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在任何人眼里看来都是一个笑话,儿子要结婚了,作为父亲的竟然对未来儿媳一无所知,但是他们这对父子并非同于常人,从邹明轩有记忆以来,他的这个父亲从没当他有过这个儿子,可他还在尽着作为儿子的义务。
“她叫顾秋,父母都在国外”邹明轩回答。
“做什么的?”薄简豪又问。
“内科医生”
“你们认识多久了?”
“四年”
薄简豪轻轻挑眉,深深吸了一口雪茄,仿佛若有所思。
四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由于自己从没在意有关邹明轩的人和事,所以他的感情生活,薄简豪一无所知。
气氛不知不觉沉默了下去,邹明轩再次开口“父亲,我希望您能参加我的婚礼”
薄简豪撇了他一眼,对他真诚的邀请带着满满的质疑,就这样看着他,沉默不语。
一旁的谢琴有点不忍心,笑了笑“放心好了明轩,我和你爸一定会去的”
“哼!”薄简豪冷哼一声“我还没死呢,这个家我说的算”
话外之意,无非是他并不赞同谢琴的决定,所以她没有资格替自己决定要不要去。
邹明轩没有展现过多的情绪,只是一双手悄然握紧,然后又悄悄的松开。
“这是孩子一生中的大事”谢琴又些急了,虽然邹明轩不是第一次恳求薄简豪,但是女人终究是心软动物。
薄简豪回瞪了她一眼,自顾的抽着雪茄,尽管他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邹明轩临走之际还是开口:“希望您考虑,我先回去了”说完转身离去。
坐在沙发上的谢琴预作打算送送他,但是看着薄简豪阴沉着脸,半起的身子又坐了回去。
直到听见关门声,薄母才唠叨起来:“你这是干什么,不管怎么说他也是你儿子,他的婚礼你这个父亲于情于理都要参加”
“要他当我儿子我消受不起,他身体流着的还不知道是谁的血,我薄简豪没这个福分!”薄简豪恶狠狠的说着,恨铁不成钢的气势。
“就算他真的不是你儿子,可他这些年一直当你是父亲,你都一把年纪了,怎么还跟一个孩子过不去,要不是你年轻时候做的那些风流史,能有今天这事吗?要我说是你咎由自取”
“你……你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你要是真心疼那小子明天的婚礼你去,我不去!”薄简豪本就心中窝火,这会又被薄母火上浇油,气的连肺都要炸了,索性掐灭雪茄,动身去了楼上。
嘴里最后还嘀咕了一声:“妇人之见”
虽说谢琴并没有拿邹明轩的当眼中钉,但是薄简豪是这个家的权威,所以素日里没有他的允许,谁也不敢对邹明轩好半分,时而久之他的存在就自然被忽略了。
路上邹明轩超过一辆一辆的轿车,脸色冷如冬日的寒冰,一双鹰眸潜藏着淡淡的血丝,回想起刚刚薄简豪的态度,他的恨就汹涌而来。
他那么讨厌自己原因不过是因为自己的父亲从来不相信自己身上流着的是薄家的血脉,到现在依旧笃定,自己是母亲和别人的生的孩子。
那时薄简豪年少轻狂,有了婚外情,邹明轩母亲自然成了他背后那个见不得光的女人,但是理由再华丽,也不能成为她背叛自己的理由,更不允许她跟别的男人珠胎暗结,男人都是自私的,尤其是薄简豪这种男人。
邹明轩的存在是他一生的耻辱,时刻的提醒那段愚蠢的过去,这种愤怒和怨恨自然而然过度给了邹明轩,成了他母亲的替代品,成了薄简豪多年来唯一厌恶的对象,因此,邹明轩不配姓薄,只能随母亲姓邹。
回到家里餐桌上已经摆上了几样小菜,邹明轩看向厨房那个忙绿的背影眼光顿时沉了下去。
顾秋端着汤出了厨房,看到邹明轩温和的开口“回来了,洗手吃饭,今天做了你最爱吃的糖醋排骨”
邹明轩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转身进了洗手间,再次折回客厅时,排骨已经放在自己常坐的一方,热腾腾的米饭也已经准备妥善。
饭桌上顾秋已经开动,但邹明轩却只是拿着筷子看着她,眼底闪过的愧疚的光芒,他甚至不知道怎么跟她开口,他觉得自己哪怕说一个字都是种犯罪。
“怎么了?干嘛不吃?”顾秋茫然的看着他,不禁怀疑是不是今晚的做的菜不合胃口。
邹明轩还是沉默一笑,随即夹了块排骨放在顾秋的碗中。
