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蝎美人 (柚子不甜)

“顾叔叔，你别这样!”我下意识的脱口而出，连跑带爬的就跑过去，喊道：“顾叔叔，你这是发生了什么事呀？遇到了什么困满吗？我可以帮你呀！千万别想不开呀！”
我说了这么多，可是我爸爸头也不回，他只望着头顶湛蓝的天空，和脚下车水马龙的街道，怅惋道。“我能有什么困难？那你又能帮到我什么？你能让我见到我妻子吗？能让我见到我闺女吗？”
他在想爸爸，还在想我，一见到他，一看到他这样子，我的眼泪不由自主就落了下来，喃喃喊道：“可是，你还有顾清颜啊？还有清颜妹妹啊！你小女儿还没有成家，你...”
“他不会成家了！”爸爸忽然回头，对着我便笑：“林溪，你不要这个样子，我知道你难受，我知道你后悔，我还知道，清欢的死跟你也有关系，是不是？要不然，这么多年，你为什么一直帮着我们呢？这不是愧疚吗？我虽然老了，可是我不傻，我都明白，明白你的愧疚，再说清欢已经死了，所以我也就不过问你的事了！不过，我劝你一句，这件事你管不了了，我现在活着已经没有什么希望了，死了，你让我去死了算了吧！”
他说着，两行眼泪睡着他苍老消瘦的面颊流下来。我看得只想哭，我抬手抹抹眼泪，不，我不依，我不服输。
去年的时候，我眼睁睁的看着爸爸死去，今年，我不能看着悲剧再次重演。
我努力的一点点向他靠近，探手过去，一边靠近一边劝慰道：“连死都熬得过去，还有什么事熬不过去呢！除了生死，不都是小事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愧疚也好劝慰也罢，你就当成全我，成全我的愧疚，好不好？”
“你不懂！”爸爸笑着摆摆手，低头看着楼下的方向，无限的苍凉。“清颜，清颜他变了！变得我这个做父亲的都不认识了！我不知道自己现在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我的生意失败了，为了偿还，我还借了高利贷，现在我没钱还，我就去死了吧！只有这样，我才能不拖累孩子们！”
他说着，又对我摆了摆手：“你下去吧！等我再想一会儿，想清楚了，想够了，就跳下去一了百了！”
我怎么能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我再也忍不住了，我决定，我要违背对爸爸的承诺，将我是顾清欢的秘密说出来。只要能救得了爸爸，我什么都不顾。
“爸爸，我就是清欢啊！”我喃喃的看着他的方向，哭着说道。“爸爸，我也是你的女儿啊，我是清欢，你认不出我了，你真的一点都认不出我来了吗？你错了，你猜错了！我是对你们愧疚，可我的愧疚，却不是因为我是害死清欢的林溪，而是我根本就不是林溪，我是清欢啊！”
“你说什么？你在说什么鬼话？”爸爸吓得都跳了起来，尖叫道，他看我的神情，就像看着一个神经病一样。
“我没死，我重生到林溪身上了，或者说，我跟他换了身体，他代替我去死了。”我擦擦眼睛，很镇定的不再哭泣。这个秘密，唐柏骏知道，爸爸知道，顾清颜想必也猜到了的，所以现在再说起来的时候，现在我也坦然了很多。
我不再想隐瞒这件事了，背负着秘密真的好累，我想开诚布公的谈一谈，无论相信我也罢不信也好，我害怕被伤害，我也不想伤害别人了，我就想光明正大的尽孝，对我的爸爸好。
“您的右边腰上，有个枫叶形状的胎记。我跟清颜都是你的女儿，其实爸爸一直喜欢清颜比喜欢我多，而你，是比较喜欢我的，我明白！我跟清颜两个人，他继承了爸爸的美貌，而我继承了你的脾气。很小的时候，唐柏骏还在咱家的时候，爸爸和妹妹很不喜欢他，爸爸为了他甚至还打过我好几次，有一次爸爸打我的屁股打的很痛，你回来抱我的时候碰到了一下，痛的我尖叫，你很心疼我，却因为怕爸爸，不敢多说，只私下里给了我十块钱叫我去买糖吃，还给我买了新裙子。如果爸爸还在的话，今年的五月份，是你们结婚的三十周年纪念日，你们本来打算大办的。爸爸的生日是5月26日，你的生日是10月7日。”我直直的看着我爸爸，我看到了他眼里满满的情绪，除了震惊，还有大彻大悟，和懊悔。


