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小姐”,陈修声音叫道。
许凉点点头,对高淼介绍道:“这位是我朋友,陈修,这次恰好跟我们一起去看演出”
高淼冲许凉飞了个暧昧的眼风,对大大方方对陈修道:“你好,我是高淼”
陈修:“高小姐,您好”,还是那副清冷的嗓音,打招呼就是打招呼,没有一丝圆滑和多余的话在里面,实诚得让人惊讶。
高淼偷瞧了许凉一眼,暗忖她什么时候改了口味,喜欢这一款男人了。
许凉接收到高淼那似笑非笑的古怪神情,心里觉得好笑,但同时又松了一口气:陈修是叶轻蕴身边的私人助理,并不常在华闻露面,幸而高淼跟总裁办公室也并未在一栋楼里,所以看样子,高淼并没有从陈修这里对她和叶轻蕴之间的关系有所怀疑。
这时候天色已经是接近晚上,戏剧院门口的灯铺展到很远,把前方的车道也照得亮如白昼。
戏剧院的玻璃墙上挂着巨型横幅,上面是今晚主要演出人员的剧照,童湘站在最中间,笑靥如花,俨然众星捧月的架势。
检票口分了两类,一边是普通门票,工作人员仔细检阅了,并且做了安检工作才放行。另一边则是vip通道,手里持有邀请函才能进入。
许凉和高淼一起进了普通检票口,然后顺着通道进了戏剧院大厅。
这时候还未开始演出,一拨拨人像鱼甩子一样往里面涌,一时间熙熙攘攘,十分热闹。
演出大厅里宽阔明亮,舞台布置得十分用心,俨然把今天的表演当做一场盛事来举办。
前排的区域划作贵宾区,听说今天有十几位政界要员应徐副市长的邀请,欣赏其爱女的翩翩舞姿。
再者就是各个世家当中,与童湘交好的人物,都是家里的二代,老一辈倒是没看见几个。
最边上的摄影区除了演出本来就有的摄影师已经准备就绪,还站了一列各大杂志报纸的记者。
看来这场表演不愧是精心准备好几年的巨制,果然受到各界瞩目。
许凉刚要收回目光,便就着明亮的灯光,看见梁晚昕在贵宾区域招呼各位名流。她心里不禁一叹,简直将这份自负表现的太过,这场舞蹈演出童湘虽然是女一号,但又不是她一个人的专场,她妈倒好,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童湘今日的成就。
也不看看人家导演会怎么想,投资方会怎么想!
可此时的梁晚昕却不像她表现出来的红光满面,神采飞扬,反倒心里暗暗着急起来。
她将那些前来的太太小小都照顾周到后,不住往入口方向探看。演出眼见着就要开始,许若愚却还没到场。
他不来就算了,主要是那些官员政要,十几个位子已经为他们空出来了,在前排那么瞩目的地方,如果人一个都不到,那么到时候可就闹大笑话了。
梁晚昕打了电话给许若愚,他的手机关机了。她心里有些着急,咬了咬下唇,又给许若愚的秘书秦慎打了电话,对方却说副市长正在开一个重要会议,现在实在抽不开身。
梁晚昕便问道:“老许不来就算了,他请的那几位官员,都在和他一起开会?”
秦慎憨厚地笑了两声,同她打太极道:“副市长请了哪些人我并不知道,您现在要问我,我也说不出个一二三来,不如等副市长开完会以后,您亲自询问吧”
梁晚昕又急又气,等他开完会,这边童湘早就下场了,到时候成百上千的观众,还有那些大嘴巴的媒体人在场,不仅看了一台表演,还要免费赠送一场空城计吗?
但秦慎又是许若愚的得力助手,梁晚昕在他面前不敢造次,敢怒不敢言,心里憋着一团急火,在胸腔里热辣辣地燎着,嘴上却清凉,温声道了别,挂断电话。
她满腹心事地到了后台,童湘已经化好了妆。她身上穿着飘逸的白纱舞群,周身像被雾色包围了,给人一种神秘朦胧之感。
但其面无表情的神色,却和她的气质截然相反,闭着眼睛坐在那儿,无人近前打扰。
以前就有传闻说童湘虽然是舞蹈界一枝独秀,但大牌架势十足,少了些谦逊亲和。
但粉丝立马把发言的评论人骂了个狗血淋头,说他们家童湘明明温柔可人,对粉丝更是温声细语,问候不断,那评论人不知道收了人多少钱,才这样违背良心黑这样一位性情温良的艺术家!
童湘的温柔真假,大概只有亲眼在后台见过她的人才看得出来吧?
“女儿!”,梁晚昕突然拍了一下童湘的肩膀,将她吓了一跳。
童湘不耐烦地皱起眉头,问道:“怎么了?”
