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觉得自己应该放松一下,于是伸手招来了一辆出租车,直奔着市中心的娱乐一条街,打算去那家她以前常去的酒吧喝点酒,玩一会。
坐在车上,江淼掏出手机首先给管仲打了个电话,电话一直响到自动挂断,也没被接听,江淼便拨弄着键盘,换了人,给苗园园打。
这回几乎没响两声,电话便被接通了,只不过手机里传来的却是一个她特别熟悉的声音:“喂?谁呀?找园园么?”
江淼下意识的扭头看了眼出租车上的表,已经晚上十点半了,张岩居然还在苗园园家里。
她愣了一下,笑着打趣:“师傅!我是江淼。”
手机里安静了一下,才响起张岩有些尴尬的声音:“啊,是你啊。”
江淼笑了:“我也没什么事,等明天再找她就行,那我挂了啊。”
挂断电话,她靠坐在车座上,转头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夜景,突然觉得有点寂寞。
酒吧和以前每次过来时一样,热闹,喧嚣,又有些歇斯底里。
江淼拎着包直到跨坐到吧台上,这里的光线是全酒吧最明亮的地方,而且椅子可以360度旋转,还不会把人甩下去。
江淼叫了两杯喜欢喝的酒水,捧着杯子一口接一口的往嘴里抿,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吧台里双手翻飞动作娴熟忙着调酒的服务生。
人长得挺精神,个子也高,只是眉眼里有些倦意。
江淼盯着他看了一会,估计是时间有点长,目光太炙热,服务生调好手里的酒倒进杯子里递给一旁的客人,便转过身走到江淼面前:“想认识我?”
他问得挺直白。
江淼瞅着他笑了,摇了摇头:“不想。”
服务生看着她,也没生气,脸上依然挂着职业的笑容:“一个人?”
江淼一口喝光杯里的酒:“没,和朋友一起来的,喏!他在那!”她胡乱的指了指身后群魔乱舞的舞池。
服务生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对着她笑了笑,重新回到工作岗位上,继续招待着客人,完成他的工作。
江淼把喝光的酒杯放在面前,捧着第二杯开始往嘴里倒,喝完这一杯,她就打算离开了,挺长时间没过来这里,突然觉得有点不会玩了。
她有些自嘲的摇了摇头,曾经荒废的五年生涯,好像真的把她分为了前半生后半世,完全没有契合点的两段人生,把她截肢的彻底又干脆。
在她离开酒吧的过程里,开始陆续有人奔着她那张漂亮的脸蛋过来邀约,江淼一律拒绝,用着相同的借口,我的朋友在前面等我。
等她独自一人带着一身酒气从酒吧里晃悠出来,孤零零站在马路边上时,她扯了扯嘴角笑了,前面哪还有什么人在等着她。
念头刚起,她就想到了管仲,再次翻出手机,她拨通电话,响了一会,手机里传来管仲的声音:“喂?”
管仲那头的声音挺安静,江淼理所当然的认为他已经到家了,便说道:“我还以为你在应酬。”
“你在家?”管仲突然问道。
江淼一愣,下意识的伸手捂住听筒,不想让他听到自己这头嘈杂的车流声,她努力平静的说道:“嗯,已经准备要睡了。”
“哦,我还得一会才能回去。”管仲话音刚落,突然有道童稚的声音响起:“可是我还是想吃一块糖,然后再睡觉。妈妈,求求你了!”
管仲语调瞬间有些凌乱,江淼听到他慌乱的说道:“哦,我这头还有点事情,先挂了。”说完,不等江淼回答,便单方面切断了电话。
江淼握着手机,目光飘忽着落到穿梭行驶的车辆之间,大脑里紧绷的弦咔吧一声断成两截。
她伸手拦了辆出租车,把管仲家的地址告诉司机后,便握着手机盯着车窗外发呆。
回家的路上,她脑子里飞快的闪过许许多多的猜想。
管仲其实已经结婚了,还有一个孩子,他有一个温馨的家,而她则是那个没有廉耻的第三者。
或者管仲曾经结过婚,后来离了,他和前妻有过一个孩子,而她则是那个预备的便宜后妈。
再或者管仲其实根本没有结过婚,却有着一个私生子,和一个心甘情愿呆在他背后的女人,而她则是一个更加见不得光的小情。
从出租车上走下来,她掏出钥匙打开门走进屋子,动作娴熟的开灯换衣服,然后烧好热水,把自己泡在热气蒸腾的水中,冲掉一身的脏污和疲惫,再光着脚踩着一路的脚印把自己扔在床上。
湿漉漉的头发搁置在枕头上,闷闷的凉意,让她喝了点小酒刚刚有点上头的晕眩感,腾腾腾的一个劲上涌。
半梦半醒间,她想着,管仲究竟把她当成了什么?他为什么要有事情瞒着她?还是一件让她这么搁在心上误会的事情?
