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轻蕴也注意到那个眼睛快起火的明媚女子,他慢慢地站直身体,只对她颔了颔首,便和许凉走进包间里。
他一进门,颜艺珠抿着的红唇一下子张扬起来,整张脸都在发光似的。就像孔雀在求偶的时候开屏。
不过等许凉进来,她表情就敛下很多,嘴角的笑容若有若无,“许小姐和轻蕴兄妹两个感情倒好,形影不离,难道你哥哥兜里装着你喜欢的糖么?”
许凉好歹在娱乐圈混了几年,虽然没有亲身经历过,但风浪总旁观了不少,这种拿话来噎人的,等级不算高。她笑着应付道:“要不怎么说我和颜小姐神交已久呢,可不是,九哥兜里的糖只装了一颗,不过已经被我预定了”
夏清江在一旁闷笑,但又觉得不够绅士,便端起茶来遮掩。别看阿凉平时无害,伸出爪子来也够人痛一会儿。
果然,颜艺珠脸色变了变,见叶轻蕴没有呵斥许凉的意思,便知道他站在哪边了。当下不欲惹他不快,便歇了同许凉斗嘴争强的心思。
童湘跟着进了门来,明明是出去补妆,但补回来之后的脸色却比补之前更差。
颜艺珠扫了她一眼,目光追过来询问,童湘只轻微地摇了着头,表示自己并没有大碍。
叶轻蕴和许凉落座,侍者端了咖啡来,牙买加正宗的蓝山咖啡,产量极少,没有特殊渠道根本拿不到货。
童湘眉宇微皱,轻声让侍者给叶轻蕴换了一杯来。
“怎么了?”,颜艺珠见她做叶轻蕴的主,心里有些:不快,声音也硬了不少。
童湘有些进退维谷,沉吟一会儿才道:“你不是才跟我说,叶先生胃不太好,我想着喝咖啡不利于养胃,换一杯是不是更好?”
这话,更有询问的意思,把主动权让出来,叶轻蕴的主你来做。
颜艺珠是个掌控一切的女人,在颜氏,她的话就是圣旨,敢反驳的人得提前收拾好铺盖卷儿。哪里有她,哪里就遍布着占有欲的酸味。
听了童湘这番话,她心里好受了一些,心想自己到底是多心,童湘和叶轻蕴要真有什么,只在美国就能成事,还等得到现在么?
以童湘半个许家女人的身份,能得她颜艺珠的青眼,不是她年少成名,舞姿翩翩,亦或是情商高超,处事圆滑。不过是因为她与叶轻蕴从小一起长大,自己能听闻更多关于他的事罢了。
谁看得到自己这个高高在上的女人的卑微呢?颜氏让她尝过睥睨众生的滋味,那叶轻蕴便让她尝到了跌入凡间的苦头。
颜艺珠的眼神飘忽起来,等回过神来,已经忘了刚才的不快。
抬眼看了一眼叶轻蕴,好一段时间没见过,他更加神采奕奕,丰神俊朗。一身骑装将他的轮廓修饰得更加鲜明,身姿衬托得更加挺括。
颜艺珠眼睛几乎难以从他身上挪开。
几个男人加上在商场中权利在握的女王,谈论的便是股市,市场经济和诸多政策。
叶轻蕴向来发言不多,但颜艺珠每句话收尾,变回加上一句:“轻蕴,你看呢?”
经济是大众作用的成果,市场是商品发展的载体,怎么看都不是他叶轻蕴一个人的事儿。但颜艺珠自降气势,小女儿态地忽然来这么一句,倒像他一个人主宰着商场上的生生死死。
叶轻蕴挑眉,他自认还没这么神好么?
他嘴里敷衍着,另一边却拿着一把小锤砸美国核桃。因为他说话时眼睛便看向谁,所以也没有人对他的一心二用表示异议。
夏清江恰好坐在他旁边,趁着叶轻蕴和颜艺珠说话,正要伸手偷他的核桃仁。
叶轻蕴眼神都没扫过来一下,便用锤子在他手背上敲了一下。
夏清江的手一下子被暴露在人的视线里,自觉尴尬地顿了顿,然后毫无愧色地缩了回去。
“出息!”,叶轻蕴在说话的空隙里瞪他一眼。
夏清江清了清喉咙,将目光瞥到一边装作听不懂他的话。只要脸皮厚,谁都拿他没办法。
等谈性只剩了三层余温的时候,颜艺珠提出要和叶轻蕴赛马。
她志得意满地挑了挑被妆容夸大了的眼睛,“我的骑术还是父亲请专人来教的,要是你拒绝,肯定是怀疑那个师傅教得不好”
连她父亲都牵扯出来了,夏清江转着手指上的戒指:为了和男人搭关系,连父亲的名头当说客,估计你那位老父会气得从病床上跳起来。
叶轻蕴多多少少对颜艺珠有些了解,要是不达目的,估计能跟他耗上一天。他看了许凉一眼,见她专心在旁边当壁花,肯定是不耐烦了。
他笑得认真专注,但内里敷衍十足,“既然颜总兴致那么高,我们就赛一句好了”,早点儿打发了她,早点儿完事儿。
颜艺珠一听,眉飞色舞,好容貌都绽放在这一刻了。
他一句话就把颜艺珠的春天催化得提前了,言胜奇心里叹气,你看,不管是多么高贵的女人,在喜欢的男人面前一下子就俗了。俗得让人可怜。
那边叶轻蕴请颜艺珠和童湘去换装,房间里的香水味顿时不那么浓烈,让人觉得空气都清新很多。
“三个女人一台戏啊”,夏清江叹道。
叶轻蕴睨他一眼:“那你的三宫六院不知道能建多少戏班子,个个都是角儿”,说着给他递了个眼色。
夏清江会意,拉着言胜奇出去抽根烟。
等房门一扣,便只剩他和许凉了。
叶轻蕴将剥好的核桃仁放到她面前,见她啃得像刚刚在电网外见到的那只松鼠,他又气又笑,他本来担心她会因为自己跟颜艺珠打官腔而生气,谁知道她压根儿没放在心上。
你老公都快被人盯得身上扎出眼儿来,你怎么心就那么宽?
