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里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准备，哪怕婆婆也像自己爸爸一样彻底反对，她也一定要将这些话说出来。
只是婆婆的态度却完全出乎她意料，顾如云非但没有反对，反而十分淡然：“你要是真的已经做好了决定，那妈支持你。”
“妈，你怎么会……”苏晴有些惊愕，十分不解的看着对面的顾如云。
顾如云浅笑，眼角微微挂着岁月走过的痕迹：“晴晴啊，你这一路以来对梓昊的心意我都是看在眼里的，一个女人若是做到这样的地步还是换不来男人的真心相待，那她就真的没有必要再用婚姻束缚住自己了。”
她叹息着开口，柔和的目光中带着同为女人的理解。
苏晴鼻子一下子有些酸楚：“妈……您是不是也觉得我这些年挺傻的？”
“这怎么能叫傻呢？”
语气中捎带着一丝埋怨，回答她的话没有半点的犹豫：“一个女人的一辈子，就该有一次奋不顾身的爱情，至于结果，那并不是最重要的。”
顾如云身上一直有一种淡淡的韧劲，这是苏晴一直以来都看不懂的东西，在她的印象中，她的婆婆似乎从来没有提起过顾梓昊的爸爸是什么样的人，但是就在这一刻，她几乎可以肯定，她的婆婆一定是真心爱过那个男人的。
她的一番话话让苏晴像是一下子在虚无缥缈的人生轨迹中找到了一个和自己相似的个体，开口说这些之前的惴惴不安也跟着完全消失不见，她长吁了一口气：“妈，不管我和顾梓昊的关系怎样，您都是我的亲人。”
顾如云表情一怔，而后又变得柔和下来，拍了拍苏晴的背：“好孩子。”
回去的路上两人一路沉默，没有任何形式上的交流，但是苏晴却仍然感觉到身边人似乎是带着怒气的。
眼看到了分岔路口，苏晴下意识的开口：“前面右转，我回我自己的住处。”
“怎么？还怕我把你掳走不成！”
嘲弄的声音刚刚落下，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便跟着响起，顾梓昊猛地打转方向盘，车子朝着右边拐过去。
像是已经有了心理准备，苏晴并没有因为他的动作有太大的反应。
车子逐渐平稳，苏晴的声音低低的传过来：“你说清楚吧，这件事到底要怎样才肯罢休。”
“哪件事？”顾梓昊明知故问。
女人侧过头看着她，茶色的长发随意的散在肩上，目光澄澈：“你这样有意思么？我不是你商场上的那些对手，所以你也不需要用对待他们的那些手段来对付我！”
车子内的气氛有些压抑，两个人的呼吸声微弱的交替着，但是却并没有任何交融的默契，反而因为对峙的气势变得泾渭分明。
顾梓昊面容不变，眼睛瞄了一眼后车镜，顺手打转方向盘，刹车，一连串的动作一气呵成。
橘黄色的路灯散落在车子上，看上去十分明亮，但是车子里面却是极其幽黯，甚至看不清楚对方的脸。
顾梓昊眯起眼眸，随手从一旁拿起烟和火机，点燃，放在嘴里，想了想又摇下车窗，一只手放在外面，一下一下点着香烟。
“你凭什么觉得这件事就是我做的？”他问。
狭小的空间中因为男人的动作很快传来了烟味，苏晴皱起眉头，落在膝盖上的手跟着收紧：“现在说这些还有必要么？你只要告诉我你到底想要怎样，然后我们才能继续谈。”
“谈什么？”
“谈条件啊！”
苏晴回答的理所当然，她侧头勾起唇角：“你费劲心思弄出这么多事，不就是等着我上门找你么。”
顾梓昊笑，表面看上去很温和，但是周身散发出的气势却愈加阴冷：“为了别的男人跟我谈条件，好！”
扔掉手中还剩半截的烟，他侧过身看着苏晴，抬起手摸着她的头发，轻轻的揉搓着：“你从你现在住的地方搬出来，回到家里去住，我会考虑一下你的条件。”
“你先确定莫文楠的事情影响消除，让他能够正常上班，我也会考虑一下你的条件。”苏晴毫不相让。
“呵……”
顾梓昊手上的力度逐渐加重，目光愈发的幽深：“你还真是长进了，跟我谈条件还敢讨价还价？”
苏晴收起表情，抬手拨开顾梓昊的手：“跟在顾总这么精明的商人身后五年，怎么也能学到你一点皮毛的。”
她顿了顿，继续开口：“还有，我不是在和你讨价还价，只是在和你阐述一个事实——你口中称作‘家’的那个地方，以后可能会变成任何人的家，但绝对不会再是我的家！”
她带着行李从那里搬出来的时候，就再没有想过自己会再搬回去。
男人不带温度的眼眸中闪过暗涌，他再次抬手摸上苏晴的脸，又游移到下巴，最后慢慢扣上了她的脖子，声音魅惑：“你是不是真觉得靠着那些证据和照片，就能从我身边离开了，你信不信，我在一周之内就能让你跪下来求我不要离婚？”
