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你途经我的盛放 (唐家画春)

眷思轻笑：“这样挺好，我也可以和苏致这样。”

我没想到，她想到苏致。她表情稍微和暖一些。却断然说不上雨过天晴。

“对，佳音今天开学，等你好了，我们再一起带着佳音去玩，好不好？”

眷思说：“好。”

“我们一个月后好像有个大学同学聚会，老班长真可爱，老早开始联系人。他有没有找你？反正他是说了，你现在是大明星，以前的联系方式都换了，联系不上，让我捎带提点。”

“说到老班长，我想起来。”眷思眉眼柔顺起来，“他那时候暗恋你来着，我一早看穿。不过你是迟钝，他是不好意思。那时候陆也生一追你，我就觉得他没担当，就把你毫不犹豫推向陆也生……谁想……不过你现在都和林辰订下婚约，也算弥补之前所遭受的罪了。不提这个，老班长现在怎么样？”

我被她说得挺不好意思，不过既然眷思高兴，我就继续：“老班长是结婚了的，他电话联系我时没说私事，但是他朋友圈发过动态，我看到过婚纱照。他穿新郎服的样子，还真是比我记忆中任何模样都要英俊。”

“真可惜啊，他一直到毕业都在等你。可你一毕业，就跟陆也生扯证了。他要是现在还在痴心等，你又没有遇见陆也生，我不会再嫌他没担当，怎么都把你们凑合在一起。老班长联系你的时候。说话磕不磕巴？”

我羞赧：“都过去这么久了，你就别打趣我了。”

眷思笑意愈浓：“说实话，当年，你对老班长，是什么感觉？就没注意过他？如果他跟你表白，你会和他在一起吗？”

“往事难以假设。”我认真回想，“班长是那种老好人，也很害羞。要是接触深了，我不会讨厌他。但是，我也不会喜欢他，想要嫁给他。如果真的是我人老珠黄嫁不出去在相亲时碰上他，我会嫁给他。反倒是他，可能更适合结婚。可你问我的是当年，我就不会。而今我和他各自嫁娶，也没有想象的必要。”

“我刚看你严肃的样子，仿佛真回到大学时代。”她抬手点我脑门，“你说班长老好人，你又何尝不是？我想，要是你们在一起，怎么办，全世界都欺负你。我怎么可以让你沦为这个境地，不过陆也生这个畜生，和他妈一起欺负你。”

“现在我已经不喜欢陆也生了，也对他的事情不感兴趣。我感谢他狠心感谢他恶心，使得我终于有勇气走出泥淖。”

眷思跟我说起大学时的趣事，脸色稍稍红润些，我的心也稍稍安定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敲门。

眷思脸色一僵，忽然疲倦下来：“惊喜，你帮我开门。”

“噢。”我在状况之外，只有答应。

“如果是苏致，就让他进来。如果是其他人，我不想见。”眷思追加。

我连忙应声，不敢耽误。一听苏致，我还很惭愧，明明说找到眷思第一时间去找他，结果我却没有在眷思最危急的时候联系苏致。那个时候，我满脑子都是任平生，哪怕交涉无果。

确实是苏致。

这是我第一次真正见到苏致，穿着白衬衣牛仔裤，让我恍惚觉得是大学里的男神学长。眷思人美心好有钱脾气也直，能吸引的男人也不会差。苏致和眷思在一起，也是挺合适的。

我不了解苏致，可现在我觉得，任何一个人逗比任平生好。何况是一个爱眷思如命条件又如此优秀的苏致呢。

“请进吧。”我侧开身子，给苏致让我。

苏致朝我点头示意，快步走进去。我关上门，听到苏致关心而问：“眷思，你还好吗？眷思，你为什么要这么傻！”

我走进去：“眷思，我去走廊？等你和苏致说好了，我再进来？”此刻，眷思的脸色又苍白如纸……眷思这时好时坏的，我确实放心不下。

“惊喜，你坐着，我要你做个见证人。”眷思不回答苏致的话，而是看向我。

“啊？”我食指指向自己的鼻子，云里雾里，“行。”

我坐在原来的椅子上。苏致则坐在我另一边。

眷思看向他：“苏致，我们分手吧。”眷思脸色是凄怆无力，但是字句千钧。

以我对眷思的了解，她是认真的。而她一旦认真起来，任平生都收不住……我以为她要我见证领证求婚这类场景，结果却是分手……

苏致睁大眼睛，死死盯住眷思：“周眷思，你到底在和我说什么？”

