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昭桓当年本是定过亲的,但那位贵女受不得昭婉之狰狞的面容和古怪的性子,惹得昭桓不快,因此退了。此后谁都晓得了要想嫁入昭氏成为长媳,须得过了昭婉之这一关,但谁都不愿意委屈自己向她假意讨好,因而从此后,尽管昭桓人品才学都为人盛赞,却一发不可收拾地乏人问津。
从前昭婉之自己都顾不来,虽知道这些,然无能为力,如今却越发明白,她这样的相貌,可以一生不嫁,但兄长不能因她而终身不娶,便是族中也不答应的。
“阿婉私做主张,乞医相助。”
“……忧要如何相助?”解忧蹙了眉,昭婉之这是想托她去探问探问少姬的意思,还是向景玄漏个口风?
昭婉之想了想,再次凑到她耳边,低声窃语。
…………
黄昏时候,少姬在院中摘取洛神花,一回身,见一人走入苑内,下意识停了手中动作。
“深姬。”檗走近些,向她拱了拱手,“冢子请姬往哀郢院。”
少姬抿着唇,虽然不情愿,但不敢拂逆了景玄的意思,将苑内的事务交代给婢子,自己整一整仪容,随檗离开。
哀郢院笼在暮色里,高耸的飞檐暗沉沉的,少姬忍不住却步。
她自从被南氏送来这里,除去那次去寻解忧,她从来没有离开过涉江院。
檗推开门,“冢子,深姬至矣。”
景玄背向两人立在案前,待檗退下,缓缓道:“子南求娶少姬,姬可愿往招摇山?”
少姬震惊地瞪大了眼,摇头否认,“妾未曾……”她根本没同那位公子搭上半句话,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落在别人眼中,岂不是要认为是她行止不检……
“此非阿蕙之过,卿无需惊惧。”景玄的声音一改往日的冷淡,似乎怕吓着了她,转过身来,将手中一方帕子递与她,“此乃何人字迹?”
少姬低着头接过,狐疑地看了看,她和姐姐都不识得字,但从笔迹上分辨,觉得这应当是燕姞所书,“似为燕姞所书。”
景玄点头,这的确是燕姞所书,但内容却是当日伯姬邀他前往斜堂,自然,伯姬不认字,燕姞为她代笔也无可厚非。
但……伯姬那日往斜堂的原因,却是燕姞嘱咐她去的。
也即是说,从头到尾,他们两人在斜堂相见,是因燕姞一手安排——这些也是他后来才查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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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五章 磨牙的小兽
半月后,项梁和昭桓辞别离开九嶷。
昭婉之的眼睛恢复得很好,除了夜间不能视物,亦不适合动针黹外,平日照顾自己不成问题。
短短半月之间,她更是缠着少姬问这问那,然直到她恋恋不舍地离开九嶷,少姬依然没有答应前往招摇。
这一来很让解忧意外,少姬几乎处处避着景玄,能够得到机会离开九嶷,为何不答应?但她也不好特特到蕙苑去询问此事,搁在心里,时日一久,也就淡忘了。
倒是昭婉之离开后,有一人的来访令解忧始料未及。
梅雨尚未到来,解忧趁着日头在院子内翻晒草药,一侧头,身边多了一袭藕荷色的楚服,裙裾上面的刺绣掺了银丝,闪闪发亮。
“越女,涉江院又有何事?”解忧眼皮都没抬,仍旧半跪在地,俯身翻检草药。
“无……无……”越女小手揪了揪衣带,阳光下,一双手仿佛雪团起来的一般晶莹润泽。
那能有何事?解忧懒洋洋抬了眸子,也是,越女今日神定气闲,半点也不惊慌,那么,是景玄寻她?
越女抿了抿唇,似乎还在犹豫说什么,看来也不是景玄寻她。
解忧叹息一声,拍去手上沾染的药末,起身盯住越女一双水灵灵的眸子,“越女有何事?”
“妾、妾方才往南苑为诸位女公子送锦缎,听闻楚氏与庄氏,口出不逊之言……”越女将头低了下去,声音虽压低了,咬字却清楚得很。尤其“不逊”二字,特特加重语气。
解忧挑了挑眉,楚蘅和庄萤一看便是那种小女儿情态,聚在一道议论议论勾心斗角的事情,她才懒得去管,看着自己极小的手,漫不经心地问道:“蘅等有何议论?”