217：与爸爸相认

他没有吭声，我知道，他还有些犹豫，毕竟，重生这样的事情，真的太过匪夷所思。
我心痛又失望，叹了一口气，继续说：“我16岁那年，爸爸出轨了，被我看到了，他求我不要告诉你，我至死也不肯说。可是后来，过了很久以后，有一回我看见你哭，听见你自言自语，我知道你是知道的，但我至少也没有告诉爸爸，你也没有告诉爸爸，你选择了原谅，你是个伟大的爸爸。爸爸临死的时候，我见过他一面，我也是告诉了他真相的。他问起过我这件事，我告诉他你不知道，爸爸你知道吗？爸爸是带着笑意走的，他很高兴，他以为在你心中他从始至终都是完美的样子。”
他的脸色从震惊变得恐惧，我知道他终于开始相信我了，而他的相信，却是从这样肮脏而隐忍秘密开始。
“她本来就是完美的啊！那些事，我都不太记得了。”他深深的叹气。
爸爸脸上我说都说不清楚，但他的脸色由青转白，最后在我爆出妈妈的出轨秘事的时候定格，我知道他已经选择相信了。他终于不再躲避我重生这个事实，不过也不敢看我，我不知道是因为愧疚还是无法面对，我只知道这一刻，我们都有点尴尬。
“我也没想到会这样，没想到我们一家人，会走到这一步！妈妈去世的时候，我已经顾清颜会乖一点，会醒了的，却没想到她还是不懂事，她竟然逼得你走到这一步。”我深深的叹了一口气，犹豫道：“爸爸，你能懂得的，这一年多我我过的很辛苦。可是我又放不下顾家，我明里暗里帮了很多次，我知道我的突然离世给家里带来很多困扰，我知道你和清颜也不好过，我没有办法了，我尽我所能来弥补了。妈妈死的时候，求我不要告诉你事实，求我不要困扰你，可是，我食言了。如果不是这一次发生这样的事，我想我一定会带着这个秘密直到死去，我不想你们困扰不想你们难过。”
我自嘲的笑了一下，呵道：“我什么都知道，可我什么都不想说，我心疼妹妹，心疼妈妈，心疼你，可是，我也不知道还有谁能来心疼我。今天我告诉你这个秘密，我害怕，我怕你不在了，我就真的一个亲人都没有了。这种感觉，你明白吗？你懂吗？”
“爸爸~”我喊了一声，我伸出双手，向他走去。
“哇~”他终于抑制不住，哭了出来。
我再也忍不住了，走上前去用力的将他往里一拉，抱住了他，他也用力的回抱我。这一次的拥抱很深刻，可能我们都知道，这是我们成年之后，无论是我盯着这张脸还是从前的那张脸，都是第一次。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推开了我，他哭过了，眼睛肿胀，脸色阴沉。
“我愧对你。”他的手从我手里抽开，袖子随意的擦了一下鼻子，通红了眼睛。“可是，我不能给你留麻烦，我欠下的债务太庞大，我不能拖累你。”
他仍然在小声的抽泣，看起来特别的狼狈，我从包里拿出纸巾递给他，我想给他擦，他却自己抢过去擦干净，我知道他并不是十分在意与我的亲近，他对我还有隔阂，隔了一年多的光阴，哪怕我们真的是亲生父女，那样的隔阂，也是存在过的。
“我知道，你对我愧疚，我也愧对了你，你为顾家做了这些事，早已偿还了对你的恩情，我们却都辜负了你。事到如今，说什么都是浮云了。我也不问你是清欢还是林溪了，我快五十了，一切都看淡了。我没什么好说的好了，就这样吧！”爸爸可怜兮兮，哭的眼泪一堆鼻涕一把的。
我没想到他酝酿半天会说出来这样的话，他竟然心如死灰，下定了要寻死的决心。
“你到底欠了多少？”我皱着眉头，尽力不让他看出我的焦灼，问。
“八千万。”他低低的说道
八千万不算少，但对于一个企业来说，也不算多。我想起从前的顾氏，就连钟逸楠贪污都能不知不觉中贪污这么多，而现在，顾氏竟然落魄到了这个程度。
我又是深深的愧疚。
“我帮你解决，我这里有。”我深深的握住爸爸的手，感叹道：“爸爸，你知道了，我找了个有钱男人，我很有钱。”
他听到了，却像没有听到似的，双眼茫然的望着我身后寂寥的天空，良久，深深的叹息。“他们都说你的孩子是唐柏骏的，唐柏骏现在还在里面呢，你能有多少呢！傻孩子，算了，有多少你自己留着吧，爸爸不需要你的。”
“连自己的爸爸都保不住，我留着这些钱有什么意思呢！”我有些伤感的攥紧了自己的袖口，咬牙道：“你给我点时间，我会筹集这笔钱的。”
“不用了！”出人意料的，他拒绝了我，他迷蒙的眼神里，根本就看不到生机。他的指甲无意识的抠着天台栏杆上的油漆，忽然说：“闺女儿，爸爸没别的愿望了，其中一个，就是不能看到你的孩子出生，另一个...”
他顿了顿，深深的叹气：“还有一个，就是清颜啊！我怕，怕她真的误入歧途，你能答应我，要是哪天她穷得走到你家门口了，你要给她一口饭吃，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