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他低低的一句“求你”,夏婉心坐在他腿上终于缓缓平静了,这个男人,顶天立地,无所畏惧,清冷骄傲,却偏偏此刻,这样低声下气的卑微的求她,她的心,疼的就要缩成一团了…
见她平静了,严邵倾伸手扳过了她的脸,她无暇的脸庞,泪痕已干,眼眶却依然红肿,除了冷漠,他还心疼的看到了她脸上眼底那浓浓的悲伤。轻轻抚着她的脸庞,他又低低的说:“小丫头,我知道我没有资格请你原谅,但求你给我弥补的机会。”
“别再叫我小丫头!那个小丫头,早已经在七年前那场大火里随母亲一起烧成了灰烬…”夏婉心悲痛而冷漠道,伸手拿开他抚在她脸庞的手,推开他独自坐到座位里与他拉开距离,脸侧向车窗外,努力的平静和挣扎后,冷漠而忧伤的说着:
“严邵倾,你曾说你用了七年爱过一个女子,那个女子就是我,而我要告诉你,我也曾用了七年恨了一个男子,努力的要忘记他,好不容易,经历了七年之久,我才终于挣脱了内心的那把枷锁,让自己总算可以接受另一个男人和另一段感情,然而你却突然让我知道了,他就是你,你就是他…”
说着,她缓缓又转过脸面向他,望着他那双幽深的含着痛意的眸子,决绝的告诉道:“所以,严邵倾,就算你强行把我带回去了,也没有用,你害死了我母亲,让我一辈子承受在对母亲的愧疚和痛苦中,我不会原谅你,我恨你!一定要,离开你!”
严邵倾沉重的脸庞愈发幽暗,面对着去意已决的夏婉心,他死死攥紧两只放在腿上的拳头,她每说一句要离开他,他内心的抓狂就难以克制的浓烈几分,盯着她脸庞和眼底渐深的冷漠,他蹙紧浓眉,咬着牙关挤出同样坚定的话语:“夏婉心,你放弃吧!除非我死!不然,绝不会放手!”
夏婉心凄凉一笑,深吸口气,冷漠又坚定的抗衡道:“好!那我也告诉你,除非我死!否则,势必离开!”
车厢里,瞬间死一般的沉寂,唯剩两双坚定的目光带着各自的绝然久久相视,他坚决不会放开她!而她,坚决一定离开他!只是,这两份看似背道而驰的坚决,却隐着相同的…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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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0、离婚吧
严邵倾把夏婉心强制带回严宅他们的房间里,她从回来一直坐在落地窗前的椅子里,不再愤怒挣脱,也不再流泪,不再说话。而严邵倾也一直立在她对面,久久的看着她冷漠如止水的脸庞,想说的太多,却又不想再听到她决绝的回应,便一直沉默,直到,他瞥见墙上的时钟已经是凌晨时分了,才迈步走近她,轻声说“婉儿,你应该很累了,休息吧。”
夏婉心依旧静止不动,目视窗外的夜色看也不看他一眼,见她不理他,严邵倾直接躬身把她抱起来,不顾她伸手推他,眼眸瞪他,径自把她抱上了床放在他枕边,然后他也躺在了她身旁,见她冷漠的背过身子,他眸色黯然几分,然后从后面抱紧她的腰,带着倦意的声音微微嘶哑的低语“婉儿,我当年不是有意要不辞而别的,那天上午你和伯母还有妹妹都去集市了,然后阿川突然去到黎村你的家里找见了我,并告诉了我一件棘手的事,就是…”
“严邵倾,别说了,没有用的。”夏婉心终于开口,却是打断了他的解释,冷漠道:“任何理由,都改变不了我母亲的死。”这样说着,她伸手要挪开严邵倾拦在她腰间的大手,可他却是更紧的双臂将她更深更紧的钳进他的胸膛里,那力道之大让她感觉近乎窒息,她根本无力挪开他的手,只能默然咬着唇蹙着眉被动的被他钳制在他宽厚结实又温暖的胸口。
他的怀抱,曾是可以抚慰她不安的港湾,此刻的依偎依然还是那般让她眷恋的温度,只可惜,不会太久了,这个胸膛,这个怀抱,这个港湾,也许很快,就要告别了,不会再回来,她默默的这样想着,背对着他的脸庞,无声的滑落着泪珠,默默的问,为什么,七年前不辞而别的人要是他严邵倾?为什么她用尽七年的努力好不容易要彻底释然那份最初的感情,好不容易开始接受和爱恋如今的丈夫,却原来,都是同一个人?
