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现在的星星之火,还不足以燎原。”岑戈上车,重新发动车子。
赵苏漾挑眉,“真不知道燎原时是什么感觉。”
“我以为你写小说的时候体会过。”
赵苏漾照例坐在副驾驶,一边系安全带一边说:“那是设定好的情节,什么时候该发现什么都是可以安排的,只要把分散在各个情节中的线索找出来就能被闪电劈中,推出真相——可以说是一种知道结果后的反推。”
“如果这个案件作为一个情节出现在小说里……”岑戈停顿了下,“你会如何安排突破点?”
赵苏漾想也不想,用一个悬疑小说作者的思路回答他:“一定要跟若干年前发生的那次派系争斗扯上关系。例如,凶手其实是另外那派长老的儿子,因为父辈或者全家都被杀死,就一直隐姓埋名潜伏在村里假装拥护村长。你看,一派重巫蛊,一派重占卜,他对占卜产生怨恨合情合理。他不知道用什么蛊毒把两个老太婆引出来杀了……好情节!我要记下来。”
岑戈抽空偏头瞥了她一眼,只见她真的认认真真掏出手机,在记事本里一个字一个字地敲。
骨子里还是码字员的做派,真是业界良心。
恰好遇见红灯,岑戈退档停下,“调查向蔓案件时,一些同学反应你‘爱和一些外地男网友保持暧昧关系’,他们是你的读者?”
乖乖,记性真好。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赵苏漾心里又堵的慌,虽然对死者不敬,可她心里还是骂了一句“向蔓这个该死的”,“不是读者,是跟我一样在网站码字的悬疑组作者,大多是男的。他们大概是组织了什么活动,到我们学校附近的加兰湖旅游,我就去跟他们‘面基’。其实见到我之前,他们都不知道我是女的。后来他们怕我一个人回学校有危险,就送我到宿舍楼下。不知怎么到了她们嘴里就成了那样,三人能成虎。”
“流言止于智者。”
“对。”赵苏漾重重点头,至今,这几个探员都没有把自己是码字员的事说出去,人品和智商的差别就在这里。
绿灯后,车子驶入另一条街道。“我们去市刑侦中心。”
刑侦中心的条件比神曲村好多了,在村里只能初步尸检的尸体现在正在进行更精密的检验。郭一琴求学过程中解剖过不少尸体,焦尸还是第一次,即便作为一名未来的外科大夫,心理素质超强,出来后也表示近几个月内不想再吃烤肉了。
女死者让索麻、岩姑里死于祭祀前一天,达坦死于祭祀当天。凶器是一把斧头,后端用来敲击死者头部造成死亡,斧刃用来挖眼、剁手、剖腹,不讲技巧。三个死者头部的致命伤都在侧右后方,这说明凶手惯用右手,躲在被害人的身后搞忽然袭击,敲击让索麻、岩姑里两位老人时用力较轻,且一招毙命,达坦被敲了三下,力度很重,可能跟达坦身强力壮有关。凶手第一下把他打倒,造成达坦颈骨错位、下巴脱臼,失去抵抗力,他随后又敲击了两下,把达坦给打死了。
让索麻、岩姑里死亡时间相隔不久,由此可见,凶手并不是“逐个击破”,而是“一箭双雕”。要袭击二位老人,又不被人发现,还能破坏尸体,这个地方要不是隐秘的空屋,要不就是人迹罕至的某个野外。她二人为何会到这样的地方去?
下一步,就是要寻找凶手杀害让索麻、岩姑里的第一现场。
岑戈看完验尸报告,吩咐负责神曲村案件的刑侦中心其他探员:“让谷来再去村长、大祭司家中走一趟,问清楚让索麻、岩姑里在祭祀前几天里,分别见过什么人或者收到过什么信件、信物。”
语言不通真麻烦,谷来那个奸商,探员们为了让他好好为案子跑腿,送了他不少好烟和白酒,他倒好,一部分自己收着,另一部分高价卖出去。这不,又要求他跑腿,探员只好再揣上几包烟。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章评论小红包送给 18278425
霸王太多,评论好少呜呜呜呜!!!!
桃二狗一直咳嗽,奶也不好好吃,憔悴了TAT
☆、17|神曲(6)
一直住在民宿不是办法,赵苏漾和郭一琴为了方便跟班办案,晚上就把行李都搬到酒良市区的刑侦中心招待处,特案组几个人都分散住在各个房间里,碰面商量事情也方便。
“我觉得詹泽琪和岑戈好像不太对味。”整理房间的时候,郭一琴八卦地说,“詹泽琪的意思是先按照他给的画像去寻找可疑人物,可现在岑戈的思路是先寻找第一现场,可是土话翻译只有谷来一个,那些探员其实蛮为难的。”
赵苏漾想起昨天詹泽琪看岑戈的目光,不禁也点点头,尽量压低声音说:“这是同行相轻?我看岑戈并不想跟詹泽琪对着干,是他自己把岑戈当假想敌。黑猫白猫,抓得着耗子就是好猫,何必在乎先查什么呢?”