“楚氏云……”越女抬起头看看她略显稚嫩的脸。咬了一下唇。鼓起勇气道,“楚氏女云,桓公子欲求娶少姬。然医忧倾慕少姬,于冢子前数言之,故少姬不往招摇。”
越女觉得这话还挺有道理的,听闻昭婉之和少姬很要好。求娶的事情想必也非空穴来风。少姬不过一个乐伎和侍妾,得了为夫人的机会。怎么可能不要?思来想去,解忧平日对少姬也是和善极了,楚蘅的话倒还真有几番道理。
“哦?还有他事?”解忧几分意外,勾起了些听下去的兴趣。
“……尚有……庄氏女则云、云……”越女紧咬住唇。小脸忽地泛红,灼灼如三月桃花。
解忧瞧着她害羞至极的样子,觉得十分新鲜。也不知她是作伪还是当真害羞。
“其人云,忧为龙阳短袖之人。与汝家冢子有故,是也不是?”解忧故意压沉了声音。
越女抬起眼,可怜巴巴地霎了霎,满脸写着“那可是你说的,我没说”。
“无甚新意。”解忧摇头,甩了甩宽袖,转身走回廊下。
初次听到这种流言她还觉得不可思议,时间久了哪里还往心上搁?而且这样的流言愈多,她身为女子反而不易被揭穿,左右她修完药经就要走的,到时这一段“风流逸事”就全由景玄扛着了,半点压不到她身上来,何乐而不为?
她还思考着怎么添把柴,加把火呢。
越女无辜地霎了霎眼,她听到此事,回来便悄悄告知了景玄,景玄当时虽然没有生很大的气,但面色到底阴沉了几分,遣她来此告知解忧。
不想这少年医者涵养这么好?还是说……她只是面上如此,心中却暗暗盘算着如何报复?
想到这里,越女不由轻轻哆嗦。
“越女。”解忧回眸,立在廊中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她,“蘅等搬弄是非,自当终有所偿,卿何劳与之共罪?”
她向来不喜欢背后嚼人短长,但楚蘅……小姑娘出身贵女,瞧她对昭婉之的态度,便知道她娇惯得了不得,怕是因见到自己对少姬和昭婉之太温和,是以生了妒忌。
小姑娘家嘛,总是娇气一些的,她们说出来的话,听者七分哄,两分笑,剩下这一分,也不会尽信。
但越女不同,越女出身贱婢,没有不识人眼色的道理,她又在景玄身边侍奉,若是有意搬弄是非,问题就大了。
越女的唇略微发白,哆嗦得愈加厉害,她没有想到,特意过来告知解忧,竟会被她反过来教训——那解忧会不会将此事说与楚蘅和庄萤听呢?若是这样,她如何还在那干贵女面前混……?
“医忧……”越女吸了吸鼻子,扑到阶下,几乎趴伏在地,“医忧,妾实非……冢子遣妾至此,实非……”
“我知。”解忧点头,对她柔弱乞怜的模样没有一丝怜惜,末了,只低声叹息,“忧非搬弄是非之人,流言止于此,越女勿再言。”
越女擦泪的手一顿,大眼怯怯抬起,一片潮红,直待到解忧第二次点头,她才相信解忧当真不会说出去,拜了又拜,挪着小步悄悄出去。
解忧目送她柔弱的身影消失,唇角染上冷笑,“楚蘅……”
“呜……”荧惑一步一挪蹭到她裙裾下,额头擦着她的足踝,不时瞪大眼瞧她。
狐狸性机敏,它能够感受到解忧身上弥漫着一股凶戾之气,若非与她极为熟络,荧惑会选择逃得远远的。
“荧惑。”解忧蹲下身,收起方才的思绪,将硕大的狐狸往怀里抱了抱,双手捧起它尖尖的狐狸脸,轻笑道,“无妨,不过磨牙小兽。”
是的,就像磨牙的小兽罢了。
她养了一头小狼,在磨牙的时候,小狼反过来咬了她一口,天性使然,并非有心。仅此而已,何苦生气?
那日踏出涉江院时,景玄的那句话再次浮现耳边:“医忧所用何物,当真与茶茗相冲?”
解忧眯了眯眸子,她用的不过是温里化湿的药物,昭婉之那时身体虚弱,她不可能胆大到用上极峻急的药物,自然不至于同茶水相冲的。
昭婉之饮过的茶水,她一嗅便知里面掺了其他药物,那才是真正与昭婉之所服用的药性相冲的东西。
燕姞与昭婉之浑无利害关系,不会想到去害她,那么自然是那三位贵女中略通方药的楚蘅所为,只是她大概没料到,她学得太过粗浅,反是帮了昭婉之一把。
☆、第一百二十六章 春之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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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忧。”一人走入院落,摘下头上遮蔽面容的斗笠,恭敬地抱了抱拳,“某黔中郡斥候。”
解忧放开了荧惑,款款起身,她的记性还没那么差,她自然知道这人是几月前来过的斥候,专管查探黔中的消息。
“桃树已遍栽耶?”
斥候点头,心中不由暗暗慨叹,这医女还真是一心想着归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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