,却没有说话。
唐伶开始下手了,她的手有些发抖。毕竟不是专业医生,现在的条件又这么差。唐伶这刚一下手,就明显看到盛赢的眉头,紧紧皱在一起。
肯定很痛。
但是他咬着牙坚持着,只是轻轻地唤了一声:“唐伶。”
“嗯,我在。”
唐伶也轻轻地应了一声。
盛赢看着女人认真的侧脸,他以为现在都是一场美好的梦。
即使这个梦里,自己身受重伤,但是有她在就好了。
上次红石镇的骚乱,有非常严重的后果。盛家的权力被消减了大半,前有齐瀚狙击,后有政府军的咄咄逼人,所有的仇家全都挤在了一起,让他们腹背受敌,他父亲实在是顶不住重压,最后再把他拖出来当牺牲品。
要再联姻!
还害怕这一纸合同飞了,所有的手续都没办,直接就准备在甲斐举行仪式。
先前盛赢已经抵抗了非常久,但是无能为力。
他的父亲何其狠毒,要困住他,就迟迟拖着他的伤口不让愈合,这么一搞,他的身体非常差也跑不了,就连这一次逃婚,都是算尽了心机,才好不容易逃出了礼堂,如果不是遇到了唐伶,他肯定就真的被捉回去了。
唐伶……
在盛赢眼睛里,现在的唐伶的头顶上,好像戴着一圈金黄色的光环,她像是天使一样。
唐伶知道情况非常严重,如果处理不好盛赢的伤口,他的伤口周边已经会长出腐肉。
怎么办?
唐伶咬紧了嘴唇。
“别害怕。”
明明需要缝合动小手术的人是盛赢,他却反过来安慰她:“我相信你,所以别害怕。”
“就算是我真的死了,也宁愿死在你的手里。”这句话哽在他的喉间,他却没有真的说出来。
唐伶本来一颗躁动不安的心,终于沉寂了下来:“那我开始了。”
盛赢点了点头。
唐伶在处理伤口的过程中,看到盛赢额头上渗出大颗大颗的冷汗,他的脸色一片惨白,已经失血过多了。
可怕的痛觉折磨着他的精神,才让他不至于晕厥过去。
盛赢感受到腹部剧痛,但是他咬紧了牙关,一直都看着女人的脸,只是看着她,盛赢就好像充满了浑身的力量一样。
他张了张干裂的唇,情不自禁地又唤了一声:“唐伶。”
“嗯?”唐伶有些好笑地看着他,“干嘛?”
结果盛赢又微笑着叫她的名字:“喂,唐伶。”
就好像他一直在确定,唐伶究竟在不在一样?一遍一遍,反反复复地唤着她的名字,但只要他唤一声,唐伶就必定会回答一声。
“唐伶。”
“嗯。”
“唐伶?”
“嗯。”
唐伶,你会不会一直在我身边?
“嗯。”
明明狭小的一个房间,灯光一片昏暗,但是在这样的环境里,盛赢却只感觉到温暖来。
对于盛赢逃婚的事情,唐伶一句话也没有多问。
好不容易处理完了盛赢腰腹的伤口,唐伶总算是松了一大口气。她把伤口都包扎好以后,唐伶用毛巾,体贴地擦干了盛赢额头的冷汗:“现在你需要休息。”
盛赢的嘴唇惨白,可是却笑了:“以前你不这样。”
“怎么样?”
“一脸温柔的样子。”盛赢的眼神里都是笑。
“哦?”唐伶笑了,“那我是什么样子的?”
“以前我说我饿了,你却给我外卖电话。”盛赢笑,“我出汗了,也只扔给我一条毛巾,一点耐性也没有。”
“唔……”提起这些陈年旧事,唐伶还是有些害臊,“行啦,别看我啦!”
还好药箱里有些基本的抗生素,这样一来,盛赢应该没有大碍。
帮他解决好了一切,唐伶准备离开,毕竟林允奚可能还在四处找她。
她刚一起身,盛赢就睁开了眼睛:“唐伶。”
他的声音沙哑。
“什么?”唐伶转过身去,看着盛赢的一双眼睛。
以前盛赢在她心中的形象,是严肃的,严谨的,冷酷的,更何况后来他做的那些囚禁的事情,更是让唐伶把他推得老远……
但是此时此刻,这个男人看起来那么脆弱。
他的声音很轻:“你过来,我想靠靠你。”
这触到了唐伶的心口,她的心一软,坐到了床边,她把盛赢扶了起来,靠在了自己的身上,他偏偏不听话,躺在了她的腿上。
盛赢的脑袋有些发烧,因为出血过多。
唐伶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他的额头,这个感觉让盛赢那么熟悉。
以前他们总会在学校草坪的一棵大树下晒太阳,因为她总是那么懒。
可那时候两人的位置却调换了,是她,懒懒地躺在自己的腿上,像是猫。
“从来没有一个女人,会在我这么虚弱的时候陪我。”盛赢声音很轻。
唐伶哑然失笑:“多少来说,是我害你受的伤。”
“过了这么久,你还好吗?”
