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来车往,与他擦身而过,他却仿若不知危险般,林生只觉得他那模样,像一个失去心爱东西的孩子。
那天,他们没有见成客户,丢掉了一笔几千万的生意。然后林生并不是因为这印象深刻,他印象深刻的是凌晨希爬上车后说的唯一一句话。
他嗫嚅着,眼底有淡淡的潮润:“阿生,我从来没有想过,我会找不到她。”
是谁说过,这世界上最深沉的感情莫过于为你流泪的男人为你流血,为你流血的男人为你流泪?
林生看了他一眼,沉默地升起后座的挡风玻璃。
凌晨希的这种状态直至季煦再一次出现在他们面前。
林生记得那天下着大雨,正值下班之际,凌氏大门人潮汹涌,季煦就静立在角落的一隅,身后有个金发碧眼的男人替他打着伞,他的眉眼亦有些憔悴。
他的怀里抱着一个结结实实裹着毛毯的婴孩,那孩子很小,手臂纤细得仿佛一碰就会断似的。
“是个早产儿,在保温箱里养了五个月,还不及正常孩子刚出生的强壮。”季煦看着面前的凌晨希缓缓道:“男孩,她说她本来想要个女孩儿。
他犹然记得凌晨希看到孩子的时候浑身一颤,想碰又不敢碰的感觉。
林生知道那是他的孩子,因为孩子适时睁开的瞳眸跟他一样,暗黑流光。
最后,季煦轻轻把孩子放进凌晨希怀中,苦笑道:“我说我可以照顾孩子,她却让我把孩子还给你,凌晨希,你能好好照顾他长大吗?”
凌晨希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的血脉搂进怀中,孩子在他怀中咯咯笑了起来。
“她在哪?”他的声音在颤抖。
季煦苍白地看着他,眼底一片荒芜:“你找不到她了,因为连我都找不到她了。”
林生看着他的神色,仿佛读懂了什么,可以仿佛什么都没有看懂。
“孩子的怀里有封信,是她留给你的。”季煦走之前,轻轻说了一句。
林生接过孩子,看着凌晨希十指颤抖打开那张泛黄的纸,肩背却站得笔直。
良久,他才把纸条递给他,很平静道:“阿生,你给我念念,我怕自己看错了。”
是了,凌晨希的眼睛被那场大火灼伤了,视力没有以前好了。
信上只有潦草的四个字,却足以让人变了脸色。
路曼说:莫念,盼忘!
林生摸着闷疼的心,忽然觉得路曼有些残忍。
“阿生,她说一我不二,她要我忘记,我便试着忘记吧。”凌晨希抱着孩子,弯腰俯进司机刚停在门口的车里,大雨打湿了他的脊背,却没有落一滴在他怀里的孩子身上。
围观的人群一哄而散,季煦选择这个时间点到来,无疑是故意的。
当A市沸沸扬扬讨论着凌晨希手里的孩子时,凌晨希很平静地回应,甚至真的不再找路曼了。
如今的A市,平静得连微风拂过都能激起涟漪。
“林特助,这份方案的赔偿条款回去重新修改一下,新产品的面世,要给足顾客信任感!”凌晨希看着发愣的林生拧眉敲了敲桌面,提醒道:“林生!”
林生身子一颤,从回忆里被拉回现实中。
凌晨希的手还在悠悠地敲着桌面,林生却知道他一贯这个动作的时候,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这五年来,凌晨希似乎越来越喜怒无常了。
他连忙抱起桌子上的文件道:“我马上去改。”
“出去吧。”凌晨希顶了顶鼻梁上的金边眼镜,脸上没有一丝变化。
秘书夏萸见他从总裁办公室出来,急忙叫住了他。
“林特助,乔总希望约见总裁,她说是工作上的事情,你看?”夏萸看着他,神色有些犹豫。
“夏秘书,不用我教你怎么工作吧?”
林生的意思很明显,公归公私归私。
“可是……”
林生叹了口气,才改口道:“以后凡是乔小姐的邀约都借口推掉吧。”
夏萸闻言,顿时苦了一张脸:“是。”
林生点头离开,她明白夏萸的纠结是为何,而乔意之,这些年缠得连他都觉得烦了。
总裁办公室,凌晨希的私人电话响起。
倾长的手指把它按掉一次后,它又不知疲倦地响起。
在铃声响了好遍之后,凌晨希终于蹙着眉头按了接听键。
“说。”他的语气冰冷得不带一丝温度。
那端声音断断续续传来,他的声音更加冰冷。
“意之,这件事你不应该来找我。我的孩子只有一个,当年我就跟你说过,孩子生下来后我们两讫!”
