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固执地认为这一切就是如此,他的语气让我真的特别生气,我觉得他根本无法理喻,那一瞬间我简直上火,不管不顾地脱口而出:“是,对,我爱上他了,行么?你满意了?你可以让我走吗?我明天还要上班!”
他的眼睛顿时瞪大了,他不可思议地望着我,喃喃地说:“你爱上他了,你爱上他了,你爱上他了……”
他瘫软无力地倒在我旁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像是一个被妈妈丢弃后的孩子,又似一个被囚禁多年的犯人,眼里闪烁着无数复杂的情绪。
“靳言,你没事吧?”我用手捅了捅他的胳膊。
这样的他让我完全无法适从,我觉得他一点儿都不成熟,他根本给不了我我想要的安全感,他根本不懂我的心里究竟要的是什么,他根本就是一个自私的、不会理解别人的孩子。
我感觉特别累,面对越描越黑的现实,我发觉我无论说什么都是错的,这种感觉让我倍感无力,精神绷得紧紧的,一边担心他的情绪,一边发现自己的情绪已经糟到了极点。我们像是一个燃着蓝火、一个燃着红火的小人,连燃烧时的燃点都是相悖的,南辕北辙,明明道理很简单,却根本无法想到一起去。
我看到一滴泪从他的眼睛里流了出来,我伸手去给他擦,他躲开了,他说:“潘如书,我最痛恨被背叛的感觉。”
“我没有。”我几乎恨不能大声吼出来,可话到嘴边,却硬生生憋了回去,倔强地蹦出了一句“对不起”,把我们的心拉到了更远的边际。
既然都痛苦,既然都得不到放松,索性就各自离得远远的,索性从此井水不犯河水,索性就别有瓜葛,我难受地扭过头去,根本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倔强,这样和他置气。
“好,好,好。”他一连说了三个好字。
我忍不住又扭头看他,只见他的两只眼睛都在流泪,那双眼睛多么漂亮多么迷人,流眼泪的样子更是让人动容,像是一只中枪的小鹿,流着血淌着泪还要倔强。
他狠狠一圈砸向了车窗,玻璃都被他砸碎了。他总是这样,在感觉痛苦的时候就伤害自己,这明明是一种不成熟的表现,这样做多幼稚,可他偏偏喜欢这样,偏偏想要勾起我对他的心疼,可他越这样,我越恼火,越恼火,心就越冷。
“你砸吧,随便你。你想打我,也可以。反正我们已经是路人,靳言,我不喜欢你这样,我特别讨厌你这样,我讨厌你的不成熟,我讨厌你总是按照你的想法来为人处事,我讨厌你明明给不了我任何,却还要绑架我的青春。你骄傲什么?你不就凭你家里有钱吗?有钱了不起吗?”无数情绪在我内心翻滚,这些情绪融合成一把尖锐的利刃,从我的嘴里射出,直接刺入了靳言的内心。
我明明知道这样对他伤害巨大,我明明说这些话都是违心的,我明明很想安慰他很想把他的手拽过来缠上纱布好好包扎,可是我却完全走向了反面,把一切拉向了更加不可收拾的境地。我到底怎么了?我的情绪怎么会崩溃成这样?
他捧着一只流着血的手望着我,他完全没想到他从我嘴里听到的是这些。一直以来我都顺从着他,我习惯了他不问我的想法就拽着我胡作非为地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习惯了他天马行空的个性和他独一无二的霸道,我从来不争不辩解一味地盲从,我明明知道很多事情不对不应该是这样,可是我还是不知不觉跟着他去那样做了,我以为那是爱,可是我源源不断的怨念从我的嘴里蹦出来的时候,我突然清楚地明白我对他并不是爱,或许我只不过是爱上了爱情,或许我根本不懂爱的真谛。不,我们都不懂。
“潘如书,你终于说真话了。是,我不成熟,我幼稚,我像个孩子。我这一辈子做的最让我讨厌最让我后悔的一件事,就是喜欢上你。”他绝望地看着我,头微微地摇晃着,随后再也不看我,转身望向了天空。
他一直哽咽着,压抑着的哭声让我的心不停揪着,我知道我这时候放下身段服软,向他道歉,实话实说地告诉他我的感受,告诉他我去了他的订婚典礼,一切都还有挽回的余地,他说的话和我一样都是违心的,我明白他此刻的心理。可是,我又告诉自己,潘如书你坚持住,你既然打算放手了,就别再让他对你抱有希望,你已经说出这些话了,就坚持继续走下去,这样对谁都好,对谁都好。
我心里剧烈地斗争着,我说:“那我祝你以后能够幸福,知道你真正值得喜欢的人是谁。沈紫嫣什么都比我强,人比我漂亮,家世比我好,一切都比我好,我会祝福你。”
“我不会祝福你,我会看着刑风把你当衣服一样抛弃,我会看着你以后遇到的每一个男人都把你当做草芥,我会让你明白你今天到底失去了什么!”他始终未曾扭头看我,可是他的话却像一把锋利的刀,把我的心凌迟了一遍又一遍。
086 哥..
