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天泽在她眼里看到了熟悉的痛苦,他想起周围许多女人对他表白时,那略带痛苦甜蜜的眼神……他面无表情的看着车子前面,“你可以下车了。”
何嘉慧凄凉一笑,眼里的泪珠差点滚落,她的指甲陷进肉里,攥紧的拳头,青筋毕露。她努力克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绪,不想在这个男人面前落泪,她有她的骄傲。
唐棠坐在摇摇椅上想心事,晚上,阿泽说,想将这次电车线路扩建和黄包车夫安置同时推行,并且想让她负责协调黄包车夫的培训学习工作。
阿泽难道以为她感兴趣?她探寻的话还没说出口,小姨娘在旁边就接了一句:“那感情好,这以后可以夫唱妇随了!”
九爷点点头,“其实你们订婚之后再这样做最好,不过,现在你们这些年轻人的心思我是跟不上了。但是只一条,订婚的事,要抓紧!”
说起来好巧的一件事,她的婚姻之事两世没有父母在旁,上一世他们相继离世,而这一世他们虽在金陵,却和她断绝了关系。
唐棠皱了皱眉,怎么又想到那里去了?大概最近受阿泽影响,她也开始想这些事情。她搓了搓发热的脸颊,怎么对于嫁给他心里还是蛮期待的?
黄包车夫的事,倒不是太担心,虽然没做过,但事情总是人做的,哪里会做不成?只是怕如果订婚,有心人会拿罗蝶衣的事来做文章。这世道惯会捧高踩低,哪里容得人好过?!
唐棠听到楼下传来的声音沿着楼梯一路向上,猜想何嘉慧回来了。她起身走到门边,打开房门,“家慧?”
何嘉慧今夜在夜色里放任自己失意,却没想到唐棠竟然在等她。她捏了捏在冷风里冻僵的两颊,转过身笑道:“唐棠,你怎么还没睡呢?!”
“没听到你回来有些不放心。”唐棠将身上的开司米披肩披到她的身上。“你一个女孩子怎么也不知道心疼自己?!天天半夜回来?!”
何嘉慧僵了一下,佛家说,因爱生恨,因爱生忌……她心里嫉妒的藤曼,已布满整个心房。想她19岁加入组织,一直默默无名,现在在金海市却直接成为组织最高领导人,这都多亏了张天泽的帮助,但是可恨他却不是为了成就自己做的这一切。她知道这与唐棠无关,但是她还是嫉妒,她还是想知道,这个男人能为唐棠做到哪一步?是只要江山不要美人,还是这美人只是他锦上添花的东西。
唐棠感到手下身子的僵硬,在心里微微一叹,她曾经是个多么爽朗的姑娘,如今却陷在自己的情绪里不能自拔。“家慧,黄包车夫那边你别再去动员了。”
何嘉慧皱着眉头反问:“为什么?!”惊觉自己语气太冲,她尴尬的缓和了一下,“唐棠,我为这次的事情付出了这么多,哪能说停就停?!”
“你不要多想,只是车夫们□□,阻碍电车线路施工并不是长远之计。”唐棠怕她情绪激动,便想换个说法。
何嘉慧心里涌起不服,哪里不好,是不是不想让自己为难张天泽?!难道……她按住“砰”、“砰”乱跳的心脏,“是不是张天泽说了什么?没想到你和他真是什么话都说!”
唐棠深深一叹,没想到还没嫁给阿泽就要帮他处理桃花债!
何嘉慧从张天泽车上开始忍下的泪水,在这一声叹息下开始决堤,“你们是不是都在心里笑话我?!你明明笑话我,却站在这里假惺惺的对我好!”
唐棠看着眼前咣击摔上的房门,无奈苦笑,她这曾经的失败者有什么资格笑话她?不过陷在爱里的女孩,总是敏感多疑的。
唐棠猜想此刻何嘉慧大概只想自己疗伤,自己过去也只是惹她厌烦,可感情的事情唯有自己想通,心里的那道坎才能过得去。
漆黑的天幕下,点点繁星,冬风吹动,天上的云一会聚一会散。在这样的夜里,有人等待黎明,有人深夜啜泣,有人无奈唏嘘,而有人却也同样难眠。
罗亮站在卧室的落地窗前,端着红酒思考事情。
关于闫熊刚被抓,r国驻金海市的武田大佐竟一点反应也没有,这是自己没有想到的。大概武田也只是把闫熊刚当一只可有可无的狗吧。不过张天泽事前就留话了,让他在牢里关到死!
罗亮觉得这也是在帮他留人证。高纯民是南方政府的人,又是方总统的外甥,这人是肯定要放的,所以最有力的人证就是闫熊刚。他现在和张天泽人情债已了,估计他不愿自己和唐棠再有往来。
他喝了一口红酒,爱情之于自己从来都不是随心所欲的东西,也罢了,何况他们两情相悦。
南方政府的人应该在赶来金海的路上,总统肯定会派他的嫡系过来,只是会是谁呢?
