敝帚 (君莫醒)

“Angela请问你真的智力水平只有八十吗？”
“请问你能不能出具一份智力测试来证明自己呢？”
“对于这样欺世盗名的欺诈行为，你真的不觉得惭愧吗？”
……
白梓萱一句一句听着，突然就摘了墨镜站起来，忿忿不平地争辩开来：“对，我智商八十，也就是你们眼中智力障碍的女人，谁都不想这样，我自己更不想好不好啦！但是，我从来没说过自己的智商很高啊，也没说过自己很聪明啊！歌是我自己唱的，演唱会我也从来没作过假，音乐天赋是天生的，脸也没整过！我本来就是唱歌出名的，欺世盗名的意思是骗人盗取名誉，这成语你们用的根本就不对！本来我想做的是就只是一个好好唱歌的歌手，但你们不仅要求我唱歌好，身材好，长得漂亮，还要求我高智商，不觉得太过分了吗！”
“……”
“……”
这话一出，素来机敏犀利的记者们齐齐安静了几秒——这逻辑似乎很有道理的样子……
Lina在一旁不停地使眼色，脸都白了，宋清流在经历了最初的错愕之后反而愈发淡定，他拍了拍白梓萱的肩膀示意她坐下。
“我承认我们在对Angela做宣传的时候，刻意回避了她智力缺陷的事实，但她的确是一个天才，‘音乐’天才，这点是毫无疑问的。在座的各位都是资深记者了，我就问你们一个问题，如果你们事先知道她存在这方面的缺陷，她的歌你们还会听吗？”
原本开始骚动的现场再次鸦雀无声。
“请问宋先生，您之前跟她传绯闻是故意制造噱头吗？”
“请问你真的跟Angela有恋人关系吗？”
……
话题矛头转而对准了宋清流。
宋清流居高临下地扫视了一眼跟前叽叽喳喳个不停的记者，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俯身轻轻在白梓萱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一个轻轻的吻。
白梓萱一惊，瞠圆了眸子仰头看他，只听他毫不避讳地说：
“我喜欢她，因为她的才华，也因为……她是最懂我的人，懂我的人，也懂我的音乐，她懂我每个音符之间企图表达什么，并且很好地诠释出来。我们之间的默契很难用语言来形容，我认为这就是我理想中的灵魂伴侣。这个回答你们满意了吗？”
……
……
白梓萱两周后的演唱会没有取消，现场非常冷清，大部分是来蹲点的记者、保安、工作人员，还有一些人是来骂街的。
白梓萱孤零零地站在台上，望着空空荡荡的现场，难免情绪低落。
宋清流索性坐在最中央的位置，惯例朝她竖起两个大拇指，两个人相视而笑。
没了“偶像包袱”，白梓萱发挥得竟然比平时还好，现场版堪称震撼，视频流出后再次引发热议。
原本一边倒的骂词突然就转了方向——
“这才是真正纯粹的歌手！”
“我们家Angela才没那么多心眼炒作呢！”
“Angela的唱功依旧是无敌的！”
……
Cleo本来因为记者会事件都准备雪藏白梓萱，怎知她坦然承认自己的缺点并且以本来面目示人之后反而以一种难以置信的奇怪势头爆红，以往白梓萱的受众大都是追逐明星偶像的青少年，如今，白梓萱已经红到了上至广场舞大妈、下至职场小资白领都一并通吃的地步，号称“萱萱小天使，萌到全宇宙”。
白梓萱的微博每周都会发一个名为“你所不知道的萱萱”的视频，内容是白梓萱的日常生活和若干“心声”——
视频1号：镜头晃动，出现一张素颜的面孔，白梓萱对着镜头耸了耸肩：“哈喽大家好，萱萱今天没化妆，不过呢，我知道自己不化妆也很漂亮~\(≧▽≦)/~。其实呢，萱萱每次化妆心里想的都是：哎，再麻烦我也得化妆呀，我化了妆之后你们就可以想：那个女孩子化妆之后才那么漂酿滴，卸妆后会很路人呢！╮(╯▽╰)╭现在是不是特别幻灭呀？萱萱不化妆也是超级大美女~~╮(╯_╰)╭”
视频2号：镜头晃动，出现一只巨大的饭碗，白梓萱拿着瓷勺在里面搅动着不明混合物：“哈喽大家好，今天我听大魔王说，最近有一个女人特别火，叫做吃货木下，光靠吃东西就能有几千万粉丝。吃货萱萱表示不服！不就是吃吗？赌上我吃货的名义，吃给你们看！”
一口，两口，三口……吃光了(⊙o⊙)…
“~~~~(>_<)~~~~，好撑，好撑，不行，以后不吃了！她真的好厉害哦！”
视频3号：镜头晃动，出现一大堆护肤品。