“如果要我跪下来你就能答应我任何条件的话，那我现在就可以给你跪——只要你同意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苏晴的表情严肃，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
顾梓昊的身上微微泛起戾气，苏晴口中的每一个字都在挑战着他的忍耐极限，他的呼吸越来越重，目光死死的定在她的身上，下一秒，薄唇狠狠的吻了上去，游移厮磨，满满都是惩罚的味道。
苏晴条件反射一般的将双手抵在他的胸膛，摇晃着头死命挣扎着，一个用力终于狠狠的推开他。
她嫌弃的用手背擦了一下自己的嘴唇：“顾梓昊，我和你现在不是在婚姻关系以内，你要是发情尽管找你外面那些女人去！”
她眼神中的抵触十分明显，甚至还带着一点提防。
顾梓昊眸色如墨，大手一把抓住她的肩膀，狠狠拽到自己面前：“你给我搞清楚现在是你有事情要求我！少给我耍矜持！”
“那要不要顾总给我解释一下其他女人有事情求你的时候都是怎么不矜持的？”
目光凌厉，苏晴一点也不肯让，倔强的盯着面前的男人，似乎不在意他眼神中的怒意。
两人沉默的对峙，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有轻笑的声音传来，是苏晴的。
她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可笑，这些问题她在过去的五年都从来不敢问出口，而到了马上就要形同陌路的今天，倒是说出了口。
她勾着唇再次开口，隐约有妥协的味道：“我可以搬出我现在的住处，不住在莫文楠的对面，这是我最大的让步，但前提是你必须保证他不会因为这件事有任何的影响。”
“哦？”
顾梓昊轻笑出声：“那可真遗憾，你这句话要是在五分钟之前说出来我们还能达成共识，不过不巧的是，我改变主意了，就在刚刚。”
“什么意思？”
“意思很简单，谈判失败，我一定要让那个姓莫的，在江城混不下去。”
他转头，笑着宣布结果，那笑容要多刺眼有多刺眼。
第43章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对于顾梓昊的这番话，苏晴最初还是抱着侥幸心理以为他只是在撂狠话，但是当第二天那个病患的家属竟然公然将录好的所谓“揭露真相”的视频放在网上的时候，面对着网上一波比一波严重的声讨和责骂，苏晴终于明白了那个道貌岸然的男人的手段有多卑劣。
视频中的患者家属整个过程没有提到一句关于病人具体病情的事情，一直在强调自己的可怜以及失去父亲的悲痛，这样声据泪下的表情让所有看了视频的网友都无比揪心，对于莫文楠的抨击也愈加的激烈。
甚至已经从最初的谴责上升到了追究刑事责任的问题，更恐怕的是不知道那些记者和网友从哪里得到了莫文楠家里的住址，竟然找到了家里来。
李阿姨并不经常上网，所以也并不知道儿子在医院的事情，只当他是偶尔的休假，却没想到是犯了这么大的事，一个急火攻心直接晕了过去，要不是苏晴正巧回到家里，看到这一慕，恐怕就要酿成更大的悲剧了。
一直秉承着“清者自清”的原则的莫文楠，在看到自己妈妈的遭遇之后也终于坐不下去，黑着脸直接朝着院长办公室走过去，半个小时之后，脸色更黑的又出来了。
苏晴心里大约猜到了是怎么回事，一般发生这样的事情，不管是什么单位，首先要考虑的都是要先把影响降到最低，而不一定非要将事实真相弄清楚，尤其是在己方已经处于不地位的时候。
“院长怎么说？”
苏晴皱着眉头，努力在脑海中想着能解决这个问题的办法。
莫文楠的表情有些烦躁，双手插在裤子口袋中，看着病房中熟睡着的母亲，颓然开口：“还能怎么说，让我回去等消息呗，说是过了这段时间再过来上班。”
见他这个样子，苏晴心底的愧疚更甚，手指微微攥了下，本想抬起手试着安慰的拍拍他，但是想想他现在的情况都是因为自己，又觉得有些不对劲，索性又把手放了回去。
“你也不要太当回事了，这种事就是一时的热度，过了这几天肯定——”
安慰的话还没说完，目光中扫到的一个东西却让苏晴猛地一顿，她指着右侧上方不远处的一个摄像头，开口问道：“莫文楠，你们手术室中有监控录像么？”
“有啊，手术过程是要记录的。”
莫文楠站在医院长廊的窗户前，眉头拧成一团，但是还不忘回答苏晴的问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