他想起父亲今晚在电话里对他说:“小亮,如今南北两个政府的作为实在有限,可政治上一着不慎就是满盘皆输。咱们已经在北方内阁这里失了一次,所以南方政府的合作先不要提,把这次烟土案的把柄抓好,以留后用……”
罗亮知道父亲是担心北方政府守不住疆土,做华夏的罪人,他们罗家世代清流,不能都做了亡国之臣。
他临行前,父亲似有千言万语,最后却只苍凉的说:“小亮,记不记得那首《虞美人·听雨》,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壮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而今听雨僧庐下,鬓已星星也。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你父我近日时常想起当年在y国,斐汾河畔的情景。我就是这天涯游子,眷恋故国,一心报效,怎奈如今鬓已星星!可叹力不从心……如今只能如同这老年听雨,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华夏的政局我们这代人也许只能做到这样,以后这个国家还是要靠你们!我知道你志不在此,但乱世之中人民安居才是首要,为父希望你以后可以带着罗家的后备力量,继续为国尽力!”
罗亮喝下杯里的红酒,祖父是个一心为民的好官,但父亲何尝不希望百姓安居?他们家族就是世代为华夏人民服务的,他哥哥是,他也是。
窗户上突然传来开锁的声,罗亮立刻拿出插在后腰的□□,他的身子立刻贴到墙面,如果那人爬进来,正好脑袋对着自己的枪口。
丘吉尔费劲的扒着窗棂,奶奶的,罗亮住哪不好,住这么高的地?!他刚伸进一个脑袋,就被一把枪抵住了脑袋,整个人吓得一哆嗦,“罗亮!是我!”
罗亮将枪收回,“放着正门不走,谁让你爬窗户!”
“走正门哪里有惊喜?”丘吉尔嘿嘿一笑,“罗亮,你快给我整点吃的!”
罗亮走到厨房端出自己做的牛排,“还剩了一点,你先凑合吧。”
丘吉尔狼吞虎咽的吃牛排,边吃边说:“这点牛排哪里够?!快快,再给我整点去!”
罗亮嫌弃的说:“怎么混的跟个乞丐似的?!”他无奈的去厨房继续煎牛排,幸好还有一块牛肉。
丘吉尔最后灌了一口红酒,长长舒了一口气,吃饱了真舒服。
“说吧,怎么突然回来了?”罗亮扔给他一支雪茄,看着他说。
丘吉尔嘿嘿一笑,将怀里的图纸扔到他手里。“看看吧,大买卖!”
罗亮接过纸卷,展开一看,嘴里的雪茄差点掉到纸上,他赶紧将雪茄放到一旁,“这是真的吗?”
“yes!我出马怎么可能搞到假东西?”丘吉尔嘿嘿一笑。
罗亮将纸放到灯下仔细看了起来,这上面的计划日期是十二月十二号?那岂不是没几天了?
☆、第28章
张天泽觉得他对唐棠的感情不适合告诉别人,当然他在心里也觉得别人理解不了。他在火车站当小流氓的那段日子,正是他人生中最孤苦无依的时候,他从最初的半夜想父母到后来的劫人钱财,经历了痛苦的心里历程。
可生活就是这样不管你愿不愿意,它总是会推着你前进,把你打造成你意想不到的样子。唐棠出现之前,他已经习以为常,因为他发现过世的父母、上帝、释迦摩尼……所有的神人鬼怪,没有一个能来帮自己。他渐渐学会不再相信别人,不再相信人性。唐棠映入眼帘的那一刻,就像是夏日里最炙热的阳光,照亮了他灰暗不堪的人生。
唐棠的提议,改变了他的整个人生。别人都说九爷是他的伯乐,但他们不知道那之前还有一个唐棠,如果没有之前她的引荐他不会去马老那里,如果不是跟在马老身边,他也不会被九爷看中,收为义子。
“大哥,去哪里?”司机李晟看着张天泽问道。
“去交易所。”张天泽闭着眼睛养神,他的r国货币做空计划已经开始,m国的大卫·布朗、y国的乔治·艾格同时在他们国家的证券交易所操作,加上时差,相当于30个小时不间断,轮流操纵r国货币。他将整个计划在脑海里已经演练了无数遍,任何关口可能会出现的意外,他都做了最详尽的应对计划,这是一场只能赢不能败的金融战争。
蔺俦看了看闭着眼睛的大哥,他从十七岁跟着他,如今已六个年头,他们一起从少年长成了青年,他却越来越看不懂他,当初他是众人的主心骨,现在却成了更多人的中心。他的重心渐渐从青帮转到金海,以后可能还会从金海转到更大的地方,他时常想每个人生下来是不是都有自己的角色,就像大哥,注定不凡,而他就是陪同他、见证他的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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