这么一想,叶轻蕴怨气冲天,从她手里夺过余下的核桃仁,在她眼睁睁的注视下,一粒粒往嘴里填。
“这……你不是剥给我的吗?”,她目瞪口呆,哪儿有这样的,给了人又抢回去?小学生都没有这么幼稚吧!
他轻描淡写地说道:“这年头自以为是的人太多,连带着智商也不过关,多少核桃都补不回来的”
许凉被他堵得心里一滞,豁地站起身来,木然看了他一会儿,便从贵宾室里出去了。
叶轻蕴看着她的背影,这才知道她其实心里是在意的。他发现越亲近越拿捏不到尺度,生怕眼前的一切都是泡影,总要一再确认,不然抱在怀里也觉得是痴梦,会成空。
他正要追出去,便发现她正在跟两男一女在说话。定睛一看,其中一个是贺一骑。
许凉脸上带着温婉的笑意,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心情很畅快的样子。
叶轻蕴脚步顿了一下,这才走过去。
等近了便听见许凉兴致勃勃的声音:“这里真的可以看长颈鹿生产吗?明明是马场,怎么会有长颈鹿,又不是动物园?”
贺一骑很有耐心地对她解释道:“反正马场地阔,养马是养,养其他动物也也不碍什么,于是养了几种和当地气候相合的”
许凉觉得不可思议,“真的吗?这倒没听说过”
贺一姗邀请她和自己一起去,便看见许凉身后走来一个气度翩翩的男人。
一上来,他的手便虚虚搭在许凉的腰间。她觉得痒,便往旁边一躲。
叶轻蕴的眼眸变得微妙曲折,脸上的表情却没有破绽,起承转合完美衔接,只不过嘴角的勾成一个淡泊弧度,低头注视许凉问道:“我不在才没一会儿,就想躲开自己玩儿是吧?”
许凉不知道他在抽什么疯,狐疑地看他一眼,把自己还在生气这回事儿给淡忘不少,“什么?”
叶轻蕴屈指扣了一下她的额头:“想撇下我一个人去玩儿?”
许凉心下不满,明明是你要和颜艺珠去赛马,现在倒反过来恶人先告状。
看来气还不小,叶轻蕴对着她的小气,心里倒有一股莫名的欢喜。连他都要觉得自己不正常了。
和许凉说了两句,叶轻蕴没忘了旁边还有几个人,便一一打过招呼。
贺一骑和他从小就不对盘,但上次在夜宫,许凉能脱身有他的功劳。叶轻蕴即使不想同他有多深的交道,但还是一派谦谦君子的风仪,对他道了谢。
“举手之劳,不必挂齿”,贺一骑板正着面孔道。
其实叶轻蕴在之前便觉得欠了他人情,直接将自己从欧洲预定了一年刚拿回来的车,让人开到了贺一骑门口。
贺一骑不收,叶轻蕴也不管,反正钥匙放在你家邮箱里,风吹日晒都随你。
最后爱车如命的贺父见了,气得跳脚,直说儿子暴殄天物。贺一骑不想供出许凉来,便忍气吞声地受了这一骂,最后翻出钥匙来,才开到华闻的地下停车场去的。
贺家几辈人都是硬骨头,在军营里练出的刚毅在血脉里铮铮作响。说白了,就是牛脾气。
见他一副淡漠的样子,叶轻蕴也不多说话,手拉住许凉说:“我们回家吧?”
许凉不知道他怎么改了主意:“你不赛马了?”
叶轻蕴看她眼睛盈盈地看着自己,一肚子气刹那烟消云散:本来就不耐烦和颜艺珠打官腔,现在贺一骑来了,难道能由着你跟人欢声笑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