“要么我死，要么你离开我。”眷思没有半点谈情，一句比一句决然。

“周眷思，我不会离开你的。”苏致眼中竟像是有泪，当然，没有落泪。他是男人，可他，同时也是深爱眷思的男人。

此时此刻，我才清晰感受到，苏致对眷思的爱。

眷思将缠着绷带的左手递到他眼前：“苏致，我昨晚割腕，未遂，因为我想不开。我想死，你们谁都拦不住。现在我愿意活，唯一的条件就是，你离开我。你要是真的爱我爱到和我一起，那你就和我，一起从窗口跳下去。你不再顾你的亲友，你也让我抛却我的亲友。”

眷思这话，实在太重。我都紧张地拽住自己裤子，我生怕苏致一发疯，两个人真的跳下去。我不希望眷思死，真的不希望。也不希望苏致死。爱情真的不是生命中的全部，如果眷思真的决定好了，我宁愿眷思和苏致分手。

苏致是男人，他肩上的担子比我重，他想得应该比我更清楚。

他在抉择，眷思凝视，而我亦是屏住呼吸。偌大的病房，陷入诡异的沉默。

“周眷思。”十几分钟，或者几十分钟后，苏致忽然喊她名字，一字一顿，仿佛是用生命在喊。

“我在。”比之苏致，眷思的反应，看似十分冷静。

苏致吐字清晰：“我要你好好活着，高高兴兴活着。”

眷思一笑。滑落一行清泪：“我真高兴，你做了最好的决定。”

苏致抬手，要去擦拭她的泪。她将脸一偏转，“苏致，结束就不要再眷恋。以后你在电视上看到我，你就把我当成个明星。你年纪也不小了，又这么忙，看来你真得听你妈的多去相亲。你因为任何事找我我都不会和你见面，除非你邀请我参加你的婚礼。”

“你还在关心我。”苏致执拗，“周眷思，你爱过对吗？”

“苏致，我现在不爱你，这才是最重要的。”眷思语气很冷，仿佛变成另外一个人。

苏致说：“如果你想要我答应你，再让我抱你一次。周眷思。我想抱抱你。”

眷思很爽快，张开双手：“你抱吧。”

他将她拥进怀里，短短一分钟，我看到了他的泪水。男儿有泪不轻弹，苏致选择放手选择割舍，到底是舍不得。

直到苏致走出，我莫名受到影响，很难受。我既心疼眷思，又同情苏致。

“眷思，他抱你的时候，哭了。”我忍不住。

眷思伏在我怀里，像个孩子。

“可是惊喜，任平生这辈子不允许我爱上任何人。我可以和任何人结婚，独独不能和我爱的人厮守终老。惊喜，我真的爱苏致，所以我才要放手。我不想苏致被毁，也不想他的家人因此受到伤害。这样的爱太沉重太罪恶，我们都受不起……受不起……”

她说话越来越轻，语带哽咽。

偏生是如此，像是有把刀子，一下一下戳到我的心口上，让它血淋淋的。

我就知道，眷思是爱着的。

任平生这个变态！变态！

可我再恨再怨，我能改变什么呢？

我不敢问，眷思你是否觉得可惜，我怕她，再次崩溃。

她却像是没有安全感的孩子，忽然抓住我的胳膊：“惊喜，苏致会幸福的，对不对？与其夺走他的生命夺走他的生活，不如让他心死一回对不对？他可以爱上别人的对不对，他现在心口的伤痛，会有一个如花似玉、温柔似水比我好的姑娘抚平的对不对？他会继续生活的，就像当初那个爱你的老班长一样，对不对？”

她眼中含水，脸上也已经布满泪痕，我根本不忍心说不。

眼泪终究夺眶而出，我哽咽：“是的，苏致会幸福的，眷思也会幸福的。”

眷思也不要我说话了，中午的时候，她让冯栋买了两幅十字绣。她自己埋头苦干，也让她和他一起。

很快，黄昏已至。

“哎呀，明明你陪我。但是你绣得比我快，也比我好。”眷思右手不输液，自由得很，扯弄我的十字绣。

我收好针线：“我很久没动过，眼睛疼。你怎么突然有兴致了？”

眷思忽然一笑：“我又没兴致了。”说话间，她把我们的十字绣全都揉作一团，扔进垃圾桶。

“眷思，你干什么？”我很是惊讶。

她回：“不适合自己的东西，为什么要留着？”

我一时语塞，无言以对。

她眸子变得明亮：“唐惊喜，你该回家了。眷思和林辰，应该都在家里等你。我的心，已经活过来了。你可以来探望我，但也不必再为了我向公司请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