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谢谢医生。”安夜再次躺在床头,侧头望向门处。
原来是白行。
白行吗?
安夜不自觉出声:“白行?”
“你醒了。”他脸上并无其他表情。
“我想知道,为什么我会住在医院?”
“你还记得你一年前写的《缝隙之语》吗?”
“是小茵?”安夜难以置信。
白行骤然蹙眉,低语:“小茵?”
安夜说:“对,那时候我们去实地探访,然后住在一个奇怪的公寓里,还有小茵的死因也是我们找到的。”
“是个不错的写作题材。”白行下定论,“还有,在那次去实地探访的路上,我们出了车祸。你拿水时不小心松开了保险带,正好有车撞上来,所以头部受伤导致昏迷整整一年。我伤了腿部,不过已经痊愈。”
“你的腿不是做任务的时候受伤的吗?你不是刑警吗?”
白行说:“嗯?我是文学系毕业,做版权编辑已长达八年。”
“等等……”安夜闹不明白了,难道说从最开始的见面之后,接下来的一切都是她的妄想吗?
这……这怎么可能!
她不信!
而且,白行很爱她,她也不是爱上白行了吗?现在这一切是怎么回事?
“我过几天再来看你,你先好好休息。”白行大概是内疚,所以这一年几乎没有中断地来看望她。
难度这整整一年时间安夜都在虚度?而她听到了白行的声音,所以将他强行代入到自己的梦中?
怎么回事,究竟是怎么回事?
到底哪个世界才是真实的?
“嘶。”
安夜感受到了冷,她抖了一下,望向手臂上的针头,可能是刚才起身时不小心将吊牌滑轮滚快了一点。
她调节好速度,又再一次躺到了病床上。
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标上全文完,打不打我。
☆、第94章 0058
安夜这样大概待了两个月,才逐渐恢复成原先那样。
她现在应该可以吃一小碗饭了,饭量还得慢慢增加,不可能一口吃成一个大胖子,而且那样甚至可能会撑破胃壁。
安夜出院以后先是去看了□□存款。
果然。之前一年都在花自己的老本,已经没剩下多少了。
此时,有人打电话给她:“安夜,恭喜出院。”是《子不语》编辑部的主编。
安夜说:“谢谢你专程打电话过来,杂志最近卖的怎么样?”
“我要和你说的就是这个事情,你看你现在的身体,还写小说吗?”
安夜一咬牙:“写,还得写。”
她没什么专长,就剩下埋头写故事这一项长处了,不拿这个谋饭吃,还混哪一碗饭?
“行,那我帮你安排一下。哦,对了,你昏迷了一年,白行被我安排给另外一个明星作者当责任编辑了。你这边,我们签了续约合同以后,我会再给你另行安排一个。好了,你多多休息,等我消息。”
“嗯。”安夜也不知自己是怎么应下来的,她听到白行换了个作者,专管别人的时候,心口钝钝的疼,像是一团巨石堆立在心口上,压着重量,让心脏不断往下坠落,埋入谷底。
这样的结果真是差强人意,安夜深吸一口气,强行让自己清醒过来。
她之前所做的的确是一个梦吧?
又是鬼怪又是火车的,怎么可能?
安夜再次睁开眼,凝视这个世界:高楼大厦朝天耸立,犹如浸没云端;阳光耀眼,将万千光辉撒向大地,泛起盈盈的白光;人与车不断穿行,喧闹不绝于耳。
怎么看,她都像是做了一个亘长的梦,刚刚醒转。
更何况,她掐了自己,也能感受到痛苦。
所以,之前那样缠绵悱恻的爱恋都是她的幻想?
怎么可能?又好不甘心。
安夜特意去找了心理医生咨询,医生看了她的病历,说:“沉睡一年出现这种状况很正常的,如果还有混淆不清的情况,我就开一些药物给你食用。”
安夜打断他急疾书写诊断回执的动作,说:“但是我觉得很真实,那个梦很真实,就像是一个回忆一样印刻在我的脑子里。”
医生说:“就这样解释吧,你在刚刚睡醒的时刻,有没有几秒的混淆阶段?就是完全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然后脑子里还残留着之前的梦境,甚至是干扰你的视听?”
