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宴一直站着没动,靠在桌边,不动如山。
只是瞅着她。
初依越发不知道该说什么。目光扫到乔宴身后的牛皮纸文件袋,她才想到自己把正事全忘了。
“你还没说,你是不是早料到那女的会这么做,昨天才这么说?”
她是实在人,不直接回答是不行的。
乔宴就坦白道,“我也不知道她会这么狠心。”
初依摆出洗耳恭听的姿态。
拉过那椅子,一边说,“这椅子坏了,我坐,你靠着说就行。”
她大概仗着自己平衡力好,轻轻坐下,乔宴靠着,她拉着椅子凑到他旁边,仰头等他说。
乔宴打量着她每一个小心翼翼的动作,身子向后,坐在了桌上,“那我就给你细说说……”他的语气蛮无奈的,“教这么笨的学生还没学费,你说我怎么这么亏本?”
初依晃了晃他的腿,老实又可怜巴巴的。
“连行贿巴结人都不会。”乔宴摇头,却又说道,“她是做生意的,精于算计是一定的。而且她以前发家的时候,做的生意,算计的就是一块几毛的事,对王鹏,就算有喜欢,可要承担一辈子的债务时,我告诉你……”他抬手,搭在初依头上,晃着说,“十个里面九个一定打退堂鼓。”
初依想到祁白和她的问题,没说话。
乔宴手上使劲,又晃晃她的脑袋,“你姐姐这事受了委屈,我给你说,男人都现实,说的再好,也赶不上合适的时候,出现在他床上,或者需要时,给他一碗饭的人。其实人人都一样。”
初依觉得这话很冷酷,她的心都凉了。
乔宴又说,“所以你姐和王鹏,一但离婚,王鹏没有选择,十之八.九就会和那女的在一块,他们孩子也有了,再婚也是顺理成章。”话锋一转,他却说,“可这世上哪里有那么便宜的事情。婚姻又不是找下家的借口,你说对吗?”
“咦?”初依呆了呆,虚心问道,“你这句话,一句话中间换了意思是吗?前面是帮男的找借口,后半句是不赞成。”
乔宴说,“我要迁就你的理解程度,也是不容易呀。”
“又开玩笑。”初依打下他放在她头上的手,心里却觉得有什么迸发四溢,他随时,出其不意就逗她,太讨厌了。
却不知这句话乔宴说的半真半假,他不止要迁就她的理解程度,更有她的情绪。
他说,“这件事,你怎么看?”
“我?”初依第一次被人问看法,她还得想一下,才说,“这件事我明说了吧,这个女的比我聪明,我姐那事情,是她故意趁着王鹏不在,把我姐骗出去的……”
她脚下使力,抠着地,把椅子往前挪了挪,怕乔宴不知详情,又说道,“而且据我分析,她是先装着倒贴王鹏,做小伏低,等的就是怀孕,到时候再抢人。她是用了战术的。”
乔宴饶有兴趣看着她摆出讲解战略地图的表情,在说这件事。
初依又说,“那天,别人打我姐的时候,我说,‘谁欺负我家人,我杀她全家!’但其实说这句话的时候,我都不知道那代表什么意思,因为从来,没人欺负过我。我从来不知道,被欺负是那种感觉,可我姐这事情,我后来想了很久,越想越觉得憋屈。所以她和王鹏彻底崩了,我其实是开心的。可一想到没了孩子,又觉得不应该高兴……”
她低下头,有点黯然,“我帮人离婚很多次,觉得那些人很可怜,可是心里也不明白,那是怎么样的一种委屈和可怜……甚至,我也许一直都有种心理上的优越感。”
乔宴微微勾头看她,打量她的眼睛,不知道她是不是会红眼眶。
初依说,“我父亲曾经说过,一个人大方,是因为他有。那些有心里优势的人,说着漂亮的话,多数也是因为事不关己。你不知道,那女的多坏,不止骗我姐去打了我姐,还冤枉我姐才是第三者,如果她回头嫁给王鹏,我姐嘴上不说,心里一定是难过的。”
她看着乔宴说,“所以谢谢你。”
其实她心里想的,真是打的王鹏以后不敢见那女的。可现在是*律的社会,她动手,依仗的不过是师门规矩。
可人是会变得,她不能控制别人一辈子。
乔宴说,“没事了。你不是说,不要她和王鹏见面吗?有什么办法比相看两厌更高效?”
仿佛听到她心里话,他就搭了这么一句。
初依愣愣地,“你怎么知道我说过这样的话?”