管仲是在那天凌晨时分回来的,带着一身的寒意,伸手把江淼从被窝中扒拉出来,喂药喂水。
早上起来,江淼顶着红肿的眼睛和依然有些混浆浆的大脑坐在床上时,才反应过来,她昨晚发烧了,好在吃药及时,已经退了烧,只是鼻子仍然有些堵塞,脑子有点晕眩。
管仲催促着她吃下一个包子,半杯豆浆,又看着她吃下感冒药,这才自行拿起筷子开始吃早饭。
江淼隔着餐桌,看着动作优雅的管仲,到嘴的质问硬生生卡在嗓子眼里,一个字都蹦不出来。
☆、第八十四章 没有立场
她想,她有什么立场去质问他呢?
他们只不过恋人关系罢了,又不是已经结婚了,又或者预备要结婚。
她有些自嘲,觉得自己自打重生后,好像突然变得心思敏感起来,这种脆弱又让人无语的情绪,让她自己都开始有些厌弃自己了。
“昨晚,我去了朋友家。”管仲吃好早饭,放下筷子,自然得仿若在谈论外面的天气。
江淼惊讶的看向他,她没想到他会主动向自己解释。
“她一个人带着孩子,挺不容易的,我没事时会过去帮着照应一下。”管仲语气有些缓慢,江淼敏感的察觉到他在回忆着一些不是很好的过去。
江淼没吭声,安静的注视着管仲,她觉得此时的自己应该做好听众的角色,而且她也的确很好奇和关心,他口中的那个朋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昨天是他生日,我过去送礼物,就多呆了一会。”
江淼点头,等了一会,见管仲只是沉默的看着她,不由一愣:“没了?”
管仲咧了咧嘴:“嗯。”
江淼有点失望,忍不住问道:“她是你什么朋友?”
管仲想了想,才说道:“初恋。”
白天上班时,江淼顶着晕胀胀的大脑尽可能认真的完成手中的工作,好不容易熬到中午休息,就被等待已久的苗园园直接架着胳膊拽去了公司附近的寿司店。
江淼咬着挤了超多芥末的鲜虾,一边咀嚼,一边狂淌眼泪。
苗园园撇着嘴咂舌看她表演真人版自虐:“我和张岩住在一起了,前天的事情。”
江淼红着眼睛,拿着纸巾擦去奔涌的泪水,示意她继续。
苗园园放下筷子:“我觉得张岩这个人挺好的,虽然人不算太单纯,太对我还可以,我就想着和他试试,要是能一直这么走下去,最好,万一不行,再一拍两散,没付出太多感情,我觉得能少受伤一点。”
江淼吸了吸鼻子,感觉总算通气了,这才舒坦的呼了一口气:“这样不好吧?”
苗园园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膀:“没什么不好的,现在这个世道,你还真以为就我们这样的凡夫俗子能碰上那个命中注定的爱人?别傻了!”
江淼放下纸巾,握着茶杯喝了一口有点苦又有点甜的日式茶:“哎,园园,你还记得你的初恋么?”
苗园园脸色一僵,看怪物似的看江淼:“干嘛和我提他?”
江淼放下茶杯:“你还记得他?”
苗园园不答反问:“那你呢?你还记得房建么?”
江淼动作一滞,脸上慢慢浮起一抹苦笑,那个长像帅气,阳光的仿若自带光圈般引人注意的男孩。
苗园园的声音在耳旁响起:“那时候看着你们那么幸福,真以为会永远走下去呢。”
江淼心里一颤,她瞅着苗园园:“你说,是不是初恋真的都是刻骨铭心,难以忘怀的?”
苗园园扯了扯嘴角:“你自己想想同房建之间的感觉,不就清楚了么?”
晚上回到家,管仲依然在公司加班,没有回来,江淼径直走到客房翻出自己的行李,找到那本有些陈旧的同学录,翻找到夹在中间的那一张有些过时,却又无比清晰的合影。
青涩的她抱着帅气却同样青春的他,两人笑颜如花的对着镜头,眉眼间的甜蜜幸福仿佛从平整的照片上变得立体生动。
江淼回忆着曾经的岁月,顿觉恍若隔世,她想着,如果现在是房建打电话过来,说想约她一起吃吃饭,叙叙旧,她会不会欣然前往?若是房建离婚后独自一人带着孩子,她有没有可能仔细挑选着礼物,然后亲自送过去,并停留到半夜才回家。
最后的答案是,没有可能。
很多时候,江淼都觉得她其实是个挺冷心冷肺的人,虽然容易被打动,但真正能让人走进心里的时候,却少之又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