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上几个人聚在一起吃饭,推杯换盏的时候,商佑城披着夜色从外面风尘仆仆地回来了,宋荣妍对自己被他催眠一事耿耿于怀,因此并没有给商佑城好脸色看,而傅尉衍几个人把商佑城当成外人,就连沈崇泽和连依对商佑城的态度也十分冷淡。
商佑城被几人排斥,甚至是众叛亲离,他也还是全然不在乎的样子,但在听说了宋荣妍答应傅尉衍的求婚后,商佑城端着红酒杯子的动作猛地一僵,目光里有片刻的震惊和苍白,随即云淡风轻地笑了笑,商佑城垂下眼眸,什么都没有说。
餐厅里温馨的气氛没有因为商佑城的到来而变化,傅尉衍几人依旧谈笑风生,商佑城仿佛是另外一个世界里的人,插入不到他们中间去,耳边是酒杯“叮叮”一下下碰撞过去的响动以及欢笑声,餐桌上那么多的人,明晃晃的灯光下,可商佑城看上去却是那么孤单寂寞。
他低着头,一杯一杯地灌着自己酒,仿佛只是一团空气,就算喝死了,也没有人注意到他。
后来散席的时候,几个人分别回去自己的房间休息,商佑城一路稳健地走回客房,终于从里面关上门后,他突然脚步踉跄地疾跑到浴室里,趴在洗手台上掏心掏肺地吐出来。
商佑城把胃里黄色的酸水都吐出来了,额头上淌出的冷汗浸湿了他的眼睫毛,让他的视线里一片模糊,他一只胳膊按在大理石台面上,耗尽了所有的力气,转身背靠在洗手台上,身体一点点往下滑。
到最后商佑城坐在了冰冷的地板上,屈起两条修长的腿,商佑城的脊背佝偻着,脑袋埋在了膝盖中,他闭上凤眸,黑暗中有温热的液体滑落而出,无声无息。
而此刻连依站在走廊里,抬手敲了几下门后,没有听见商佑城的回应,估摸着商佑城不想理她,连依自嘲地勾起唇,她暗恋了商佑城那么多年,本以为商佑城默认了她的存在,直到那天晚上在宋荣妍的办公室外强吻商佑城后,她才知道其实这些年来一直都是她自作多情。
从那次以后商佑城就把她驱逐到意大利办案子,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商佑城就这样判了她的死刑,她一直都知道商佑城冷血高不可攀,在FBI里多少女人倾心于他,他都无动于衷没有七情六欲像是一个神。
她孤注一掷地迈出了第一步,落得永远不被允许靠近他的下场,连依并不后悔,至少这样她终于知道了自己在商佑城心中的地位不是吗?不是恋人,也不是亲人,甚至连朋友都算不上,她于商佑城只不过是普通的下属而已,哪怕是几次拼了性命救她,换做其他的下属,商佑城同样也会这样做。
连依仰起头,泪水模糊了视线,她的眼中看到的是一片白茫茫的小光点,半晌后连衣眨了几下眼睛,那股潮湿倏忽间没有了踪迹,她转身走回沈崇泽的房间。
在意大利的这半年时间里,连依和沈崇泽住在同一个公寓里,但有各自的房间,这次来到宋启帆家里,因为沈崇泽受伤,连依一直守着沈崇泽,困了就趴在沈崇泽的胳膊边睡觉,而今晚沈崇泽没有再昏迷了,连依抱着被子,准备在沙发上将就一下。
然而沈崇泽却走过去拉住连依的胳膊,垂眸凝视着连依,沈崇泽沉地说:“你睡床,沙发让给我。”
连依闻言蹙起眉头,沈崇泽是个伤患,她怎么能让沈崇泽睡硬沙发?但连依知道沈崇泽这样的性情不可能妥协让她睡沙发。
连依抿了抿唇,迟疑半分钟后,她弯身把被子收了起来,装作很轻松地对沈崇泽说:“太傻了,我们谁也别睡沙发,一起睡床吧!反正床也有那么大。”
其实她没有必要这么矫情,早在几个月前沈崇泽就对她表白了,她知道这几年来沈崇泽一直都喜欢着自己,在放弃了商佑城后,她答应做沈崇泽的女朋友,平日里她和沈崇泽拥抱或亲吻,就差没有发生最后那层关系了,所以如果今晚沈崇泽要了她,那也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沈崇泽微微愣了一下后,俊逸的眉眼舒展开,他的嘴角噙着温柔的笑意,“好。”
说着沈崇泽伸出手臂揽住连依的腰走到大床边,不给连依挣扎的余地,沈崇泽直接把连衣弄到了床上。
小的时候连依跟商佑城睡在一起过,但成年后她还是第一次跟男人同床共枕,难免有些紧张,她装作不经意地翻过去背对着沈崇泽,沈崇泽却把一只胳膊垫在她的脖子下,从后面将她拥入怀中。