“很多人留言问萱萱，素颜皮肤那么好，平时都怎么护肤的呢？萱萱仔细想了想，当当当，看这里！仔细看哦！都是很不错的护肤品！很好用哦！”
镜头在护肤品的Logo和名称上停留了将近半个小时之后，再次转向白梓萱的脸。
“记下来了吧？(*^__^*)嘻嘻……其实这些都是浮云啦，最重要的还是萱萱天生皮肤好！不过天生皮肤不好的人也不要轻易放弃治疗哦！越来越差就不好了哦！”
视频4号：
白梓萱摆着一张臭脸吐槽：
“最近有个直播平台邀请我，说就直播类似这种视频的内容，直播一个小时一千万！一千万诶，钱不要太好赚哦！但是大魔王不让，说降低身价，╮(╯_╰)╭真是小气鬼！萱萱这么高的格调，怎么会因为区区直播而掉价呢！”
……
……
然而，就算白梓萱成功转型后依旧红遍大江南北，亲和力爆表，爆料事件的话题却没有翻篇儿，新专辑发布会上依旧会有人拿来炒冷饭——
“白小姐的歌唱天赋是继承于已故的女高音歌唱家白馥郁吗？”
“听闻白小姐的父亲生前创作音乐无数，那么萱萱有没有兴趣透露一下他的日常生活呢？”
“白小姐作为唯一的幸存者，能谈谈对于当年飞机失事的感受吗？”
白梓萱听着听着就觉得不太对，她慌了神，用力晃动坐在自己身边的宋清流：“已故是什么意思？生前……又是怎么回事？唯一的……幸存者？”
宋清流当场大怒，对着记者发了飚：“你们这些人除了挖新闻还知道什么？有没有职业道德？”
白梓萱茫然地看着依旧在七嘴八舌问个不停的乌糟糟的记者们，眼眶一红，就这么晕倒在宋清流怀里。
顾铭此时也在现场，不过他十分低调地站在二楼一角，准备看一眼便走，怎料恰好碰见这种状况，当即也开始着急——他自然知道白梓萱对于父母亡故之事一无所知！他一时也顾不得其他，在保镖的陪同下迅速走下楼，可摩肩接踵的现场根本无法迅速挤到发布会中央，等他们走过去的时候，已经只剩了Lina在善后。
顾铭随即便给白梓萱身边的保镖打电话询问情况，得知白梓萱已经被送往了附近了一家医院。
顾铭思忖片刻，推掉了接下来的一次商业会谈，亲自开着车去了“森德瑞拉”，他买了一大堆抹茶泡芙、提拉米苏、黑森林蛋糕、蛋挞和芒果奶昔。
店员自然认得他，好奇地八卦着：“买给女朋友的吧？口味儿记得这么清楚，像专门背的一样！”
顾铭闻言，接过袋子的手指微微有些发颤，他攥紧了五指，朝店员不置可否地轻笑了一下。
白梓萱做了很长很长的梦，她梦到爸爸妈妈眉开眼笑地回来接她，爸爸还是那么高大英俊，妈妈也像最初那般年轻漂亮，他们要带她一起去度假，还对她的歌赞不绝口。
她是哭着醒过来的。
“萱萱~”一个浑厚滑稽的嗓音从身边传来。
白梓萱扭头，然后迅速抹了抹两颊的眼泪，强硬地挤出一丝笑容：“阿宝！你怎么这时候来啦！”
“我听说你生病了，你没事吧？”阿宝关切地问。
白梓萱目光闪烁一下，轻轻摇了摇头。
“是不是发生了再大的事，大家都不会告诉傻子的？”白梓萱突然问。
阿宝飞快地晃了晃脑袋：“当然不是啦！”
“我父母已经不在人世了，但是从小到大，从来都没有人跟我说起过。”白梓萱说着撇了撇嘴，眼泪再次决堤而出，“这种事情，我竟然还是从记者嘴里知道的！我是不是太没用了！他们在天堂看到了，会怪我太傻吗？”
“大家或许是怕你伤心，所以才瞒着你的！”阿宝伸出胖胖的毛茸茸的手来摸了摸她的头，“你的爸爸妈妈在天堂看到你这样哭哭啼啼，才会觉得你没用呢。”
“可是……”白梓萱拖着哭腔，一时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你最需要做的，是更加努力、更加加油，这样才不能给他们丢人呀！”阿宝循循善诱地继续说道。
“嗯！阿宝！你说得对！我要继续加油！”白梓萱再次抬手胡乱抹了抹眼角，四周打量了一下，发现也没别人，这才郑重其事地对阿宝说，“我没有哭哦！你什么都没看见！”
“嗯嗯！”阿宝十分夸张地大幅度点了点头。
“大魔王呢？”白梓萱从床上坐了起来，朝外面探了探头。
阿宝似乎愣了一下，也没再说话，只是献宝似的将一大堆甜点推到她跟前。
白梓萱低头看了看，瞬间眼前一亮，惊喜地“哇”了一声，兴冲冲地抓起一只抹茶泡芙，刚想塞进嘴里，却似乎想到了什么，动作骤然僵在半空中，犹豫了几秒，她把抹茶泡芙放回了盒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