我苦笑着,我也抬头望向天空。天空中的月亮依然皎洁,月色依然那么美,无论我们是喜是悲,这个世界依然固执地遵循着它的轨迹,完全不会因为你悲伤或者喜悦而有一丝一毫任性的改变。
世界很大,大到能够包容无数生物的喜怒哀乐;世界很小,小得连心底的悲伤都无处安放,只能自己捧着一颗伤了的心在原地,自己小心翼翼放回胸腔再小心翼翼地缝上,痛也好,恨也罢,最终都会随风而去。
“好,靳言,只要你快乐。”我轻轻地说道。
“你给我滚。潘如书,从今以后你我是路人。”他在最后一刻对我说出了最狠绝的一句话。
这是他第一次叫我滚。而“滚”这个字眼,是我这一生最害怕触及的噩梦。
“你给我滚”,这四个字,曾经是我父亲对我的口头禅,每听到一次,我的心就滴血。靳言,我从没想过,他会对我说出这四个字。
“好。”
我沙哑着声音从喉咙里蹦出来一个“好”字,什么话都不想多说了,我让他打开车门,从车上跳了下去,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我听到身后引擎声大响,我听到了他飞速朝反方向驶去的声音,我想这样也好,从此一个向左一个向右,一切都能回到原点,一切都会回到原点。
我捧着一颗千疮百孔的心、拖着沉重的步伐一步步地朝着宿舍走去,胃一阵阵地绞痛起来,原来心竟然真的连着胃。心疼起来,胃跟着疼。
我走到房间门口的时候,何诗盈刚好从她的房间里出来,我双眼红肿、满脸是泪的情形被她尽收眼底,她冷眼嘲讽道:“哟,这是怎么了?路上被小流氓欺负了?”
我已经无力和她争辩什么,我用钥匙打开门,此刻只想躺在床上痛痛快快地大哭一场,心都快要痛死了。
没想到我的胳膊却被她拉扯住,她大声喊:“问你话呢,哑巴啊?”
“别惹我!”
我冷冷地说道。
她被我的语气给惊到,下意识放了手,但随后又紧紧拽住了我,凶巴巴地说道:“我好心关心你,你不回话也就算了,凭什么还这样和我说话!”
“何诗盈,你想要怎样?我心情不好,不想和你说话。”我甩开了她的手,推开门想走进去。
如果是在平时,我不会对她这种态度。可是今天,我忍不了,也不想忍。如果此时此刻她真的想和我打一架,我也会不管不顾地和她打起来。我觉得心里好苦,太苦太苦了。
“潘如书你不要太猖狂了!你以为你是谁啊!”没想到,她不依不饶地非拽着我不让我走,当下我心里哪里的火气都冒了出来,我转身重重地打了她一记耳光,随后大声对她说:“我说了别惹我!”
或许是我的一记耳光让她把新仇旧恨全部记起来了,她拽着我的手臂不让我,手开始揪住我的头发,我精疲力尽被她直接拽到了地上,我的嘴角磕在了门角,嘴里咸腥的味道让我突然觉得心里有一丝丝的痛快,我和她扭打在了一起……
半小时后,我们都被同事送到了医院。我才知道她原来喝多了酒,所以才会如此情绪失控。
我们身上都有不同程度的轻伤,医院皱着眉头为我们处理了伤口,一听说我们居然是同一家公司的同事,而且都是女性,顿时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也的确,两个女撕扯在一起的画面并不美好。
当捧着输液瓶坐在走廊上挂着点滴的时候,我想到今天这一天的遭遇,自己都忍不住自嘲地笑了。这一天真是够了,所有的狗血竟都让我碰上了。
我迷迷糊糊中靠着长椅就这样天昏地暗地睡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我感觉身上被什么盖住,我迷迷糊糊睁开眼,看到眼前站着的是刑风。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见我睁开眼,他微微叹了口气,坐在了我的旁边,问我:“你好点没?”
“你怎么来了?”我疑惑地问道。
“你怎么会和何秘书打起来呢?你们也太幼稚了。”他说完,又叹了口气。
我扭头看他,突然看到了他眼角的一片淤青。他的嘴角居然也有伤口,而且和我的伤口位置基本一致。我心里一惊,忙问道:“你怎么也受伤了?你和谁打架了?”
“你和靳言那小子瞎说什么,你还不知道他的臭脾气?他跑我家去,和我打了一架,我也没还手。”刑风的话里带着一丝丝的愠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