“那你觉得他们谁说的对?”
“现在什么嫌疑人都没抓到,谁知道呢。”赵苏漾打了个哈欠,烧了壶开水打算冲洗冲洗茶杯,“詹泽琪的犯罪心理我很感兴趣,之前看过这方面的书,觉得学问可大呢。岑戈的思路……唉,说实话我觉得很乱,我根本不知道他到底要查什么。可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风格吧,岑戈的推理能力我是亲眼见过的,真的很厉害。”
“那你呢?”郭一琴撞了她一下,“你自己就没点思路?”
“我就是觉得跟以前的派系争斗有关!”赵苏漾笃定道。
“另一派的余孽干的?”=_=
“对!”赵苏漾郑重点头。
“你还是洗洗睡吧。”郭一琴摆摆手,往后一倒,“大”字型躺在床上,昏昏欲睡。
赵苏漾躺下后很快就睡着了,也不知几点,枕边的手机嗡嗡震动起来,硬是把她给震醒。
陌生来电。
“喂?”
“醒了吗?”
电话里的男声低沉好听,还没回过神的赵苏漾恍惚间还以为午夜什么广播响起。旁边那张床的郭一琴翻了个身,又呼呼睡去,窗帘拉着,不知现在到底几点。
“你……你是哪位啊?”赵苏漾的嗓音带着刚起床时的沙哑,还有那么一丝不情愿的小起床气。
那边说得极有耐心,“我,岑戈。”
她不知道搬到这里来后,岑戈还提供闹钟服务。
“很晚了么……”赵苏漾将手机从耳边移开,眯着眼睛看了一下屏幕,才六点多。虽说早起的鸟儿有虫吃,可他们是不是起得也太早了?
“又一个80岁左右的老妇人死了。”
“哈?!”赵苏漾一听,彻底醒了。
在大家还在犹豫先按谁的布置查的时候,又一个死者出现了。
咱们这回遇到的是连环杀人犯呀……赵苏漾坐起来,懒懒的什么也不想做,独自愣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把岑戈的号码存了。
“不是吧……怎么会这样啊……”郭一琴在床上翻来滚去,卷着被子像一只大青虫,一万个不愿意早起,始终不肯相信赵苏漾的话。
赵苏漾最知道她的死穴,狠狠拍了一下被子,双手叉腰提高嗓门说:“好了!快起床!待会儿他们等得不耐烦了亲自过来敲门,你来不及化妆只能素颜出去了!”
话音刚落,郭一琴已经掀开被子走向卫生间。
清晨的酒良微凉,空气中似还有露水的气息,车不多,道路两旁种着的绿化树上结着黄色的小果子,很像枇杷。几个早餐摊子散布于各个小区出口或花圃边,摊主将蒸笼一掀,白色的雾气猛地腾起,又渐渐扩散成无色,虽不知蒸笼里是包子还是馒头,空着肚子就出发的赵苏漾和郭一琴都仿佛能闻见食物的香气,她们和另外一个市刑侦中心的女探员挤在车后座上,从窗口而来的劲风吹得人眼睛酸疼。
等渡船的时候,岑戈从随后而来的一辆车上下来,随手扔给赵苏漾一个塑料袋。她打开一看,里头有几个用箸叶包好的什么东西,最重要的是——有食物的香味。
“这是什么?”赵苏漾眼里一下子就有了高兴的神色。
“不知道。”岑戈将目光从河面上收回,定在她描画精细修长的眉尖,两道黛色微微上挑,又适时往下一落,英气同时不少妩媚,如初春的杨柳叶。
赵苏漾有点尴尬,说谢谢的同时还问他吃过没有,然后得知这十几个人中就她俩空着肚子。
岑戈料事如神。
有时间描眉画目,没时间买个早餐带着——每个女人都是一本深奥的哲学书,而对于男人来说,成为哲学家跟成为诗人一样,都是高危职业。
渡船发动机的突突声自远而近,这个点儿没有游客,探员和特案组成员陆续上了渡船。从河的这一边到那一边得二十多分钟,赵苏漾和郭一琴占了个靠边的位置,一人从塑料袋里拿了一个,剥开箸叶,里面是个水饺一样的东西,和韭菜盒子一般大。
这叫糍包,是酒良人喜爱的早餐之一,大米磨成粉制成外皮,比饺子皮厚且充满嚼劲,里面包有芋头丝、豆腐丝、笋丝、肉丁等等,馅儿以盐、十三香、辣椒等等调味,再包上箸叶蒸熟,吃的时候配上一碗酸辣猪血汤,发发汗,无论冬夏,浑身舒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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