“好像是有过。”
“在这种情况,人往往要从床上起身,然后接收了四周物体的讯息,潜意识里将从前的生活片段调出,这样才会慢慢将大脑内的讯息复苏,开始清楚知道了——我是谁,我在哪里,我需要做什么。”医生解释完了,又开了个玩笑:“我也常常这样,不过一般这种时候,我会因接受讯息的那几分钟而迟到,也就是睡过头了。”
安夜现在毫无笑意,她皱眉,脑海中画面涌动。
她不自觉将手掌抵在太阳穴,闭着眼沉沉思考:“可是我在梦里也能感觉到疼痛,甚至还有坠楼,爆炸等等,我感受到了热,也感受到了痛,甚至……我还爱上过其他人。”
心理医生坐着椅子后移一步,他看起来异常年轻,拿着笔轻抵嘴唇,说:“这个也很好解释,只是我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我给你打一个比方,就好比,你觉得你现在是在做梦……”
“做梦?”安夜反问。
“对,现在是在做梦,我是梦,你也是梦,都是虚幻的东西。”
安夜皱起眉头,不太能明白。
“你不信,对吗?”心理医生笑了一下,说。
“这个……”她也不知道怎么说了。
“为什么不信呢?”
安夜不语,她答不上来。
“我帮你回答吧,因为一切都太真实了,完全不像是在做梦对吗?”心理医生说,“而且你不知道该怎么醒过来,只知道如果现在睡着了,那只是在做梦。但是,你又怎么会想到其实那个‘梦’是真的现实呢?”
“嗯……”他说得对。
医生再次说:“那我们再做一个比方,我们看一个植物人,他昏睡了很久,偶尔醒来了一次,过了两分钟,他又陷入了昏迷。但是在他看来,他就像是活在那个梦境里面,睡了两分钟,做了个梦,梦到自己在病房里,后来又醒了。”
“梦可能是现实,现实可能是梦?”
“没错,现在我给你说明一下,如何在梦境里面产生疼痛。有一种解释,就是你在现实世界里面感受到了疼痛,再映射到梦境里面,比如你变成植物人,仍在昏睡,然后挂点滴打针,你在梦境里面就可能感受到疼痛。”他顿了顿,继续说:“但是一般情况,人在被扎针的时候是会立刻醒来的,但是植物人不行,所以大脑把这一现象完美的呈现在梦境之中。”
“那么该如何辨别梦与现实呢?”安夜说。
“如果是一般的医生,可能就会告诉你,现在就是现实了。但是我不一样,我有人权至上的思想,我只能告诉你,你愿意相信哪个,哪个就是现实。那些生活在自己世界的神经病人何尝不是快乐的?我并不觉得心理病是一种病,而是世人用来分清现实世界的一个准则而已。”
“你还真是与众不同。”
“你要试试看吗?再次……回到那个梦里。”
安夜咬唇,心想:回到那个有爱她的白行,有为之奋斗的目的的世界吗?
“要,我要回去!是梦也罢了,我有很重要的人,也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那么我就尝试用催眠把你带回去,让你再看一眼那个世界。”心理医生突然笑了一下,晦涩而神秘。
安夜被指引着躺倒在一个小房间内,心理医生上了锁,点了熏香。
他坐在旁边,说:“不需要指引,你只要睡过去,我会暗示你的。”
安夜闭上眼睛,她本来就有睡意,不知是不是那熏香起了作用,是淡淡的茉莉花香,沾一点草木味,与白行神似。
她忍不住睡过去,那种神秘的香味就像是某种指引,照亮她原本灰暗的道路,引导她一步一步踏入河川。
就要……被淹没了。
安夜再次醒来,她大口大口汲取着氧气。
她睁开眼,整个人都悬浮在水面上,四周灰暗,像是之前的那个黑匣子。
但是还好,还有氧气,她不会窒息。而且水面不高,她能踩到底部,偶尔会被浮力托起,但是她擅水性,会游一点,不至于被淹死。
现在是四月天,气温暖起来,不会被这样彻骨的冷水给磨灭去意识。
安夜掐了一下自己,手臂还疼。不过疼痛不足以证明她究竟是不是在现实之中。
她还记得那个心理医生的话,究竟哪边才是现实?
不过她现在的确在车厢里没错,那个狭窄而幽暗的第四车厢。
“砰砰!”突然之间,安夜面前的墙发出了撞击声。
她伸手触上去,果然有什么在击打着墙面,凸显出一道一道弧度,应该是第三车厢所发出来的。
“砰砰!”
有什么东西,即将破门而入。
安夜紧张到无法呼吸,心跳加快。
突然那道墙出现了裂缝,有什么从中倾斜出来,将水尽数涌了过去。
那边应该是空的车厢,所以水会流进去。
墙洞越来越大,就连安夜也把持不住身形,一下子跌入那个洞里,跌入了第三车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