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她呢……
回包厢,秦鹊如坐针毡,几度想找个由头先走,但每每一抬头,就见大家都正聊得热火朝天,她这不是明摆着煞人风景?
踌躇不定间,餐桌上已被佳肴美酒占满一半。
秦鹊不知该不该让他们先等等,毕竟大人物没登场呢!
其实说实话,公司聚餐什么的,靳鹤往中间一坐,已经可以想象到寒雪纷飞大家你看我我看你默默吃菜的画面……
晃神了一刹,秦鹊往桌上定睛一看,好吧,一盘白切鸡都少了一半,林特助与她最是熟识,连忙招呼她,“秦小姐快吃啊,我们都是一群大老粗,你可千万不能客气。”
“好。”
算了,就这么着吧!爱来不来。
秦鹊随意吃着面前的一盘酿茄子,不知是不是鼻腔有些敏感,忽而闻到些刺鼻的呛味儿。
抬眼,桌上众人在行攀酒令,说说笑笑没有反常,亦无人有在抽烟。
蹙了蹙眉,她压下心头的疑惑,埋头抿了口小麦茶。
可是——
还是不对,味儿更浓了不是么?
“你们有没有闻到?”
扬声打断,秦鹊盯着戛然顿下动作的一群人,此时浓烈刺鼻的味道更甚,她半掩住鼻腔,蓦地轻咳一声。
“好像是什么东西烧了起来?”林朝生吸了吸鼻子,附议道。
这时市场部一个微胖的高个男人起身往包厢外走,“我去看看什么事儿。”
秦鹊抿唇,包里手机突然又响了起来。
她瞥了眼来电提示。
轻微迟疑后,划开接听。
“喂。”
声方落,对畔立即刻不容缓的开口,声音透着严肃急促,“听我说,立刻和他们马上离开,从安全通道下楼,动作要快,三楼一家店铺着了火。”
“着火?”秦鹊下意识重复,但“哔”一声,boss那边早已挂断。
正巧前去打探的市场部同事亦匆匆推门挥手冲他们嚷道,“快,赶紧下楼,旁边一家西餐厅着了火,火势挺猛。”
众人一时顾不得多想,纷纷走出包厢。
店内大堂顾客消息较为灵通,已经走出大半,此时此刻,不止耳畔夹杂着各种议论嘈杂,整幢楼都已彻底混乱。
紧急广播很有效率的及时播报,安抚的同时亦讲解最安全的避难方法。
因为失火点就在临仙楼旁侧,秦鹊一出门,就被浓烈的厌恶呛得开始掉眼泪,不过方才侧眸那一瞥更让她有些触目惊心,火势比预料中严重,她站在这竟都能感受到热流波动。
身前身侧都是人,秦鹊揉了揉眼睛,冷不丁被人连撞几下,眼睛却怎么都睁不开。
混乱中,不知是谁见她可怜,拽住她手腕,一路随着人流从安全通道离开大楼。
等冷空气入肺,秦鹊艰难睁开双眼,发现身侧空空的,帮助她的人早已不见踪影。
她心内微暖,人性的美好善良总在危难时格外彰显的淋漓尽致。同时,她紧绷脸朝三楼望去……
滚滚浓烟从通风口漏出,随风飘散,焦糊味扑鼻。
消防人员已经赶到,还有救护车。
秦鹊心揪成一团,她不止是经历这件事的当事人,还是千茗旗下员工,虽说火灾严防之下难免百密一疏,同行中亦有不少发生火灾的事件。但不管造成失火的最终原因是什么,关键的是千万不要出现任何伤亡现象。
广场空地拉了警戒线,将密密麻麻的人群拦在线以外。
秦鹊早与林特助等人失散,她站在茫茫人群中间,愣了下,埋头翻出手机给靳鹤打电话。
铃声嘟嘟嘟。
无人接听。
怎么回事儿?
秦鹊怕是吵闹说话声太大他未听见,锲而不舍的一直拨号。
终于第四还是第五次时,电话终于被接通,她也说不清怎么突然松下一口气,笑道,“靳……”
“诶你好,不好意思我不是机主本人,方才太吵没听见铃声。还有我出来时恰巧撞到机主进去,觑见他手机掉落,我便捡了起来,当时我都没发现三楼居然着火了……”
秦鹊听他絮絮叨叨半天,心里一个咯噔。
“你说他进去了?他进去干嘛?”
许是被她语气吓了一跳,那边的年轻男音顿了下才好笑道,“这我怎么能知道?对了,现在方便到七彩魔方雕塑这儿么?我在那儿等你把手机领走,你看成么?”
