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直接起身拿着银行卡去银行把钱存了起来,这一回我有了私心,我不想再让小画看到这笔钱,因为这是靳言给的。
女人真是奇特的动物,有时候为了爱情,竟可以做到一定程度的六亲不认。
当我存完钱,拿着卡走在马路上的时候,我不禁为自己的行为感觉到可笑。
我捧着那一封不是情书的情书看了不下百遍,每一天夜里临睡前我都拿出来看了又看,我为自己缝制了一个荷包,把信藏在荷包里带在胸前,每晚紧握着入睡,清晨醒来依旧紧紧握在手中。到了后来,那信纸上的每一个字我都能在脑海里凭空临摹出一模一样的字迹,尽管那字迹潦草而别扭,但是对于我而言,那就是目前我整个世界里最美、最美的记忆。
小雪回来了。回来第一天就发现了我的反常。
我更瘦了。常常一个人对着窗外傻笑。
我不上班了,报考了成人夜校,工商管理专业,每天抱着教科书在家里吃力地一页一页翻看。
她吃惊于我的变化,却支持我这样的决定。
不过,小画完全不能理解。对于一个正正经经的重点大学大学生而言,成人夜校太不入流,费尽努力考出来也毫无作用,她觉得我不仅白费力,而且作践钱。
不过,这是我第一次完全没有理会她的意思,考虑她的看法,完全按照了自己的意愿去行动。
她又一次准备打电话告诉爸妈,这一次,被许颂拦住了。
许颂是一个很善解人意的男人,我和他从未有过更深的交流,但是他似乎理解我的决定,并劝阻小画要尊重我的人生不要横加干涉。沉浸在恋爱中的小画对许颂的话言听计从,于是放任了我的这一次选择。
就在这个时候,一件令我更加振奋的事情发生了。
姐姐打电话过来告诉我,当初她鼓励我投稿的那篇文章成功刊登在了那本杂志的某一期,她收到了样刊和稿费单。
我激动地哭了。
这对于我的意义不仅仅在于稿费,而是自己的文字变成铅字的那份无以名状的心情。
命运之神似乎在给了我一连串的打击之后,为我轻轻开启了一扇窗,让我终于感受到了一丝丝收获的甜。
044 肥水不流外人田
姐姐打来电话的隔天中午,她便约我和小画一起吃顿饭,顺便把杂志社寄来的稿费单和样刊拿过来一并给我。这一次来找我,二姐潘如棋也随她一起。
二姐潘如棋在北京上大学,因为还没有开学,先随着姐姐如琴来h城玩几天,顺道看望我和小画,随后再北上。
因为我和小画过年都没有回家,父母托姐姐们为我们带来了家里的一些干菜腊肉之类,两位姐姐这一次一并提了过来。
二姐如棋是大圆脸,皮肤出奇地白,身材有些微胖,个子比大姐如琴略高一些,相貌中等,笑起来眼睛完成月牙,两边腮红鼓鼓,一副能干精明的模样。长相虽然不出众,但是在我们四姐妹里,是最有福相的一个人。
二姐比大姐健谈,口齿伶俐,为人热情,特别擅长打交道。我们约在一家餐厅见面,为了见他们,我特地穿上了大姐为我买的新衣服,化了个淡妆,不想让她们看到我连日以来苍白的气色。
大姐酷爱呢子大衣,这一回穿的是一件月白色的呢子大衣,围着一条深蓝色的丝巾,静坐一隅,低头浅笑,很有东方神韵;二姐上身则是一件红彤彤的短款羽绒服,下身是一条紧身牛仔裤搭配黑色长靴,腰上一条金光闪闪的镀金皮带,头发烫成了时下流行的卷发,用发带高高扎起,脸上洋溢着红光。
“哎呀,小书,好久没见到你了,真是越来越好看了!”见我进来,二姐抢先站起身来,十分热情地拥抱了我。
“二姐,大姐。”我和二姐打招呼之时,不忘对大姐投去一个调皮的眼神。大姐冲着我微微一笑,从她的眼神里我再次看到了慈母一般的怜惜。
“小鬼你怎么瘦成这样皮包骨了?现在比小画还要瘦吧?哎呀你们两姐妹怎么搞的,家里没钱给你们买饭么?一个个瘦得和白骨精似的,你看看二姐,去北京读书两年,又胖了好几斤。”二姐的嘴巴像机关枪一样说个不停,话语迅速而直接,她从小到大都是这样,在几个姐妹里性格略显张狂。
我不怎么习惯面对二姐的凌厉与直接,只是一个劲地傻笑,嗯啊几句作为附和。
她拉着我坐在她的身边,我和大姐对视了一眼,大姐已明白我此刻的心中所想。
她从包里把那包装完好的样刊拿出来,递到了我的手中,笑着说:“看看吧,当初你还说不想投稿,你看看,这不是中了吗?”
