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家看了看手中路曼还回来的笔,又看着面前的男人的一叠英镑,疑惑道:“这只是根普通的铅笔,商店里面几个便士就可以买到一根!”
“对不起,我没有轻视你的意思,刚才那位是我的太太,她曾经能成为一位出色的画家,但是因为一场事故,右手再也不能画画了。”
存着同样理想的人心里比较容易被激发一种共鸣,中年画家马上就理解了刚才路曼脸上隐隐的失落。
原来她不是不会画,而是不能画。画家失去灵活的手,该是一件多么悲伤的事情啊,中年画家叹了口气。
“可是就算你买了我的画笔,你太太的手也不能恢复啊!”
对面的年轻男人摇摇头:“不,她会恢复的,我很久没看到她右手握着画笔的样子了,这根笔是她右手受伤后再一次主动握上的,或许,这意味着,她能够重新开始。”
他的语气很坚定,画家凝了他片刻,抽走一叠钱上最低的一张面额,把画笔递给他,真诚道:“祝你太太好运!”
“谢谢!”凌晨希把半截画笔紧紧握在手里,不紧不慢地跟上路曼的步伐。
夕阳西斜,二人的身影一前一后,一长一短。
距离如斯,却入目温情。
画家的心里有些动容,他拿起另一根画笔,把这一幕永久地记录下来,而这无意中的一个兴起,却成了他这辈子最得意的作品。
路曼走进了一个公园,寂静的园道旁长着茂密树木,两侧的树木树干分离得很远,树冠却绵密的长在一起,像一对久别重逢的恋人一般。
而这样一副别样的景致,却吸引不了路曼的注意力。
她走进公园,不过是因为走不动了,想找一条长凳歇歇脚而已。
一道阴影挡住夕阳柔和的金光,路曼不禁眯眼看去,凌晨希轮廓分别的脸背着光显得有些阴暗。
“你怎么来了?”路曼有些局促,她不知道他一直跟在自己身后。
“我办完事情正好路过,怎么不先回家?”他挨着她坐下,长臂一伸,把她娇小的身子搂在怀里。
路曼静静地倚在他怀里,答非所问:“这里的风景很漂亮。”
凌晨希的手收紧,“对,很漂亮,旁边还有个鸽子广场,里面有很多白鸽,要不要过去看看?”
凌晨希试图用生机勃勃的白鸽缓和她低落的心情,可是很明显地他失败了。
路曼眸光一黯:“不去了,让我抱抱你。”
她把整个身子都缩进他的怀里,右臂刻意圈得很紧,蚊虫叮咬般得疼痛从骨髓中传来,疼得她额头直冒冷汗。
熟悉的清冽香味铺满了她的鼻尖,让她忍不住狠狠吸了一口。
“凌晨希,其实我骗了你。”
凌晨希闻言眸光一暗,他捋顺她的头发等待她的下文。
良久,路曼才叹了口气道:“我刚才在电话里面说的都是假话,伍德医生说我的手根本就好不了,我的右手再也不能画画了。”
“曼儿,你还有左手。”
路曼全身不经意地颤抖着。
“你知道的,无论我再怎么训练我的左手,它永远也达不到右手的那个灵活度,我现在连梦想都没有了。”
“你还有我!”
路曼不答话,她把头熨贴在他的胸膛上,隔着衬衫就一口咬下去。
从凌晨希紧蹙的眉峰可以看出,她究竟咬得有多用力。
“凌晨希,当初我在警局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去看看我,你知道我等了很久吗?”她的语气有些哀恸。
二人再次见面,路曼就刻意不再想这些事情,可是不知道为何此刻心中这么迫切的想知道他的答案。
“我总是在想,如果你当初愿意去看看我,我可能就不会发病,我的右手也许也会完好无初。”路曼顿了顿,继而又喃喃自语道:“不,这不是你的错,我怎么又怪到你头上来了?”
凌晨希脸上有些异色,他小心翼翼捧起她的脸:“曼儿,你应该怨我,这是我的错,想哭就哭出来吧,这样的你让我害怕。”
路曼苦笑:“你害怕什么呢,我又不会疯掉……”
她讲至此面色一僵,看向凌晨希的胸膛,还有些湿润的牙齿印记。
“我现在很清醒。”她怔怔的看着他,苦涩地开口。
---题外话---二更奉上,明天见。
☆、112.112章 异国他乡,再遇熟人
“恩,现在的你很好,以后也会一直这么好下去的。”凌晨希拥着她神色坚定。
路曼感觉自己的手被凌晨希的大掌裹住,然后有什么东西被放进自己的右手心,那轮廓,像是一只笔,一只铅笔。
她低头看着手里熟悉的半截铅笔,呼吸一窒,五指先是蜷紧,最后无力的松来撄。
铅笔顺势从她手里脱落,凌晨希从半空中把笔接住,又按进她的手心,他捧起她的脸,吻在她的脸颊偿。
“你一直跟在我身后?我刚才那个样子是不是特别可笑?”