为什么要有这样的安排,让她走出一片苦海又跳进另一个深渊,永远不能够安然的爱…
…
翌日起,夏婉心不去公司上班,也不出房间,不下楼吃饭,甚至连水都不喝了。严邵倾见到她不知何时收拾好了行李箱就放在卧室门口,他知道她随时准备逃离他的世界,她用绝食的方式来逼他放手。他只能也留在家里亲自看着她,二十四小时的陪着她待在房间里,他把一日三餐端到房间里百般劝她,她却固执着坚决不吃…
到夏婉心不吃不喝第三天,严邵倾已经急的坐卧不安,看着她躺在床上平静的面庞越发苍白憔悴,他把佣人刚送来的早餐放到床头柜上然后把她强行抱起来靠在床头坐下,他再端过盛着粥的瓷碗,撇一勺送到她有点干涸的唇边:“婉儿,听话,吃点。”
夏婉心别过脸,仍然不打算吃,她一定要离开的,如果他不肯放手,她只能这样逼他。
严邵倾真的感到束手无策了,放下粥碗,两手扳过她的脸,深眸之中溢着无奈和痛,凝视着她低垂的眼睫低低的说:“婉儿,你可以恨我,恨一辈子我都不冤,但只求你,别这样伤害自己,你这样,比杀了我,还让我难受…”
他心疼而近乎无助的话语,就像刀子一样割在夏婉心的心房,眼眶忍不住的又开始泛热,她只好抬起眸子瞪大了眼睛控制着不要眼泪流下来,故作冷漠的看着他,终于还是道:“严邵倾,离婚吧!如果你不想我死…”
“哗啦—”
她的话一落,随即而来的,是床头柜上那些盘碗破碎在地的声响,那是严邵倾愤然掀翻的。
“夏婉心!我说过不允许你提离婚两个字!”他嘶吼着怒然起身,立在床前,幽暗的眸子盯着夏婉心冷漠绝然的面孔,他死死攥紧拳头,剑眉锁得深深,他已经不能控制内心这几日来的抓狂,早知道是这样,他宁愿一辈子把关于他就是七年前那个男子的事永远埋葬。
夏婉心重又别过脸去,她无法再直面他,他的愤怒,是带着无助之痛的愤怒,是怕失去她的愤怒,是让她心碎的愤怒,心似刀绞,却去意已决,侧脸对着他,又漠然说着:“严邵倾,你是害死我母亲的人,我不能够和你在一起,别难为彼此了,没有用的…”
“不要说了!”严邵倾低喝着打断她,再度俯身到她面前,一把攥住她的腕子,眸光阴鸷的盯着她:“夏婉心,别用绝食这种方式逼我,告诉你,就算你不吃不喝,我也不会放你走!记住,这辈子,你生,人是我的,你死,魂是我的!”
他怒然的咬牙切齿般字字句句恨恨的送进她的耳膜,她一再说要离开,他已经抓狂到了极限,却见夏婉心唇边浮现嗤笑,瞪着他道:“好吧!但愿你抓得住我的魂…”话落,她倏尔推开他下床,直接朝房门而去。
“夏婉心!”他在身后低冷喝她,以为她是要离开,但见她并没有去拿门口的她整理好的行李箱就出了卧室。他忙跟出去,见她一边走下楼梯,一边对楼下客厅里的夏心蕊说:“心蕊,陪姐姐一起吃饭。”
听夏婉心肯主动吃饭了,严邵倾在楼上停下了脚步,却仍死死蹙着剑眉,她突然的转变,到底又为那般?他想起方才她最后说的那句话,她说但愿他能够抓得住她的魂…她又有什么新的对策了?他迷茫又不安。
现在是下午,不是饭口时间,所以餐厅里便也只有夏婉心和夏心蕊,两姐妹坐下,佣人送上为夏婉心特意准备的餐点然后退下,夏心蕊帮姐姐把粥端到她面前,轻声的说着:“姐,以后不要绝食了,你这两天不吃不喝的,我都快要急死了,本来想搬离严宅,就是不放心你这样子。”
“没事了心蕊,我以后不会绝食了,放心吧。”夏婉心有点憔悴的脸庞努力对妹妹牵出一抹微笑,吃了口粥,又抬眸对妹妹说:“心蕊,我已经让我在e市的同学帮忙找一个住处了,到时我们一起离开,你就暂且在这里先别走。”她知道妹妹离开她又离开墨家根本没有地方可去且怀有身孕,不在身边,她也不放心。
夏心蕊看着姐姐垂眸心不在焉的吃饭,犹豫了半晌,还是忍不住问:“姐,你决定了吗?一定要离开姐夫?”
夏婉心捏着瓷勺的手僵了一秒,抬眸,坚定点头:“决定了!”
“可是…”夏心蕊咬了下唇,似有顾虑。
“怎么了?”夏婉心看出妹妹欲言又止。
夏心蕊只摇了摇头,把顾虑默默放在了心里,却忽而说:“姐,我想回去墨宅。”
夏婉心一怔,想到墨恒从妹妹离开墨家到现在一直不闻不问,他对妹妹的不在乎已然很明显了,而妹妹这样回去,不是更没有尊严吗?所以她握住了夏心蕊的手,语重心长的说:“心蕊,这件事还是从长计议吧,等我们看看墨恒的态度,再说好吗?”
听姐姐这样说,夏心蕊神色暗沉了几许,却也没表态,只沉默了下来,心中却默默的猜疑着,姐姐如今铁了心要离开严邵倾,而现在又不让她回去墨家,是不是姐姐还对墨恒有心?带着这份心思,陪姐姐吃过东西后,夏心蕊回到自己的房间里,犹豫再三,她还是鼓起勇气给墨恒拨去了离开墨家以来的第一通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