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世界星光 (风浅)

当然，她还来不及实施猥琐的小计划，她就对上了一双漆黑的眼睛。
……
“喝水吗……”做贼心虚的摄影师递上水杯。
顾少司却好像还在混沌中，他揉了揉眉心，眯眼盯着夏禾，然后伸出了手，揽过了她的脖颈。
夏禾一愣，还来不及搁下手中的水，身体就被他的手牵引了过去。
夏禾傻了眼，眼睁睁地看着顾少司漆黑的眼眸渐渐阖上，长长的眼睫在眼睛下投射一片阴影。
然后，一抹温热在她的唇上绽开轻触的花朵。
恬淡的酒味在她的唇齿间悄悄弥漫开来。
啊啊啊……
她瞪大了眼睛，手里的杯子滑落，温热的水无声无息地渗透进了地毯里。
顾少司缓缓睁开了眼睛，忽然笑了，眼眸中噙着一抹光亮，却转瞬即逝。下一刻，他就跌回了沙发上，沉沉地闭上了眼睛，浓重的呼吸渐渐均匀了起来。
夏禾还在跪在沙发边，好久，她终于反应过来，顾不得捡起地上的水杯，抱起相机就朝门外跑。她阖上房门，脸上还在发烫，初春的冷风吹过脸颊，却一点都没有缓解心烦意乱。这个顾少司，是喝醉了吧？因为失恋喝多了酒，还被那个女人给甩了，才、才……
手机铃声忽然响起。
她吓得浑身一颤，在包里慌乱翻了一阵终于找到了手机，按下接听键：“夏禾，你在哪里？访谈已经结束了，你居然还不见踪影！”
感谢上苍，乔安娜的声音让她的慌乱终于沉淀下来。她整理了下思绪，轻声说：“我在世嘉主楼，你稍等，我马上过去。”
“你们《娱乐圈圈圈》的工作习惯是私自离岗？我不管你是走了谁的门路攀上《娱论》，你要想混日子，趁早离开！”
乔安娜的声音尖锐而又刻薄，仿佛能够穿透电话。
夏禾彻底冷静了下来，手握电话，静静听着乔安娜的训斥。乔安娜的话语中充满了对《娱乐圈圈圈》鄙夷和侮辱，这让她第一次有种火上心头的感觉。她深深吸了一口气，软声开口：“我的工作岗位是摄像，可是你已经把我赶出录制现场了……”
“那又怎样？”乔安娜冷笑，“你显然是还没有适应正规刊物的工作节奏，我想未来一个月，你还是留在编辑部整理文档吧。”
电话被挂断。
夏禾忽然有些冷，裹紧了身上的围巾。太阳已经彻底西沉，她站在天桥上眺望远方，遥遥望见《娱论》的车缓缓驶离大厦。
城市的霓虹灯亮起来，星光的碎末散落在各处道路上，像万千的光带散落在银河。
她手握相机，对着远处的城市按下快门，把抑郁的心情连同着之前的慌乱，一起丢在了天桥下。只要还能照相，还有美景，生活总还是可以完满的。
*
第二天，《娱论》编辑部。
夏禾还来不及在自己的位置前坐定，就被传唤到了主编室。
《娱论》的主编是个老头儿，秃顶，黑框眼镜，白色的衬衣一尘不染，锆石袖扣映衬着他手中的钢笔闪烁。在他身旁站着的是乔安娜，她手里抱着一个平板，在主编身边俯下身的时候，精致的耳环垂下漂亮的弧度。
终于，乔安娜抬起头来，轻柔说：“访谈基本上就是这样。文字方面我已经采集编辑完毕，照片是由夏禾负责的，相信夏禾的照片一定会很精彩。”
主编老头儿抬起头，笑眯眯道：“夏禾，在《娱论》这几天过得习惯吗？”
夏禾一愣，点点头。
主编笑了：“anna是我最出色的助手，你跟着她能很快地做好《娱论》的记者。虽然我知道你的摄像功底很好，对你的未来，我可不希望你只是一个摄像师，知道吗？”
“……是。”
主编满意点头，扭头对乔安娜说：“牧之帆的访谈涉及到他新剧的宣传，最好在夏天的时候放出，下月我们主打的还是影视艺人，这一次运营部请到了宁洛桑来做专题，要好好把握这一次机会。她这几年作品不多，地位却已经无法撼动，我们如果能够好好把握这次机会，对我们的定位会非常有帮助。”
“是。对于宁洛桑的访谈，我会亲自去协调每一个步骤，一定不辜负您的期望。”乔安娜熟练地用平板记录着，目光轻飘飘略过夏禾的脸，说，“不过摄像方面，小禾毕竟刚刚从《娱乐圈圈圈》调任上来，可能对于我们的行事风格还不是很了解，我想是否先考虑用熟练的摄像，让小禾先多一些历练，再来负责比较大的case？”
“怎么，夏禾工作上有疏漏？”