“想知道?”乔宴靠近她,看着她的脸只想动手捏一下,他搓了搓手指、站直了说,“当然不能告诉你,要跟着我学习办事,可是要掏学费的。”
初依跟着站了起来,“那要怎么掏?”
她学乖了,没有问掏多少钱。
乔宴说,“这还差不多,起码先给端杯水,找行政那边换把椅子来。”
初依欢天喜地跑出去。
“喂——”乔宴叫住她,“你这文件袋里是什么?”
初依得意了,靠在门口说,“你看看。”
乔宴笑,她穿着白色运动衣,自信的时候,真真神采飞扬。他打开,抽出来一看,神色就奇怪起来。
全抽出来,看了几张,他就叹气,“你竟然让你姐,签了这么多离婚协议书?”
初依毫不谦虚地说,“在办理离婚方面,我真的比你专业。”
乔宴没什么表情地说,“那昨天怎么还给我装,说婚离不成了。”
“……那我不是,还想看清你有什么后招。”初依说,“再说,和人谈离婚,不准备上十份八份离婚协议书,就跟快递上门,只拿一张邮递单一样,万一客户签坏了,怎么办?”她叹着手,问的很理直气壮。
“哦……”乔宴扯着调子,“所以你把这东西拿给我,就是说后面的交给我了吗?你倒是会使唤人。”
初依说,“以前我爸爸总说,大树底下好乘凉,我就努力练功,想着有一天,别人可以乘凉。但从认识你以后……我才知道,我也可以在别人的树下乘凉。”她看着乔宴,笑的很开心地说,“反正我是公司的人,你不想帮忙,我自己去,出事了,公司也不能炒我,我觉得真好,又安全。”
乔宴打开抽屉,拿出一个东西扔给她,“别捣乱,接着。”
初依伸手接准,仔细一看,是个巧克力软糖。
她高高兴兴装口袋出去了。
******
初依出去,找周策的秘书,要乔宴的杯子。
蛋泥正好晃过来,看到她,就跟到茶水间,“你一脸笑,有什么好事?”
初依摸自己的脸,“没呀。”汪晴的事情蛋泥也知道。
蛋泥看着她手里,乔宴的杯子,就没说话。看初依拿了茶叶,倒进去,加了热水,又轻轻倒掉,重新加进去热水。
手法熟练。
他说,“以前你也给师父这样精心泡茶。”
初依右手拿着壶,看着热水冲进去,茶叶被冲上来,然后舒展在杯子里。她精心了吗?
蛋泥说,“祁白在医院,昨天你也没去看她。今天去不?”
初依说,“……还是不去了。”去了,就是惹事的上门添堵,不去就是寡情薄意。
如果一定选一样对祁白好的,那还是寡情薄意吧。
蛋泥却说,“其实……其实是李姨今天早上打电话给我了。”
初依看他,“为什么?”
☆、第44章
看初依盯着自己问,蛋泥忽然有点怵,他拿走初依手里的茶杯,盖上盖子,站远了点,“我先说好,我也是猜的……”
初依抿了抿嘴。
周围看,样子像要找趁手的工具。当然这是公司,她也不会真的打人。不过这三娘教子的派头,摆出来就够蛋泥受的。那晚各个都躺倒!
只有他,账还没有算呢!
蛋泥一念至此,更腿软,忙向门外躲说,“怎么一秒就变脸,别不耐烦!我就是我觉得,他妈妈大概是想软化,口风有点变。”
“变!”初依没什么语气的说,“怎么变?”
蛋泥往门口继续蹭,极快地说,“她说让你约个时间,好好谈谈。还问……你什么时候去看祁白?”一句话说完,他就出了门,扒着门框看初依,“这可是公司,你不会真的动手吧?”
却发现初依没有动……这让他反而有点搞不懂了。
“怎么了?”身后传来个男声,他一个激灵,转身,对上乔宴。
刚从办公室出来。
蛋泥觉得这公司的老板都奸诈,老板的办公室和茶水间特别近,显然让员工喝口水都不能自在。
乔宴看着他手里,自己的茶杯,“你给我泡的茶?”
蛋泥听着却像,“那我可不敢喝。”
“初依泡的,太热了,我帮她拿。”他转过杯子,把手朝着乔宴塞进他手里,人就几下闪远了。
乔宴掀开盖子看了看,一股茶香淡淡,他看向初依说,“这真是你泡的?”
初依走向他,“怎么了,有问题?”
“没。”乔宴喝了一口,说,“你之前都是给我白水。”
初依瞅着他,惊讶极了,她说,“就算是杯茶,你也不用这么激动呀,你不嫌烧吗?”
乔宴只尴尬了一秒,就说,“都是你的表情分散了我的注意力,你怎么不高兴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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