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那个内线是故意 被自己人抓住的,当时他的上司也相信了他是为了传递出一个紧急情报而不得已才这么做的说法。所以当得知巴瑞想通过劫持飞机上的人质来交换他回去时,他的上司非常高兴,并制定出了一套配合交换人质的行动方案。谁也没有想到,最后关头,他却突然拒绝再回去做卧底。
由于他的拒绝,我们顿时陷入了十分被动的局面。如果放qì 原计划而立即对托里亚等人进行抓捕,不但会让我马上暴露,而且也没有必胜的把握,一旦不慎让托里亚炸毁了飞机,那将是一场无法挽回的巨大灾难。无奈之下,我们只好选择坚持原计划,一方面尽量与托里亚拖延时间,另一方面想方设法地劝他回心转意。结果,你不幸成了那场殊死较量的牺牲品。不过,当他看到了我用特殊设备发送回去的机舱内所发生的一切的视频后,终于改变了心意,同意回去继续 做卧底。可以说,正是由于你所做出的牺牲,换来了巴瑞组织的彻底覆灭。”
听完兰斯的陈述,晏菲叹息了一声,说:“我早就猜到交换人质的事情可能另有隐情,但我没想到中间还有这些曲折。那个内线——,应该是一个心地十分善良的人。”
“从他那里得到巴瑞到了萨尔茨堡准bèi 刺杀你的消息之后,我们就已经通知他立即转移,去警方早已为他安排好的安全屋躲藏一段时间,然后他就可以用一个新身份,到一个没有人认识他的地方,去过一种全新的生活。可是,他根本没有去安全屋,就那么突然地消失不见了。”
“背叛自己唯一的朋友,应该是一个异常艰难的选择。他可能只是想找到一个能让自己的心灵得到安宁的地方。”
兰斯默然片刻,点头道:“或许如此吧。”
晏菲看了一眼兰斯幽暗而深邃的双眸,轻声问:“你是在为他难过吗?我还以为,你是那种为了完成任务,不惜牺牲一切的人。”
兰斯一挑眉,“我确实就是你所说的那种人。我只是有些为那个年轻人感到惋惜,至于难过不难过的,根本谈不上,因为我并不真正 认识他。”
晏菲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哦?那如果换作是我呢,你会不会有一点点难过?”
“我不知道 ,”兰斯冷峻地说,“但是你放心,我一定会替你报仇的。”
晏菲瞄了一眼兰斯,心想,这个家伙的目光好凶残哪,猫眼——给他起这个名字的人简直太有才了!
“兰斯,能答yīng 我一件事吗?”
“什么事?”
“不管穆萨有多么可恶,但他毕竟是我哥哥的亲生父亲,所以——”
“所以?”兰斯一挑眉。
“所以能不能请你不要告诉 我哥哥关于穆萨的事情,而且——”晏菲有些为难地看了看兰斯。
“而且?”兰斯又是一挑眉。
“嗯,而且,如果穆萨的人在伊朗对我动手,你就对沙迪说他们是巴瑞那个组织的人,可以吗?”
兰斯再次挑眉,“若是穆萨的人得手了,你也要我这么对沙迪说?”
“是的。”
“为什么?”
“因为我不想让怨恨毁了他的生活。”
兰斯沉默地看着晏菲,忽然笑了笑,“放心吧,我保证沙迪永远也不会知道 真相,因为穆萨是绝不可能得手的!”
第三十四章 军火贩子
晏菲黄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那件土黄色的袍子,又摸了摸头上随意围上去的土色的头巾,不禁大为后悔自己没有事先问清楚哥哥这些古怪的规矩。原来一进伊朗的海关,不但必须男女分开安检,女子还必须穿戴上人家早就给准bèi 好的长袍和头巾。早知如此,来之前自己可以买几件漂亮的长风衣和围巾,也不至于被迫像现在这样穿得如同一只黄鼠狼一般。
两个早已等在外面的男士看到晏菲这身滑稽的装扮,也不禁有些目瞪口呆。兰斯看她的眼神中有惊讶也有笑意,而沙迪却是懊恼地皱了皱眉头,低声咕哝了一句:“幸好薇奥莉没有来过伊朗——”
“那个,沙迪,我在伊朗时要一直穿成这个样子吗?”晏菲有些不自在地问。
沙迪无奈地点了点头,“没办法,小妹妹,只要是在外面能被人看到的地方,你就必须得穿长袍和戴头巾。不过,在自己房间里当然就不必了。回头我去给你买几件漂亮的袍子和头巾,好赶快把这身可怕的东西换下扔掉。”
晏菲勉强地咧咧嘴,心想,幸亏母亲逃离了这个国家,否则自己若是出生在这里,就要天天穿成这个样子,实在是太可怕了!