“没有。只不过小禾可能习惯了《娱乐圈圈圈》的闲散，在拍摄的时候有些匆忙，素材可能不够全面。”
“夏禾，你来不及拍摄吗？”主编抬起头来看着夏禾。
夏禾看了一眼乔安娜，低声说：“来得及。”就算乔安娜只给了5分钟就把她撵了出去，不过作为一个专业的摄像，5分钟已经足够完成所有的取材了的。
主编若有所思：“把你拍摄牧之帆的照片拿来我看一看。”
“是。”夏禾从随身口袋里掏出磁卡，交到主编的手中。抬起头来，不经意就看到了乔安娜的脸色，果然，她带着一丝隐隐的嘲讽。
时间一点点流逝。乔安娜定定看着主编的显示屏，渐渐地，脸上的神色越来越凝重，眉头也锁了起来，简直是要咬牙切齿了。主编的神色倒是越来越和悦，到最后，他合上显示屏，笑弯了眼睛。
他说：“小禾，你拍得很好。我原本想过你还那么年轻，又是花边新闻记者出身，《率性》可能并不是出自你手，不过现在我相信，你确实是一个有潜力的孩子。”
“谢谢。”夏禾大大松了一口气。
乔安娜早就已经收敛了阴霾，她笑容满面说：“夏禾做得很好，我也就放心了。这一次会一定会和夏禾好好合作，共同完成对宁洛桑的采访。”
主编却摇头：“anna，这一次对宁洛桑的采访与你没有多少干系，它将由夏禾独自完成。”
“什么？！”
夏禾吓了一跳，茫然抬头。
乔安娜震惊地瞪大了眼睛：“那是宁洛桑！夏禾她根本就没有采访的经验，主编，虽然夏禾是个有潜力的新人，可你的决定是不是太过草率？宁洛桑已经好几年没有接受采访了，夏禾如果有闪失得罪了她……”
“anna，你的顾虑我也想过。夏禾的确没有这方面的相关经验，并不是合适人选。”
乔安娜松了一口气：“所以，我想由我出面……”
主编笑了：“anna，并不是我鲁莽行事，而是宁洛桑点名要的就是夏禾。夏禾，是她接受采访的唯一条件。”
……啊？
夏禾呆若木鸡。
乔安娜一瞬间目光都带了狰狞。
第一次采访
夏禾是在乔安娜阴森森的目光中回到自己的座位的，她并不是很清楚宁洛桑是什么人，不过看乔安娜和主编的脸色，这应该是一个不得了的角色。她回到座位打开搜索引擎，才键入一个宁字，就看到了搜索第一项：宁洛桑。
宁洛桑，东方影艺圈的传奇。她一周后的采访对象。
十八岁出道，一张专辑红遍大江南北，当年就问鼎金曲奖，摘了歌后桂冠。
十九岁制作第二张专辑，蝉联三月销量榜首，海外销售日韩销量榜首。
二十岁风头鼎盛期退圈出国深造，学习戏曲表演，引起圈内圈外一片哗然。
二十二岁回国，投身影视，参演金牌导演ivan·制作电影《alexander》，入围法国戛纳国际电影节，摘最佳女主角桂冠。
如今宁洛桑四十出头，依旧风华鼎盛，无可比拟。
她已经过了被称为艺人的阶段了，近些年来，她又转向了投资，在媒体上渐渐消失了身影，然而，这已经无法撼动她的地位。在圈外，宁洛桑三个字代表着一代女神，无法磨灭的记忆，而在圈内，宁洛桑三个字代表神话。
夏禾在电脑前发了好久的呆，依旧想不明白，她不过是一颗小虾米，宁洛桑为什么会点了她的名？
乔安娜正与另一个摄像路过，有意无意地朝她瞥来一眼，轻笑道：“小禾，你之前的工作做得很好，我一直以为你是个纯新人，还真看不出你居然与宁洛桑相识，是我鲁莽了，你可别和我计较。”
“我……我不认识宁洛桑。”
乔安娜嗤笑：“小禾，你似乎很热衷于这样装萌卖蠢的游戏？”
夏禾不再开口。
她的沉默，被乔安娜当成了默许。她的笑容更加轻蔑：“有捷径总比没有捷径的好。”
捷径？夏禾想笑，却又觉得自己有些可怜。乔安娜显然是不肯相信她和那个宁洛桑一点关系都没有，不过这有什么关系呢，等到了采访的时候，恐怕真相就苦巴巴地大白了吧……现在首要的倒不是乔安娜，而是尽快学会怎样做一个“访谈式采访”。
接下去的两天，夏禾都在编辑部埋头苦读。有句中国古话怎么讲来着，临时抱佛脚。就算她都快和佛脚长到了一块儿了，网络与书籍的信息量再丰富，也不能让她立刻蜕变成一个足够对宁洛桑进行采访的专业记者。她需要更多的实践，可是毕竟只有一周的时间，她从哪里去实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