摁断电话,秦鹊从拥挤的人群里往外挪,她踮起脚尖,一路近乎痴狂的在周遭找寻那张期望看到的面庞。
然而——
大失所望。
颓丧的小跑到魔方下,秦鹊从一个年轻男人手里拿过boss手机,连忙追问,“请问你后来看见他出来了么?他有没有说什么?或者……”
年轻男人好笑不已,但见她焦切成这样,忙敛住笑意,严肃的摇头,无奈道,“不好意思这位小姐,当时我连他长相都没能瞅见,也确实不知他干嘛明知发生了火灾还往里冲进去……”
等他说完,秦鹊埋头失神的点头道谢。
她知道是自己一时乱了分寸,但——
对于他的举措她确实有些了然和烦乱,靳鹤是千茗负责人,出了事自然不会同旁人一般率先离开现场避难,而是积极的前往事故现场察看目前状况和等待救援的无辜人员。
他有正义感和责任心,在给她通话后,是不是便毫无顾虑的冲了进去?就在他们都纷纷往下行的时候?
秦鹊闭眼,用力咬住下唇。
讨厌这样的他……
努力压抑住情绪,秦鹊仰头,在消防队及时出现下,火势已经得到有效控制,但浓烟仍源源不断的滚出来……
重新从人群里挤到警戒线边缘,她双眸死死盯着出口。
除此之外,她完全想不到更好的办法。
虽然不想承认,但秦鹊却有一种很强烈的直觉。
他还在里面。
终于,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她双眼酸涩难忍之时,烟雾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渐稀薄,视线里消防队员们架着好几人从出口蹒跚走出。
火灾受害者基本都还能走路。
但也有两三名靠担架抬向救护车,不知伤势严不严重。
秦鹊忧心不已,下意识用力的咬着食指,她觑见从内出来的人员中有失火餐厅的服务人员。
毕竟巡场了几日,她认得他们的服装。
忽的一把掀起黄色警戒线,秦鹊迅速矮身穿过去朝内疾跑……
身后有人冲她厉声高喝。
秦鹊速度不减,回:“我是商场物业管理人员。”
大概没人追上来,秦鹊冲向才救援出来的那群人,目光慌乱游移一圈,跑到一个看起来伤势不怎么严重的姑娘面前,张嘴就问,“请问你在里面看到一个男人了么?高高的长得很好看,穿黑色中长大衣,鼻子很挺,是凤眼……”
没什么精神的姑娘仰头有些迷茫的看着她叙述。
秦鹊越说越乱,越乱越慌,她双手不停的挥舞,比着他的高度和身形,可那姑娘还是没什么印象的样子。
颓丧的捂住脸,秦鹊整个人都慌得六神无主,她喉咙一阵一阵的烧灼,不知道还能怎么说下去……
奇怪,分明喜欢他那么那么久,怎么连他精准的画像都无法描绘出?
“哦,你是不是说千茗的帅哥老板啊?”
那姑娘见她急得快哭,有点感动又有点哭笑不得道,“其实我们都认识他,他应该还……”
“喏,看见了,正抱着那个身怀六甲的孕妇出来呢!”
姑娘蓦地一笑,手往她身后指。
秦鹊随着她动作倏地旋身。
果然,他怀里抱着个身子很沉重的孕妇,正从玻璃门走出,浑身狼狈糟糕的一塌糊涂,许是在内耗时太久,缺氧脱力,总觉得他身子有些晃悠……
☆、第二更
人生至此为止,可能再也找不出一件能让她高兴如此刻的事情……
深吸一口气,秦鹊眼眶酸涩难抑。
她定定望着他,一动不动。
前方有消防队员察觉靳鹤状态不佳,顺势接下他手上的孕妇,然后小心将人抬入救护车。
他还立在原地,侧对着她,身姿不如平常站得那般挺拔,可是——
什么样子的他在她眼里都是完美的,无人可敌的……
秦鹊用力眨了眨眼,猛地朝他跑去。
世上谁都没有办法预料人生,谁都不知道今天明天以后会发生如何的事情,就譬如此刻。
所以——
够了,真的够了,她不想再抑制下去!
宁市的夜晚是格外的寒冷刺骨。
风扑在脸上凉凉的,似乎还卷着一片片白色的小绒毛,是下雪了么?
靳鹤抬头望向暗黑的天。
稀疏的雪片盘着圈儿从高空轻盈坠落……
耳畔隐约有急促的脚步声靠近,可一旦停下脚步,他浑身竟似再提不起一丝力气,就连转头也——
“扑”得一下,靳鹤被左侧的一股冲力撞得趔趄几步。
两人险些一起摔倒在地。
靳鹤侧眸瞧清来人,有些想笑,亏得他还剩最后一点力气,就一点点,不能更多了。
不然,他们定要摔作一团好不滑稽。
“秦鹊?”他俯视她,话梢虽透着疑问,其实他知道是她……
她不吭声。
头埋进他的衣袖间,微微侧对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