按照事先商定的,他们三人住进了一家毫不起眼的小旅馆。这家旅馆距离晏依依的故居很近,而且客流稀少,非常清静。
兰斯并没有为这趟伊朗之行安排任何旅游娱乐项目,他的想法是抓紧时间办正事,办完事就马上走人。可是沙迪却完全不这么想,他以为顺利到达伊朗,妹妹就算安全了,那些想伤害她的人绝对不会到这里来找她的。所以刚在旅馆住下,他就要带晏菲去德黑兰最好的一家餐厅去吃晚餐。这个提议当即就被兰斯否决了,于是两个男人之间重又燃起战火。
晏菲只好头痛地宣称自己身体不适,需要 呆在房间里休息,不想吃晚饭了,这才将一场无聊的争论消弭于无形。
事实上晏菲确实是有些不舒服。自从踏上这片土地,她就隐隐感到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尤其是看到大街上那些将全身包裹在黑色长袍里,脸上蒙着黑色的面巾,只露出一双黑色大眼睛的伊斯兰女人们,她的心里总是忍不住有一种悲悯,可怜她们的不自由。
当然,她也看到一些美丽的伊朗女孩子穿了刚刚能够遮住臀部的短袍,戴着漂亮的花头巾,有些露出的头发被挑染成缤纷的色彩,就连不惧秋凉而故意 露在鞋子外面的脚趾上也涂了美甲,看起来非常时尚。这一切都说明,再严酷的宗教也压制不住女人爱美的天性。
如今看来,从小生活在被宗教礼制束缚之下的母亲,当年能够毅然决然,带着妹妹一起逃走,不愧为一位极富勇气与智慧的女性。因为在这个国家,作为已婚妇人的她,与费舍曼交往的事情一旦败露,她面临的将是被乱石砸死的残酷刑罚。母亲,原来竟是如此勇敢而伟大,为了自己所爱的人,她不惜用自己的生命去冒险。
晏菲抚摸着桌上的小瓷罐,柔声说:“母亲,我一定会把你带回到你所向往的那个地方,让你与你的小妹妹再次团聚。”
望了望外面的天色,应该已经入夜了,她的心中忽然有一种克制不住的冲动,想现在就去母亲的故居看看。
她去敲兰斯的房门,可敲了半天竟是没人应声。这么晚了,他会去了哪里呢?沙迪是早就出去了,临走前还过来看过自己。算了,反正这里离那所房子也不算远,自己一个人去走走,应该不会有什么事的。
刚出了旅馆,一阵微凉的夜风吹了过来,晏菲不禁打了个冷战,忙将身上的袍子裹紧了些,却怎么也挡不住那种深入骨髓的阴冷。
借着昏黄的路灯,踩着街道上零星的落叶,听到脚下传来的沙沙声,她竟有一种身处梦境的感觉,似乎眼前的一切都不是真实存zài 的,或者自己就不是真实存zài 的,而只是一个正在四处飘荡的游魂。这种奇怪的感觉,在她忽然看到那所本应空置废弃多年的老房子里发出的灯光时,变得更加真切了。
房子里竟然有人!是有人鸠占鹊巢,还是上演了另一个《聊斋》中的鬼故事?
晏菲站在街对面,怔怔地望着那片诡异的灯光出了好一会儿神,直到一辆深色的吉普车停在那幢房子的大门前。
门被人从里面打开,吉普车开了进去,期间没有交谈,更没有发出任何声响,一切都显得安静得近乎诡异。
晏菲的心中突然升起一种危险的信号,这些人偷偷地呆在这座鬼屋中,一定是在做什么见不得天光的事情。她刚想转身离开,却已经来不及了,一个高大的伊朗壮汉不知何时出现在她的面前,对她说了一句什么。
晏菲茫然地摇了摇头,继续 试图离开。但那个壮汉像一座不可逾越的大山一样挡在她的面前,让她无路可走。她只好对着壮汉摊了摊手,露出一脸的疑惑与不解。
壮汉又说了一句什么,见晏菲依旧没有反应,不由皱起浓眉,指了指大门,示意晏菲跟他进去。
晏菲知道 进去以后可能会面临极大的凶险,但情势已经由不得她选择了,如果她此刻选择逃跑,连一丝成功的机会都不会有,因为她身上穿着的长袍根本让她迈不开大步。
硬着头皮走入了那扇自己本来极渴望进去而现在却极为畏惧的大门,晏菲此刻有一种被活生生吞入虎口的恐惧,而当她在那间稍显阴暗的大房间里看到那几张东方人的面孔时,一颗心更是骤然沉到了谷底——
他们竟然是中国人!来伊朗前,兰斯曾对她说过,穆萨一直暗中与中国人做军火交意 ,再将买来的武器提供给巴瑞那样的恐怖组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