我大喜,连忙接了过来,无比迫切地开打开快递,把样刊拿出来,找到目录,再从一篇篇标题里找到自己的文章和笔名,然后翻开。当看到那熟悉的字字句句整洁清晰地变成铅字、成为杂志的一部分时,我的眼眶瞬间湿润了,手也不禁微微颤抖起来。
“哟,这是你写的?让二姐看看。”二姐并未觉察到我的神情,一把抢过去粗略地看了几眼,然后笑道:“小书你还会写爱情故事呢,你谈过恋爱吗?上过大学吗?还写校园爱情故事呢。”
二姐的话让我难为情起来。
“如棋,小书脸皮薄,你就别打趣她了。”大姐这才忍不住开了口。
二姐不禁大笑,她说:“我开玩笑嘛,姐。我和小书在男生眼里都不受欢迎,只能互相打趣。哪像你和小画,从小到大追求者不断。”
二姐的笑声真的很夸张,嗓门又大,一说话便引来这个餐厅的人侧目。
听二姐这么说,餐厅里不少人下意识看了大姐一眼。大姐不由得脸红了起来,很不自然地喝了一口橙汁,然后说:“快别说了,怪难为情的。”
“有什么难为情的,我要是有孟长青这样的男朋友,我恨不能天天把他当佛一样供着呢。姐,你从小到大就是比我幸运。不像我和小书,天生就是命苦。小书是吧?”二姐说着说着,话里又顺带捎上了我。
我连忙点头,其实丝毫没在意她究竟在说些什么,只注意到大姐的不自然。二姐有时候说话过于尖酸,事事喜欢与人比较,因为大姐从小到大一直都很拔尖,所以二姐有时候话里难免带刺。
我们正聊着天的时候,小画带着许颂姗姗来迟。头一天我就告诉她两位姐姐会过来让她有所准备,可是早上打电话的时候她还是忘记了这回事,这不都到了这个点,她才和许颂赶来。
当小画和许颂牵手走到我们面前时,二姐一下起身,先是吃惊地直愣愣盯着许颂看了许久,紧接着不可思议地“啧啧”了好几声,然后才和小画拥抱,艳羡地说:“小画你找这么帅的男朋友,是要羡慕死姐姐吗?不知道姐姐受不了刺激啊,带这么个帅男人过来。”
小画从小和二姐的关系比较亲厚,大概是因为她们都性格外向的缘故。二姐会说,小画会哄,两个人相得益彰,你吹我捧地亲热了半天,把许颂完全晾在了一边。
我站起来走到了大姐的那一侧和大姐坐下来,指着二姐旁边的位置对许颂微笑着说道:“许颂,你快坐吧。”
许颂于是坐在了最靠窗的位置,二姐本想立即坐下,但小画微微咳嗽了一声,二姐随即说:“小画,你坐中间,姐坐边上。”
他们三个人很快就热聊了起来,大多聊的都是各自学校的事儿。二姐是北京某重点高校的学生,自然自鸣得意,语气之中无限自豪;小画和许颂则谈着自己学校的事情,也是津津有味兴致勃勃。
大姐于是拉着我小声地聊起了天,她先是挽起我的袖子用手比了比我和她的胳膊,心疼地说:“原来咱俩差不多的,你看看你看看,你现在又比我瘦了一圈。”
“没事的,姐,我会照顾好自己的。”我连忙说道。
“你啊,”她半真半假地埋怨了一句,之后拉着我的手说:“怎么样,发表处女作的感觉开心吗?”
我重重地点了点头,毫不掩饰地甜甜笑了起来。
许颂拿起了那本样刊,捧在手里细细地读了起来。半晌,他抬起头说:“这篇故事很不错啊,风格清新,文字别致,故事情节也很扣人心弦。”
“这是小书写的。”大姐笑着回应道。
许颂顿时惊讶地望了我一眼,大概没有想到作者会是我。他竖起了大拇指,说:“想不到小书的文笔居然这么棒。”
许颂这么一说,小画立即捧起那本杂志来大概看了看,微微不爽道:“我姐就爱写些这种不切实际的故事,现实怎么可能嘛!姐,我看你以后别这么不切实际了,省得被人渣伤害!”
“我觉得没有不切实际啊,一切皆有可能,总不能因为我们没有经历,就去否定这种感情。”许颂又说道。
小画顿时更不爽了,伸手狠狠掐了他一下:“喂,你是我男朋友还是小书男朋友?怎么胳膊总是往外拐?”
小画这么一说,大家都笑了起来。
二姐打趣道:“都是自家人,拐哪儿不是一样,反正肥水不流外人田。”
“二姐!”小画娇嗔地喊了一句,故作害羞状:“哼,你们就知道打趣我。早知道你们都不带男朋友,我就也不带来了。”
“我倒是想带,没有帅哥让我带。你大姐呢,找个男朋友跟找到稀世珍宝似的,就怕带到我面前被我抢走,她怎么可能带过来呢?”二姐又半真半假地开着玩笑,可是从这玩笑里,我还是听出了一点儿别样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