直到晚饭结束,顾秋也没有提过只言片语,在他面前,她从不会多说,多问,是个合格的女友,也是让人放心的妻子。
收了碗筷,顾秋就做起了清洁工作,带上手套准备洗碗,忽而邹明轩由身后将她抱住,下巴习惯的搁在她的颈窝中。
顾秋侧首看了他一眼,从他刚回来的时候她就已经猜到邹明轩邀请的结果,她不忍给他压力,所以她没有将自己结婚的事告诉远在国外的父母,哪个男人不爱面子,所以她也不想让邹明轩感到很丢脸。
虽然自己不是出自豪门,但父母也是一个小资,依着自己对父母的了解,他们一定会反对自己嫁给邹明轩这种平庸的小辈,甚至还会出言重伤他,为了挚爱,她可以不顾一切,抛开一切,但,她的心却犹如刀尖上碾过,撕裂痛骨,可她不敢说,她承认,爱上这个男人她就变的很渺小,很卑微。
忽而,邹明轩语气低沉的问“嫁给我,你会不会后悔?”如果她现在后悔,他可以放开她。
顾秋摇摇头,转身面对着他,清澈的眸子带着天使一般的光芒,纯洁,真诚,没有一丝杂质。
“嫁给你我相信会是我这辈子最正确的选择”
“我给不了你想要的生活”
“没关系,有你在,简简单单就好”
“我也没有能力为你办一个隆重的婚礼”的确,他只是一个小小的医生,没有丰厚的收入。
“就算全世界都不会参加我们的结婚宴,我也不在乎”
“我是个私生子,你不怕被人指点”他觉得顾秋会比自己更在乎这些,因为他有时自己都认为,自己的身份是这辈子都擦不去的污点。
“我知道,但是我不怕”就算千夫所指,那又如何,况且,这个世界上私生子已经不是很新颖的话题,所以她相信,这个不会成为她生活中主要问题。
邹明轩不再开口,因为无论他说什么,顾秋都会回答的很完美,他们的人生才刚刚开始,他就已经在她的世界负债累累,若要一世,那一定是他难以负荷的范围。
心中倏然揪起细微的痛,邹明轩心念一动,拉她入怀,他抱的很用力,似乎有着将她折断的力度。
婚礼当天在路上,向晚很担心薄巡会在下车那一刻转念离开,因为这个问题上,说谎的是自己,她还是不放心,正了身子对着驾驶座的薄巡,郑重的开口:“不管怎样你都要陪我到宴会结束”
这些天向晚时而拿这件事挂在嘴上,这越发的让薄巡认为这个宴会不简单,他如天使般莞尔一笑,给她吃颗定心丸“好”而且他薄巡向来是一言九鼎。
下车之后,薄巡就站在车门外仰首看着面前的单元楼,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个宴会和邹明轩有关,因为这里是他的住处。
向晚看着他,一时心虚了起来,毕竟薄巡的脸色已经不妙。
事情败露,向晚只有摊牌:“你是不是怪我骗了你”因为当时的情况,她实在不知道要怎么开口说这件事,所以才想出这个下下策。
薄巡侧首看着她,沉默不语,当他站在这里时,他的确有些意外,虽然她是用了欺骗的手段把自己忽悠到了这里,但是他不会生气,他会当作是善意的谎言。
“今天是顾秋和邹明轩结婚的日子,一个星期前顾秋找过我,她想让你参加他的婚礼,但是她怕你拒绝,所以她拜托了我”
“既然这样为什么没有准备礼物?”
“啊?”向晚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愣了一秒“这个我三天前已经安排人送过来了”
“走吧”既来之则安之,薄巡还是接受了这个现实,推着向晚进了单元。
按下门铃之后,前来开门的是顾浅,向晚知道她和顾秋是姐妹,如此的重要的日子她当然不会缺席。
顾浅看到他们退让到了一边,虽然是私下,但是她还是无法将自己的身份和工作抛开,任何时间任何地点,薄巡都是他的老板。
厅内气球彩带琳琅满目,玫瑰,百合,遍地而开,还有那唯美的婚纱照立在花团锦簇中。
“新郎新娘亲一个”参加婚礼的一位朋友,拿着相机吆喝。
人不是很多,只有廖无几的十几人而已,但对于向晚来说都是陌生人。
看到薄巡到来,邹明轩有些震惊,从人群中脱身朝这边走来,向晚知趣的去了一边。
“没想到你也会来”邹明轩口气平淡悠缓,没有不可思议,更没有惊喜。
“因为你娶的是顾秋,所以我才来”薄巡的态度不比他热情到哪去,意思很明显,他给的是顾秋的面子,而邹明轩在他眼里根本不值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