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因为他,你才不肯要我的孩子吗?”,他忽然问道,眼神在失重。
“什么?”,她声音开始发颤。
他又重复了一遍。
温璇那双没有温度的眼睛终于漫上眼泪来,她想夏清江可真狠,永远知道杀她不用任何作案工具,提一提孩子就可以,立马就能让她遍体鳞伤。
“是它和我没缘分”,她将泪水冰封在眼眶里面,成了一层晶莹的琥珀。
夏清江忽然脆弱极了,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似的,非要一点儿依靠才能维持一个站立的姿势。他越过温璇的身体,将自己的额头抵在墙上,他没有抱她,但从后面看,这是个拥抱的姿势。
“你明明知道,要是没了它我们就完了”,他呓语一样地说,“你明明知道,你还不要它”
温璇终于说不出话来了,其实有好多话的,但早就在心里沤烂了。
在这没有尽头的沉默里,她听见极细的“嗒”一声,不用去看她也知道,夏清江的眼泪滴到她肩膀上了。
温璇再也克制不住,一下子哭得声嘶力竭,哭得气都喘不过来,似乎那些没能出口的话,都在这潮涌一般的泪水里了。
夏清江终于真真正正将她抱在怀里了。这个女人,自己真的恨她,但又舍不得她哭。
最后她哭得眼睛又红又肿,崩溃了一样,脸色很白,站都站不住,然后眼前一黑,身体软了下去。
夏清江急忙将她抱到房间里去,等将她送进被窝里,才发现她手脚冰凉。
温璇其实没有晕多久,在夏清江拿出手机要叫医生的时候,她伸手拦住他:“深更半夜,别去打扰人家了。我没事,只是哭久了,有些缺氧”
她的眼神里有制止,甚至还有哀求,“我不想让别人看到我这副样子”,又向他保证,“我明天自己会去看医生”
自己去?没有提到他。夏清江抿了一下唇,终于把手机重新放进衣袋里。
他手钻进被子里,摸了摸她的手,好几分钟了,她身上还没暖和。
夏清江站起身,低头遇上她黯然的眼神,不自觉地说了一句:“我去洗个澡”
她眼睛亮了一下,点了点头。
等他回来带了吹风过来,将她和自己的头发都吹干了。夏清江发现本来睡在床中央的温璇,不知道什么时候挪到了一旁去,还有一半空着,以前这个位置是属于他的。
“有没有男人睡到你旁边过?”,他冷声问。
温璇不想看他再发疯,于是摇了摇头说:“没有”
夏清江这才饶恕她一样,钻到被子底下去。
温璇知道这是不应该的,这不是自己的本意。一切正朝自己计划的反方向发展。但又舍不得这份温暖,她日日夜夜都想着和他拥在一起,现在到了他怀里,梦想的实现让她眼眶又湿了。
“等你睡暖和了我就走”,他开口说道,向她表示自己这么做只是出于善心,并不是在留恋她。
但身体却又不是这样做的,将她越拥越紧,两条腿缠紧了她,两个人成了难解难分的枝桠。
闻见她身上的香气,他舒服得心里直叹气。他想自己真不中用,她说没变心,自己就真的一心一意地相信。
那么多的恨意,隔阂与疏离,竟然都不打扰自己相信她。不知道,但就是觉得即使她心不在自己身上,只要他们一天不离婚,她就不会去外面胡天胡地。
说他看不透她的心思,可又太了解她是个怎样的女人。
“那么……离婚那样的话呢?你怎么说得出口”,他正秋后算账。
温璇沉默了,想离婚是真的。
夏清江从她一声不吭当中嗅出一股不妙来,豁地支起上半身看她:“你跟我来真的?”
这实在是两难。明明决定了快刀斩乱麻,但又贪恋这片刻的温暖。
温璇将脸埋进枕头里,闷声说:“对不起”
夏清江咬牙:“对不起是什么意思?”