男人身上那种清冽又阳刚的气息一瞬间包围了连依,他的胸膛宽厚散发着热度,连依的身体变得很僵硬,一颗心“砰砰”剧烈跳动着,感觉到男人的大手锁在了自己的腰间,连依控制不住地抖动了一下,灯光下红着脸,有些不自在地挣扎着,“崇泽……”
“别动。”沈崇泽收紧双臂制止连依,嗓音沙哑地命令道。
这些年他志在医学上,其他的东西和人全都看不进眼里,生活过得跟白纸似的,相当清心寡欲不沾酒色,直到遇上连衣才开窍,虽然平日里他偶尔幻想着连依,发泄一下自己生理欲望,但实际上沈崇泽很纯情。
他也是第一次和女人同床共枕,尤其连依还是他放在心尖上、喜欢了好几年的女人,所以他比连依还要紧张,浑身的肌肉已经绷得快要爆裂了,那股燥热一波一波往小腹上涌,他的某处迅速起了变化。
沈崇泽竭力地克制着,凑过去贴在连依的耳边说:“我的伤还没有好,但如果你真的要诱惑我,那我宁愿不要自己这条命了,也必须在今晚办了你。”
连依“……”
连依简直有些欲哭无泪了,她哪里有诱惑沈崇泽?被沈崇泽这样一威胁,连依也不敢再随便扭动了,闭紧双眼努力地忽略掉沈崇泽身体上的变化,好在没过多久沈崇泽把欲火压了下去。
连依两个晚上没有休息好,依偎在沈崇泽宽厚又温热的胸膛,很快她就睡着了。
沈崇泽忍得满头都是汗水,半晌后睁开眼睛看着连依在灯光下的睡容,只觉得一颗心都被融化了,他凑过去亲了亲连依的唇后,这才将下巴抵在连依的脖子里,满足地阖上双眸,跟连依一起沉入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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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白和商旭在饭桌上趁着几个人不注意,偷偷喝了几口红酒,等到宋启帆发现的时候,两个孩子已经醉得东倒西歪了,他们闹腾了好几个小时,尤其是小白,一直吆喝着再给他来几杯,他把自己和宋启帆的房间翻得一片狼藉,所有人都在今晚见识到了两个熊孩子的本事。
傅尉衍到底没有宋启帆的那份耐心,几次都抬起手刀想将两个孩子砍晕过去,但宋启帆舍不得弄掉孩子一根头发,每次都把快要失控的傅尉衍劝住了,他们几个大人全都围着两个小孩子转,直到凌晨一点多的时候,小白和商旭终于在床上抱成一团睡着了。
傅尉衍猛地松了一口气,已经累得半死了,从来没有觉得做什么事情比照顾孩子还要让人精疲力尽,但他站在床边看着灯光中两个孩子宛如天使般的睡颜,只觉得怎么样都是值得的,傅尉衍的一颗心特别满足。
几个人一起走出房间,宋启帆从外面轻轻关上门后,转过头戏谑地笑着对傅尉衍说:“最初小白还是个婴儿的时候,虽然我请了月嫂照顾小白,但晚上小白都跟我一起睡。我给他又是换尿布又是冲奶粉、唱安眠曲的,那个时候真的都快要疯了。我这个男人独自把一个孩子养这么大,实在太不容易了。”
蔡婉婷闻言心里很不是滋味,当年宋启帆不是没有挽留、纠缠过她,在她做了蔺欧朗的情妇一年后,宋启帆千里迢迢找去了意大利,就在蔺欧朗送给她的别墅里,宋启帆强行占有了她。
那次之后她终于和宋启帆彻底决裂了,宋启帆回去国内不到三天就结婚了,而半个多月后她发现自己怀孕了,她被蔺欧朗安排在了W市这边养胎,拼了命地保住孩子、生下小白,她想给小白一个比待在自己身边更好的成长环境,于是联系到了宋启帆。
宋启帆做过亲子鉴定相信小白是他的儿子,蔡婉婷以孩子是自己的拖累为由,让宋启帆带走他留给她的孽种,宋启帆果真一手把孩子抚养长大。
如今整整六年过去了,蔡婉婷觉得这个世上自己最对不起的人就是宋启帆,正因为不想耽误了宋启帆,她才更要离开这个男人。
大概快要走了,所以才会变得这么容易伤感,蔡婉婷眼中的泪水差点涌出来,觉察到傅尉衍的目光望向她,她匆忙打了一个招呼,跌跌撞撞地往自己的房间跑,“砰”一下从里面用力关上门,蔡婉婷转身背靠在门后,慢慢地滑坐在地上,她抬手捂住嘴,竭力压制住自己即将崩溃的痛哭声。
宋启帆和傅尉衍依旧站在走廊里,宋启帆看着蔡婉婷落荒而逃的背影,他俊逸的眉宇深深地拧起来,而宋荣妍见蔡婉婷不对劲,抬脚就要过去敲门问问怎么回事,傅尉衍伸出手拉住了她的胳膊,沉默地对她摇摇头,目光扫在宋启帆的身上。