“不可笑,曼儿,这根铅笔是那个画家的祝福,他跟我一样相信你能够重新开始。而我,会一直陪着你。”凌晨希抵着她的额头道。
路曼垂眸,怔怔地盯着手里的铅笔,手指被笔尖划得有点黑。
“我可以吗?”她无力道,语气有一抹怅然。
“可以,你要相信自己,我问了伍德医生,他说还有百分之十的机会,连医学都没有给你判死刑,你不能自己先放弃了。”
“可是,我的手一握住笔就颤抖,木头,我做不到。”
凌晨希把她重新拥进怀里,眉目沉痛:“你做得到的,我们现在不想这些了,好不好?”
路曼趴在胸膛上,身子如筛糠般一抖一抖的,压抑的呜咽声传来,凌晨希紧紧拥着她,却是松了一口气。
良久,怀里终于安静下来,路曼双目阖紧,似乎是睡着了。
凌晨希轻轻吻干她的眼角的泪痕,她的睫毛轻轻颤动着,然后睁开哭得有些红肿的眼睛。
她看了看他,才哑着声音道:“你的手机一直在震动,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凌晨希脸色几不可见地一变,他摇摇头:“没有什么事比你更重要。”
“嗯。”路曼淡淡的应了一声,帮他把手机掏了出来,“接吧,我好多了。”
她没有看手机屏幕,只是注意到凌晨希在看到电话号码的时候眉心一拧。
“我就说是很重要的事了吧?”她从他的身上爬了起来,站起来的时候有些头昏眼花,她扶着椅背缓了片刻,才道:“我去那边走走,你处理好事情再过来找我。”
凌晨希的嘴唇动了动,最终只是点了点头。
傍晚的公园,有一种特别的静谧,结伴而行的人大多数关系亲密,温声细语,笑意恬淡。
路曼在人群中注意到了季琬,她带着她的小犬,身边还跟着一个男人。
“路姐姐。”季琬看着她,眼睛一亮,随即又黯淡了下来。
路曼却微微眯眼打量着她身边的男人,一丝不苟的黑色西装,眼底淡薄如冰。
A市律师界的精英,曾经她的辩护律师,陆雁南!
“陆律师,久违了。”
在这个异国他乡,她似乎总能频繁地遇见一些熟人,比如眼前的这位。
陆雁南也没料到会在这里遇到路曼,脸上微微有些吃惊,但随即又恢复风雨不动的模样:“看样子路小姐恢复的不错,恭喜。”
“我一直没来得及好好跟陆律师说一声谢谢,今天终于有机会了,多谢!”路曼客气的语气里面带着淡淡的嘲讽。
虽然他帮她赢了官司,但她却对眼前这位A市的翘楚没有什么好感,而她不喜欢他的神色,在脸上展露地一览无遗。
陆雁南心底自然明白,四两拨千斤道:“不客气。”
季琬诧异地看着他们两个人,“路姐姐,你们认识?”
“你们又是怎么认识的?”路曼反问她,她觉得陆雁南这个太过于凉薄,心底不希望季琬跟她有过多的接触。
季琬勾着手里的栓绳,脸色涨得通红:“Jeff刚才脱绳了,是这位先生帮我找回来的。”
原来只是凑巧,路曼了然,随即松了一口气。
“路姐姐,我能不能跟你说几句话。”
季琬试探的语气令她路曼心一揪,她看着她点了点头。
“陆先生,你帮我看下Jeff好不好?”季琬把栓绳递给陆雁南,乞求道。
陆雁南顿了顿,“好。”
季琬一喜,把绳子塞进他的手里,她温热的手指擦过他的指腹,陆雁南浑身一僵,有种很奇怪的感觉爬满了全身。
季琬没有察觉他的异样,而是急忙拉着路曼往一旁走去。
“路姐姐,你去看看哥哥好不好?”季琬抱着她的手,一双大眼睛里面泪汪汪的。
路曼浑身一震:“你哥哥他……怎么了?”
季琬欲言又止。
“琬儿,说实话。”路曼握住她的手。
“路姐姐,那个大叔是不是又回来找你了?”季琬的语气很肯定,眼底有一些埋怨:“就算路姐姐喜欢那个大叔,也不能不管哥哥了啊,哥哥好几天都没有回家了,我很担心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