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放没在意,只问:“你的房间跟陈导一样在四楼,从上面下来并且是走楼梯下来,是去找寒哥碰壁了心情不好走着玩?”
互相窥探到对方的隐秘私事,陈西塘也不再觉得拘束。
她起初没吭声,后来耸了下肩告诉程放:“别多想,没你的故事精彩。”
程放拿起细长的酒瓶瓶身,对准瓶口印上唇往里灌了一口:“我什么故事?听了几句话就懂了,想象力挺丰富的啊!”
陈西塘嗯了声算作认可:“别忘了我在导演系。讲故事,编故事,脑补故事都是好手。”
程放微摇头,举起酒瓶碰了下陈西塘对面那瓶酒:“替我保密。”
陈西塘应下:“好,不会有人从我嘴里知道你被前任甩了对方还特狠心地、无情无义地让你去参加她的婚礼。”
而你还很可怜地坐在这里借酒消愁,貌似还更可怜地编了一个“此刻正在睡觉的女朋友”出来。
程放知道她想错了重点,纠正:“不是这个,前面那段。”
陈西塘琢磨了下,并不迟钝,她问:“公子哥和唯唯诺诺的助理那段?”
程放又喝了一口酒:“对,寒哥不知道我的家世,只知道我亲人不在身边,我不想弄出麻烦来。”
陈西塘看了他一眼:“哦,也就是说你的乖,弱和白是装的?”
程放又拿起酒瓶碰了陈西塘手畔的瓶身一下:“和寒哥比,我是弱的、乖的、白的,这没错。你这样算曲解我的话。”
陈西塘不再搭理他,只问:“那不说这个,闻姜你知道吧?”
程放几乎不用思考:“这还用问?知道。年轻人不知道她的罕见吧?!”
陈西塘拿起酒瓶用瓶底捶了下桌子:“你知道我问的是什么意思,你天天跟着时寒哥,他有什么动向你最清楚。”
程放摊手:“这绝对也是误会。我是寒哥的跟班没错,可寒哥有自己的隐私。我不可能连他身上的毫发之事都一清二楚。何况我有职业道德,从来拒谈老板私事。”
程放说的都对,都合情合理。
可陈西塘听完之后还是冷了脸色,手臂扒着桌面,上身前倾往程放那里靠近了一点:“你知道寒哥和她关系不一般,昨天为什么不提醒我?”
程放看着她冷下去之后显得更净白如瓷的脸,笑出声:“陈小姐,我昨天和你坐在同一个车厢里,是因为寒哥让我过去。我已经出于人道主义提醒你寒哥不是你啃得动的,我还需要提醒你闻姐的存在?我有这义务?”
陈西塘叹口气,想学他对准酒瓶口喝酒,拿起瓶身来还是觉得白日和半生不熟的人喝酒不太对,又放下酒瓶端起了桌面上的一杯温水。
“没有”,陈西塘觉得心情烦躁,语气却缓了下来,“你没这义务。”
程放弯了下眉眼,脸色也暖了起来:“你反省的倒算快。”
陈西塘白他一眼:“你别这样。你这话语气特像时寒哥教育我的时候。你跟他跟久了说话语气真像。除了你这张小白脸不像之外,你们的姿态也像。”
程放又笑出声:“谢谢你觉得我比寒哥脸白。寒哥告诉我你挺有教养的,还没那么熟呢,就说人小白脸,这合适吗?”
陈西塘回馈他:“还没那么熟,你就请我喝酒,这就合适了?”
程放看她,不声不响。
陈西塘又再度自我反省:“是我的问题,你张口我就跟来了,我轻浮。成了吗?”
她又两掌拍在桌面上问程放:“你跟了时寒哥那么久,应该很了解他,跟我说说,他喜欢闻姜什么?”
程放哦了声:“哦,是因为想问这些才一起出来?你好像已经问过我类似的问题了,我也已经告诉过你我不知道。另外,我听你这话的意思是他们的关系已经有了实质性的进展,而我才刚知道,还是刚从你嘴里知道。这样你还有想问我的事?”
陈西塘不相信,蕴着水汽的眸子安静地看着程放:“别唬我。她是长得挺好看的,可是性格有问题啊?!她不够安份,连女人……不管什么人都撩骚。”
程放纠正她:“是风情万种,并且还挺酷的。”
陈西塘有些愤怒:“你也这么想?!我没想到你是这种助理。她是挺能让人脸红心跳的,可是她和别人试过过不下去,怎么就能保证好好地对寒哥?你不知道,她连我都……”
陈西塘把“下手”两个字硬生生吞回去。
程放忽然脑中灵光一闪,结合陈西塘提起闻姜时的欲言又止,猜测:“你刚刚不是见寒哥,是找闻姐去了?”