这些天你都还好吗?
唐伶轻轻地笑笑,抚了抚他的头发,一时间两人的角色好像调换了过来:“我好得不得了。”
在这狭窄黑暗的房间里,时光忽然变得那么静谧而美好。
☆、第101章:坦诚
盛赢闻着女人身上好闻的气味,感觉自己像要融化了一样。就算是身受了重伤,他觉得都是值得的。
今天逃婚是值得,因为能遇到唐伶。
一直以来拖着受伤的身体反抗,也那是值得,因为上天派了她来帮助自己。
这些年来一开始他爱她,后来他很爱她,再后来他恨透了她。
所有的情绪在盛赢的身上,全来了个遍,但是此时此刻,盛赢只要一睁眼,就能看到唐伶温柔真诚的侧脸,在这一刻,他是这么爱她。
“唐伶。”盛赢忽然说话了,“我很难过。”
“怎么了?”唐伶抚了抚他的头发。
“所有的事情都超出了我的掌握。”盛赢的声音很轻,他的嘴唇有些干,看起来十分憔悴,“我掌握不了你,我掌握不了事业,我看不到我的未来。”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我甚至掌控不了我自己。”
唐伶沉默地看着他,静静地听他说话。
她知道盛赢这个人,总把所有的烦恼都隐在心里,像个不断膨胀的定时炸弹一样,但负面情绪这种东西需要定时拆除。
以前她跟盛赢谈恋爱时,就算遇到他闷闷不乐,但他一句话话也不说。弄得她每次都像个侦探一样,拐弯抹角,查尽线索才知道他不开心的原因。
他总这样。
“其实盛家一开始,不只有我一个儿子。”
这是唐伶第一次听见他说这内情。
“在一开始对于我父亲来说,我就是一个见不得人的私生子而已。”盛赢说,“他有完美的家庭,他有漂亮的妻子,有4个孩子。”
他的声音很低:“盛家的家业很大,产业也很复杂,但都是些见不得人的生意。但是我爸选出了他一个儿子,作为得意的候选人培养。”
盛赢闭上了眼睛:“平心而论,我小时候是很幸福的,我妈带着我在欧洲生活,我父亲只会在每年给抚养费。我直到7岁,都从来没有见到过我父亲的样子。”
“但是我很憧憬,和我玩的小伙伴都有爸爸,就我没有。”他说,“我妈总给我些美好的谎言,渐渐的,在我的想象里,我的父亲比超人还要厉害。我那么崇拜他。”
“嗯。”唐伶轻轻应道。
“可惜,一切都因为一场事故而改变了。”
“事故?”什么事故?
“只是一次简单的车祸,却剥夺了五条人命。”
“五条人命?”
“我父亲当时的妻子,和他那4个孩子,全都死了。”盛赢露出了一个惨淡的笑,“我爸穷尽半生来培养的候选人。就这么被醉汉的车祸,给直接带走了。”
“你说多可笑。”盛赢嘴角一牵,露出了一个嘲讽的笑容,“在我7岁之前,整整7年,我爸没有来看过我一眼!但是在事故之后,他瘸了,还不能再有后代,理所当然的,我就成了他的救命稻草。”
原来……是这样。
“后来我的学业基本也是在欧洲完成,直到大学才遇到的你。”盛赢重新睁开眼睛,“但是在我十几岁的时候,就已经去过红石镇了。”
“你知道吗?”他看着唐伶的脸,“在去红石镇之前,我非常崇拜我的父亲。因为在我的想象里,我的父亲是个超人,他是绝对正义的存在。在我爸来接我前的那一晚,我兴奋得睡不着觉。”
“嗯。”唐伶看着他,“然后呢?”
“我父亲看到我的时候很惊喜,他说:这才是我的儿子。”盛赢一声苦笑,“那时候我就想,我一定要做我爸最厉害的儿子,让他为我骄傲,于是我很努力,不管是学习还是生活,努力长成我父亲希望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