凌晨希扔了电话,起身走在落地窗前。
蓝天白云,男人的身形在一片广袤中格外的修长。
他看着遥远的蓝天,喃喃道:“曼儿,小宝昨天问我妈妈在哪里,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你自己来回答他,好不好?”
林生敲门而入,看着男人的背影道。
“晚上拍卖会女伴是刘璐。”
“嗯,有竞争对手吗?”
“有三个,其中一个叫安娜的收藏家对刘钧的这副顶峰之作也是志在必得。”
---题外话---浅浅表示小宝迫切地要出来刷新存在感,晚上再来。。
☆、122.122章 所以面前这孩子,不仅单亲还被家暴?
下午六点,太阳完全没入天际线,天边烧着一团团红霞,意味着明天又是一个好天气。
安娜贴着手机的耳边,有一个娇俏的女声响起。
“安娜姐姐,晚上的拍卖会你真的不来吗?你来中国不就是为了这副画吗?撄”
“凤体欠安!”安娜弯腰揉了揉酸疼的腿笑了笑:“你去跟我去一样,记得,钱从我账里划。”
“好吧好吧,你在哪里,拍卖会完了我就去接你!偿”
安娜看了四周,犹豫道:“这边有家KFC。”
“……”那端默了默:“姐姐,你是不是又迷路了?”
安娜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恩,我等下给你发个定位。”
她挂断手机,给对方发了个定位,才跛着脚朝离得最近的KFC走去。
一团毛茸茸的东西忽然撞进她的怀里,安娜的脚实地往后一踩,疼得差点骂娘!
那团小东西连扯带拉地把自己扯到墙角处,自己则是躲在她的背后不出来。
安娜蹙眉,刚想把他从背后拉出来的时候,他慌忙握着她的手道:“姐姐,别动!坏人要来抓我!”
安娜愣了愣,并不是因为他话,而是因为手心那团软濡的肉团子。
她的手忍不住回捏了一下,哇哟,太舒服了。
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面的时候,面前有几个黑衣带着墨镜的男人从眼前跑过,那打扮,确实有几分坏人的味道。
待到几个男人跑远,小毛茸才小心翼翼地探出一个头来。
他瞪着安娜紧紧握住他的手,悠悠然地往回一缩:“姐姐,男女授受不亲,你吃了我的豆腐是不是该补偿我一下?”
吃豆腐?男女授受不亲?
安娜被噎了一口气,她摸着下巴上下打量了他一圈:“小屁孩,你几岁了。”
她撇撇嘴,掂量着他的身高,估摸着顶多两岁半三岁的模样,豆芽儿都没长出来,还豆腐呢!
小毛茸挺了挺胸膛,颇为傲娇道:“四岁半!”
安娜噗嗤一声笑出来:“虽然你比我想象得大一些,但你确定你有豆腐给我吃吗?”
“你刚才摸了我的手。”
“是你自己伸过来的,我不过是借了力而已,况且我帮你引开了坏人,不是你应该谢谢我才对吗?”
小毛茸咬着手指,有点纠结道:“其实他们不是坏人,是爹地派来保护我的人。”
这下轮安娜疑惑了:“那你躲他们干什么?”
小毛茸指了指肯德基的牌子:“我想吃炸鸡腿,可是爹地说这是垃圾食品,硬不让我吃,所以我刚才才偷偷跑了过来,正好撞上了姐姐。”
“而且姐姐,我一看你就知道你是个好人!”小毛茸漆黑的眼睛一亮,抱着安娜的手谄媚道:“你带我进去吃炸鸡腿好不好?我口袋里有钱!”
安娜看着他口袋里显而易见的毛爷爷,十分嫌弃地把他的手拎下,“你的妈妈难道没有教过你,不要随便相信陌生人吗?”
那知小毛茸闻言脸色有些颓败,泪珠子从他黑葡萄似的眼里滚落,他绞着一双胖乎乎的手抽噎着:“姐姐,我从来没有见过妈妈!”
安娜呼吸一窒,心知自己说错话了,她连忙蹲下.身子安慰他道:“对不起,对不起,姐姐不知道,姐姐……”
她说到此处滞了滞,不知该说什么好,她本来就不善沟通,何况面前还是一个素不相识的孩子。
“姐姐,既然你觉得对不起我,那你请我吃炸鸡腿吧!”小毛聋攥紧安娜的手,透过玻璃看着里面正在用餐的食客,哈喇子都快流出来。
而周围的人,正用一种很奇异的目光看着她,似乎在责怪她虐.待孩子一般。
安娜苦不堪言,这素不相识的小毛茸似乎对炸鸡腿情有独钟……
“姐姐……”小毛聋仰着头颅期待地看着她,超级无敌萌包子脸配上那双黑葡萄似的眼珠子,绝对可以秒杀一片少女心啊,完全没法拒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