陈西塘动了下唇,抬眼看着程放。
她不说话,程放即刻便懂了。
想起闻姜和他接触时的用语,程放一时半刻实在拿不准闻姜能对陈西塘说些什么,可看陈西塘这模样,过程应该与愉快无关。
程放说:“你别怪我多管闲事,或者说话难听。相安无事的,你何必往闻姐身上撞,这不是自己找事儿吗?”
陈西塘瞪他:“那我怎么办?还有别的办法?我一大早见到寒哥从她房里出来,智商就下线了。”
程放一边消化着从陈西塘话里得到的某条重要信息,一边看着陈西塘摇头:“你一导演系的,看过不少片儿吧?你看爱情片的时候只对里面的女配有印象?”
陈西塘问:“你什么意思?”
程放抿唇有些遗憾:“女配出局之前都是先找主角闹一番,也许你该按兵不动。”
陈西塘又用酒瓶瓶底敲了下桌面:“你不懂。我暗恋寒哥很多年了,好不容易长大,他身旁有人,我还直接去找他他嫌我烦怎么办?我和闻姜这种关系本来就应该是互相讨厌的,我去找了她,让她更讨厌一点也没什么,不吃亏,不会掉块肉。可是寒哥不行。”
她又把手从瓶身上收回来,搭在自己的双颊上,大力揉捏了一下。
出现在程放眼前的是两团被拧变形了的包子。
陈西塘话里透着一种自暴自弃:“可奇怪的是,我应该是讨厌她的,或者像电影里为了戏剧冲突制造的情节那样是恨的,可是……”
并没有。
和闻姜碰过面后她是挺生气,可并不是因为讨厌。
程放见陈西塘烦恼成了一股拧的死紧的绳,屈指敲了敲桌面。
他笑得不能自抑:“别告诉我你觉得闻姐长得好看,所以你近距离看着还挺顺眼的?”
陈西塘忍着把酒泼到程放笑脸上的冲动,咬牙一字一字地往外蹦:“不行吗?不犯法,她出道那么早,我可是听、着、她、的、歌、长、大、的。”
程放忍着笑,面部偶尔抽动一下,表情此刻显得有些扭曲:“哦,歌迷。”
陈西塘强调:“但是我有原则,这种情况下我只站在自己的立场上考虑问题。”
程放特别想逗她:“方便透露一下,你什么立场?”
陈西塘告诉他:“和她对立的立场。”
程放淡淡笑了下,笑得很闻姜:“嗯,那你对立一个我看看,我帮你参谋参谋。”
陈西塘见他一副看笑话的模样,猛地脱了自己的外套扔到程放脸上,盖住他漾着笑意的双眸:“你自己难道没火烧眉毛?亏你还能笑我。”
程放即刻否认:“我是过去,你是正在进行时,能一样吗?”
是不一样。
隔了几秒,陈西塘才问程放,不再管发问是否合适:“你电话那头的女人,甩你是为什么?”
程放平静地,语速极慢地告诉陈西塘:“我穷啊,她看上我哥了。”
陈西塘好奇:“你穷,你哥就不穷?叫哥的不是一家人?”
程放揉了下眉心:“一家人还不能有贫富差距了?”
“讨厌她吗?”
程放回:“不讨厌。”
陈西塘:“为什么?”
程放浅笑:“忙,没空浪费在让我不快的人身上。”
陈西塘看他一眼:“你读的心灵鸡汤挺多的啊。”
程放没否认,摊手表示无奈:“长了口,它要喝汤,我很难控制住。”
陈西塘没将程放的玩笑话往心里去,只将注意力都转移到程放的过去上:“她咬过你吗,你前任。”
程放目光一抖,琢磨了下才反应过来陈西塘的意思,嗯了声。
陈西塘叹气:“这样都不负责,跑去嫁给别人,挺缺德的啊?!聊了这么久,有点儿熟了,给个建议,你戴个眼镜看人吧,清楚点儿。”
程放看着她看了好一会儿,又举起酒瓶喝了口酒,然后放下来,才对陈西塘说:“眼镜挂脸上沉,这会儿裸眼看你就挺好看了。”
陈西塘:“……”
隔了几秒,静吧里响起年轻男人吃痛哀嚎的声音。
**
一刻钟路程之隔的寒夜寺里,礼仪指导课重新按部就班地进行中。
闻姜一大早打发走陈西塘,开课前也没再单独见到陆时寒。
还是陈玄庐单练她和程境。
禅房温度不算高,几乎不间断地进行仪态练习,姿势摆弄了一个上午,闻姜还是出了满额的汗,贴身的衣服也被汗洇湿,就像过去不走唱跳路线的她为了准备演唱会,为了给歌迷惊喜苦练舞蹈的时候一样。
陈玄庐宣布休息的时候,难得和闻姜、程境聊几句无关周礼的话。
他先问闻姜:“第一部电视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