梁晚昕急得心跳都乱了,“怎么老许请的人还没到,他们不会集体爽约了吧?”
本来心里就有些紧张的童湘,此时也略有些不安,“一个都没来么?”
梁晚昕骂道:“就知道他靠不住!偏这话都放出去了,到时候座位白白空在那儿,岂不是将把柄在现场直接送到媒体手里”
童湘心里恨出血来,咬牙道:“早说他怎么答应得这么爽快,只怕那次他还对那次你说许凉孽种的事耿耿于怀。现在观众席上开了天窗,他等着用扇在我脸上的这一巴掌来给他的掌上明珠报仇呢!”
母女两个都恨不得一人给许若愚一刀,这时候童湘的助理过来,满脸激动地说,“前面来人啦!”
梁晚昕立马改怒为喜,整个人霎时血脉通畅,对助理问道:“真的?”
助理恨不得整个化妆室的人都听见,高声道:“来了十好几人呢,带头那个还捧着一束花来的,我打远处看了一眼,可不是童老师的父亲么”
梁晚昕理所当然地收下周围艳羡的目光,拍了拍童湘的肩膀,让她继续候场,自己则要到前台去招呼一声。
她一路嘴角忍不住往上翘,心道许若愚还算有良心,讲诚信,只是这群人来得太晚了些。
心里甜蜜地抱怨着,梁晚昕到了贵宾区抬眼一看,整个人都僵在那儿,全身的血液都被冻住了。
好一会儿,她听见细小地“咯咯”声,这才发现自己的牙齿磕碰着,正在发抖。
而那个捧着鲜花的中年男人,看见她过来,主动迎上去,面上带着笑意说,“今天是女儿万众瞩目的大日子,我想着怎么也不能错过,刚好家里的亲戚们也好久没看到她,实在想得慌,她奶奶还特意从老家赶过来,为今天这一场准备了很久”
这人正是童湘的亲生父亲,童威。
看见前妻面色不虞,童威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小,捧着鲜花的手也落了下来。这时候他意识到,或许女儿和梁晚昕,并不欢迎自己。
梁晚昕看着童家那一帮人,在贵宾区做得四平八稳,看见有媒体正对着他们拍照,还故意正襟危坐,摆出可笑的优雅姿势。
都是些上不了台面的东西!
更别说当她看到童家老太太身边放着一个竹篮,里面装着红鸡蛋,上面盖了一层红绿灯似的花布。
梁晚昕简直恨不得眼前这一切都是梦,真实丢脸丢到家了!
这土里土气的一帮人,只能白白给别人看笑话。来的不是枝州的高层官员,而是童家的落魄户,还不如不来呢。
梁晚昕几乎听见自己的脸面摔在地上,脆生生粉碎的声音。明天,不,今天晚上,估计都是笑话她们母女的新闻吧。
她立时觉得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可又有什么办法呢。就算童威早就破产,直到现在还未将欠下的债给还完,但他仍旧是童湘的亲生父亲。
即使梁晚昕此刻恨不得冲着童家这帮上不了台面的东西大喊大叫,也得拼命忍住了。
她此刻手脚冰凉,根本不敢去看周围人那讥讽的目光。
童威看着前妻打扮得贵气风光,心里十分复杂,对她说:“童湘不管怎么说都是我的女儿,这些年我不敢出现在她面前,就是怕给她添麻烦。今天是实在忍不住了,想来看她一眼,没别的意思”
梁晚昕眼睛里带着怒火,放低音量厉声道:“还说不想给她添麻烦,你知道你今天来给她添了多大麻烦了吗?你们坐的位置本来是给枝州有头有脸的人物坐的,现在倒好,一群满身穷酸样儿的东西也好意思跑这儿来沾光!”,她说着眼圈儿便红了,“这些年来,为了能把童湘推到上流社会去,我不知道费了多少力气,花了多少心思,你们这一来,将女儿多年的经营毁于一旦!从今往后,别人提起她的出身,不是许副市长的女儿,而是你这个满身债务的穷光蛋的女儿!”
这些话句句刺心,一点儿尊严也不给童威留。
童威满脸涨得通红,嘴唇微张,失魂落魄地看着梁晚昕。他心里既悲愤又悲凉,没想到自己的存在是女儿的最大阻碍。可他的公司早在十年前就倒闭,至今都未将欠下的巨款清偿干净,梁晚昕也带着童湘改嫁许家。
想起自己这起伏不定,又庸庸碌碌的半辈子,童威脸上的皱纹深了几分,眼睛里慢慢蓄出泪来。
事已至此,梁晚昕发了一通脾气,心里稍微疏解,对童威说道:“来都来了,难道还能把你们都赶出去?只是一会儿看完童湘演出,你们就赶紧走,让媒体拦住追问,到时候就真的难以脱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