她又不说话了。
他快被逼疯,难道他们这辈子真的不能有真正的和解?她将悬崖摆在他脚下了,死了还是活着,都凭她一句话。
审判迟迟不来,夏清江认命似的恍惚一下。等被子里终于暖和了,她手脚也没那么冰冷,他慢吞吞地掀开被子,起身穿好衣服。
他对床上那个一动不动的身影说:“我走了,就当今天我没来过,你也没说过那些混账话”,她没动,他又说,“可是温璇,我也只能容忍你到这个地步”
温璇的侧脸埋在被打湿了的枕头上,听见他下楼,然后开车走了。
她将自己的嘴唇咬出血印来,手心攥紧了被子,试图忍过心里的那阵剧痛。她一边觉得自己或许会痛得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一边又庆幸——还好自己忍住了。忍住抱他的冲动,忍住留下他的冲动,忍住……不伤害他的冲动。
第二天早晨温璇醒过来,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哭累了睡过去。她穿好衣服,下楼去磨昨晚泡好的黄豆。
两杯豆浆摆在桌上,热气腾腾地散发着香气。温璇惨白的皮肤在慢慢爬上来的阳光中显得透明,似乎这个人要与空气化作一体似的。
她闭着眼睛,想象着夏清江就坐在自己对面,眼泪从闭上的眼缝里流出来,她笑了一下:“清江,起床了,我给你磨的豆浆都快冷了”
她又睁开眼睛,泪留到脸上也任它去,在吐司上抹了酱推到对面去,盘子与豆浆齐平。
然后专注地看着对面,似乎那里真有个享用这顿早餐的人。
夏清江站在庭院中的茶花树后面,自己看的见落地窗里面的情形,里面的人却看不到他。
他灭了烟头,拨了电话给自己的助理,通了之后对电话那头的人说:“从今天开始,其他事你不要管,全交给葛仪。你只有一件事要做,跟紧我太太”
------题外话------
表打我,说实话,写这章的时候,我自己也被虐到了。后知后觉的夏大少,终于感觉到温璇有事情瞒他了,~(>_<)~
☆、094.笑话
杂志封面上有张清俊的脸,嘴角和眼睛里的笑容如出一辙,都是那种想起开心事后的真心一笑,看了的人总会被这弧度感染,跟着一起心情好起来。
杂志后面升起一张和封面上一模一样的脸,裴意初笑了一下,“文章不错,这个局布得也算完美。当时我笑不出来,摄影师让我想想有什么开心事,我一想起那次和和孩子们的郊游就要笑。只是可惜了,我笑得那么开怀”
从云顿庄园回来,季修源的画没送出去,连秘密投资人vincent的面都没见到。知道裴意初等人和周导与vincent却有一次详谈之后,他既担心又恨得咬牙切齿。
裴意初简直是自己的克星,走哪儿都有他使绊子。现在更因为连续几件对他有力的新闻,让他呼声更高,频频被老板嘉奖。这就使得同时出道,一直被外界与之比较的季修源本人黯然失色。
所以在季修源眼里,周导的男主角即使没有自己的份,也不能让裴意初分一杯羹。
一个人嫉妒不如让所有有意于周导男主角的艺人们去眼红。到时候不用他出力,自然有人拦他的路,碍他的眼。
裴意初手里的杂志就是成果之一。
但里面那篇压轴的文章指向的却是戴乔。题目是——影帝息影缘由成谜,或为男性恋人掩身份。
文章指出,影帝戴乔似乎恋上同性,当初宣布退出影视圈也是为了保护他,和其双宿双飞,不受媒体娱记的打扰。
篇幅很长,简直可以赶得上一篇微型小说。笔者侃侃而谈,从戴乔几乎不与女明星传绯闻到如今拍到戴乔与一男子举止亲密,里面的微小线索被无限夸大,夸张,写得花团锦簇,什么修辞手法都用尽了。
但写得似乎过于用力了,反倒给读者破绽——现在男男已经不是稀奇事,作者却一副不屑同性恋的口吻,对事情看法倾向很明显,有些用词甚至算得上激烈,引起赞成同性恋看法的人反击那是一定的;再者就是谈到这次戴乔很有可能是周导新电影的男主角,背后隐隐约约透出一个意思:戴乔这样的人不配成为男主角。
现在周导电影男主角的两大人选就是戴乔和裴意初。戴乔被人抨击,裴意初却在封面上笑得人面桃花,这就要引人猜测了。
此时外界已然有了反应,戴乔的粉丝第一个站出来为自己的男神说话,有个营销号不怕事儿大,给找不着靶子的众粉丝指了条明路,煽动大家的情绪,冤有头债有主,让她们留着精神去骂罪魁祸首吧。
果然没一会儿,裴意初的评论区底下就炸开锅了。戴乔的粉丝团写了一篇名为《清者无罪》的文章,既为了反驳杂志上的言论,也为了给他打抱不平。
一线明星们涂缘,张亚凌,寇青,简易等纷纷转载点赞,有的是戴乔的好友,为了声援支持他;有的是为了表明自己的立场,杂志上那篇文章与自己无关;还有的,比如季修源之类,就是为了纯粹看笑话,幸灾乐祸——坐山观虎斗,要两大人选都落马最好,正好给其他人腾出空位来。
可真是一箭双雕,一石二鸟的好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